岁月如歌

花非花,雨非雨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陶老师在美篇会客厅里一篇美文《纵君虐我千百遍,我却待君如初恋》的文章,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文章分上、中、下三篇,浓缩了陶老师父亲档案袋里的几十年的风云变幻:</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家族,父亲的档案,一个山一样的包袱背在背上,影响我抬起头直立走路,影响我不能上高中,当然也影响我情窦初开》。</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的档案里的东西,对这个人来讲非常神秘,能看到自已档案里的材料的人,一般都不是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问档案何物?保密、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够看到自己档案袋里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掌管你命运的政工人氏,岂不悲哉,怪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公元1998年,爱人在企业提前办理退休,手续办妥,最后一个项目需将个人档案从企业档案室随身带走,找到分管档案室负责人说明情况,此时的企业已经风雨飘摇,转产、破产、倒闭、下岗、待业、转制浪潮席卷上下,管理档案室人员人心惶惶,无心坚守,档案室负责人匆忙之中将爱人档案袋找到交给我,让我交给爱人,自行带到上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第一次到企业档案室,也是第一次触模到爱人档案,交到我手上的档案袋,没有密封,袋口开裂,里面隐约看到有材料若干,来档案室索取、寻找档案己不是我一个人了,这样敞开,未密封,未盖单位公章的档案,交给个人符合手续吗?如需交给地方,别人会收吗?显然在这样的环境下纯属多余,无人应答,拿着这份档案袋,坐在办公室怀着好奇神秘的心情,将档案袋里一份表格抽出欣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ll</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档案袋里只有一份《吸收新工人〈学员〉登记审查表》,时间是1970年11月16日,审查表上盖有:〈1类.1号〉方章,表上有《最高指示》:</p><p class="ql-block"> ‘’必须善于識别干部。不但要看干部的一时一事,而且要看干部的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这是識别干部的主要方法‘’。</p><p class="ql-block"> ‘’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p><p class="ql-block"> 不知何故,表上的〈最高指示〉四个黑色字被何人何时为何塗抹的看不清楚,这在七十年代是严重的犯罪,一经查处,是有牢狱之灾的。</p><p class="ql-block"> 翻开第一页〈家庭成员姓名、职业、工作单位、政治面貌、与本人关系等〉</p><p class="ql-block"> 家庭出身:破落地主。</p><p class="ql-block"> 父:姚正生 破落地主成份,现在上海市汽车运输九连工人,文化大革命期间受到批判,据该场革委(革命委员会)意见,仍按现职业(工人)论定。</p><p class="ql-block"> 母:XXX:家务,在里弄加工小组。</p><p class="ql-block"> 祖父:姚广庆43年被人民政府镇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页:主要社会关系(主要亲友姓名、职业、工作单位、政治面貌、与本人关係等):</p><p class="ql-block"> 二伯父:姚譯生于1948年被我政府镇压。</p><p class="ql-block"> 叔父:姚中生地主成份,现住江苏阜宁。 </p><p class="ql-block"> 舅父:王光寒富农成份(系姚艾春父的舅父)。</p><p class="ql-block"> 余下三栏是:</p><p class="ql-block"> 一,群众讨论意见: </p><p class="ql-block"> 表现较好,经贫下中农和知青推荐,大队同意去工厂。(大队公章)</p><p class="ql-block"> 二,推荐单位意见:</p><p class="ql-block"> 同意推荐当工人。(公社革命委员会公章)</p><p class="ql-block"> 三,审批单位意见:</p><p class="ql-block"> 经县招工领导小组研究同意招收。(县革命委员会招工小组公章)</p><p class="ql-block"> 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表上六位家庭主要同志,竟然有五位同志有问题,还有二位解放前后先后被政府镇压!一个六口之家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十字架前行,在那个年代是多么艰难,对他们政策不仅仅是打倒在地,还要狠狠地踏上一只脚,让这些人永世不得翻身!</p><p class="ql-block"> 镇压什么意思?电影上、报纸上经常刊登报道这样的消息,属于罪大恶极,罪恶滔天,与人民为敌,死不悔改等等,最后被判死刑,送上西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能相信在70年代大环境中,其叔父是地主,其舅父是富农,其父亲是破落地主,还有二位被政府镇压,这样的地主阶级出身的子女,是如何順利闯过严苛的政治审查关,具然‘’混‘’到工人阶级队伍来了,太不可思议,这间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年(1970年Ⅱ月),同我下放在一个生产队四个知青,第一批上调走了二个(I970年八月),第二批(1970年11月)通知另一个知青今天去县城体验,怎么突然之间生产队就剩下我一个知青了呢?</p><p class="ql-block"> 当天正常出工挑牛粪,中午回到知青屋冷冷清清,冷锅冷灶,坐在灶前,第一次流下眼泪,伤心哭的泪流满面,18岁的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四位知青,上调三个,为何留下我一人在农村?是我表现不好吗?是我家庭成份不好吗?是生产队贫下中农不推荐我还是大队书记不喜欢我?怎么和父母亲说就我一个人滞留在生产队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第一次一个人睡在知青屋里,恶梦直到早上都还未醒,一个人守着四间知青屋,往后在农村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孤独,寂寞,空虚笼罩着我,大队二次知青上调工厂,24位知青只剩下3位知青了,下午在牛棚挑牛粪时,队长过来安慰我,大队准备将剩下3位知青,统一安排到一个生产队,让我思想有个准备。</p><p class="ql-block"> 奇迹在第二天早上发生了,清晨大队广播嗽叭在呼唤我,让木田生产队知青张ⅩX,今天上午立即去县医院子捡查身体,再去县招工办找ⅩXX单位。</p><p class="ql-block"> 赶到县里找到其它上调同学才知道,我们生产队上调的孙X,昨天政治审查不合格,在其档案里发现他舅舅解放前逃到丅W,被淘汰下来了,我是补了他的缺,凑够招工人数。</p><p class="ql-block"> 几年后我去广州参加广交会,开车特意从下放的大队部经过,将轿车遠遠停在路边,一个人走进昔日的大队部,中午招待我喝酒时,乘着酒劲,我问支书,当年你为何没有推荐我,而是推荐了孙x同学?当年我那里做的不好?假如孙x不是家庭档案有问题,那我现在在那个生产队?孙X同学被淘汰下来后,现在什么地方,他过的好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特别的年代,是一个令人窒息和难忘的年代,多少年后有人告诉我,同村知青孙X当年因档案中查出问题,留在农村艰难打拼,战天斗地十二年后,终于病退回到合肥。命运多舛,一步踏空,步步跟不上,舅舅解放前跑到丅W,被记入档案,从而导致一个十八岁的下放初中学生,遭到如此不公平待遇,农村的12年他是如何度过的?如果当年不是有奇迹发生,那么在农村度过12年艰苦岁月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他!想想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档案还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善哉,善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同时70年代,几乎同一个月,且在同一个县,为何当时在招工审核个人档案时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孙X舅舅解放前逃到丅W的档案和我爱人解放前祖父,二伯父被当地政府镇压,其叔父地主,其舅舅富农,其父亲破落地主,在文革中遭到批判,档案里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何上调到合肥的知青孙X的政治档案审查这么严格,而上海知青上调到池州地区,政治审查的尺度就会发生变化,档案上都盖着当地主管部门(XX委员会)的大红公章,难道二个XX委员会之间政审有着不一样的标准,这样的标准也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别?不明白,历史不能细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起来了,从学校毕业分配到企业后,从工程技术人员,到各个科室任职,再至1984年借四化(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干部东风,到厂部担任厂级干部,分管企业经营将近20多年,我的职务全是副职,付科长,付经理,付厂长,期间被要求上进的报告写了N份,每次组织讨论都说快了,有希望,肯定通过,结果皆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在工厂倒闭的前一年,一个企业红头文件下达,正式任命我为企业总裁的助理,级别还是付厂级,好在当年书生意气,未在乎级别的正负,也未在乎自已是在组织内还是组织外,更没有想到自已爱人家庭出身会影响到我的仕途。</p><p class="ql-block"> 迷雾一径拨开,窗户纸一径捅破,多少年的迷惑不解,瞬时山清水秀,分管企业干部的王科长的笑脸立即浮现在眼前,在企业工作20多年,因工作分工不同,和王科长交集并不多,彼此见面点头招呼客套而已,我知道王科长位重权大,见面总是笑脸相迎,问好致敬,而王科长见到我却总是一脸坏笑,虽言语不多但感觉其人阴阳怪气,不知道他肚子里卖的什么药?现在知道了,他见到我时,一脸坏笑,阴阳怪气,心里肯定在洋洋得意,张XX,不要看你在企业经营上闹的欢,你老婆家里破落地主成份,让你一辈子当副职,永远别想跨进组织的大门。</p><p class="ql-block"> 这些并非空穴来风,在一个千人企业,和什么人交集,与何人走的近,平时和那些人喝酒唱和,在企业人事关系上站在何方何处,皆有讲究,稍不留神站错队,跟错人,注定要付出代价的,可惜当年没有这么多社会经验,不屑讨好那些看似无足轻重,实际暗地里掌握着你生杀大权的小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我们恋爱时,送给我作纪念的(当时她在池州地区),照片是1969年知识青年到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敎育,告别父母,告别学校,告别上海的前一天,和同学在照相馆留影纪念拍摄的,照片上显的青涩、青春、年少,对未来充满幻想,那时的她是否知道,她个人档案里记录的这些内容,对她个人的前途会有那些影响?她肯定不会知道!因为那年她才17岁,听政府话,响应政府号召,学习老三篇,永远跟政府走,那才是她的最大理想,也是那个年代,所有年轻人的理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N年我们‘结婚成家后,爱人曾谈起她的家庭出身,受祖父,伯父的影响,其父亲在文革中受到单位派别的挂牌游街批斗,原因是破落地主成份,属于地富反坏右(地主、富农、反动派、坏人、右派)批斗对象,其家遭到红x兵的抄家,挂牌,每逢清明别人记奠先人,扫墓烧纸的传统项目,她们家则紧闭大门,小孩不许出门。多少年后,她父亲按照政策平反恢复名誉,重新被单位认定为产业工人名称,可惜父亲身体遭多年催残,平反几年后就病逝了,那年父亲63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在爱人的这份〈吸收新工人(学员)登记审查表〉还保存在我们家里,当年爱人提前退休回上海时,考虑到这样的档案材料会给她退休回上海带来麻烦,没有告诉她。</p><p class="ql-block"> 这份档案材料,至今还不准备告诉爱人,时代已经翻篇,往事如烟,忘记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待适当时机,捐给文革历史档案馆,应此存照,让后人了解这段历史。</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当年下放农村,唯一的一张相片,时间1970年八月,送同生产队二位同学上调工厂时,在生产队河边大柳树旁,借招工领导相机拍摄的,现在成为一张珍贵的照片加以保存。</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N年后回到昔日的生产队,和曾经帮助我的生产队长,昔日同龄的农村小伙伴们在队长屋前的留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