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都背井离乡,到陌生的地方。在我的童年里,从没有人告诉我人生出来,奔着的方向是死,我所接受的教育,都是让你往前奔,从南京奔向兰州,从城市再往农村,从学生到农民,从店堂小伙计到干部再到学生,最后混迹于大城市,我们一程程奔着的,是一个个地名涵盖下的虚妄的空间,你也许有一种强大的信念,它和你保持了良好的关系。有一天,当你发现你奔着的前方除了前方,没有实物,唯一的实物就是苍老和死亡,你和信念的关系一下子就发生了断裂,所谓人生意义也开始丧失。到最后,你发现,工作、事业什么都不再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br><br> 一切爱情中梦想与现实的错位,终将在长大之后变得云淡风轻。爱情是死不了人的,曾经再怎么焚心蚀骨的感情,也会在岁月的磨砺下被打磨光滑。我们走过了一些路,爱过一些人,经历过一些事,感到快乐或悲伤,有遗憾或无奈,这就是人生。曾经共同度过青春的那个人,终究变成了路人,但我们谁也不亏欠谁。因为青春终究会逝去,唯有对青春的回忆不会腐朽,而这,就是最圆。<br><br> 我们班上最漂亮的马秋萍,为生活而殒身,她的感情最为彻底命运却也最为悲催,早在同学聚会前夕她就因尿毒症躺倒在病榻上,睁着一双美丽无助的眼睛,喃喃而语,是厌恨还是感谢真没有听清;哪里都可以张开的荀正忠同学,放浪不羁的老油条形骸下有着不敢暴露于人前的真挚,从浦东农村来的上海孩子记恨父亲的二婚从此自暴自弃,混于江湖毁于江湖;于瑞皋从不曾输,喜欢打架和撩骚,不是为了爱情,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他的身份最终应该把人推向我们各自应该属于的群体,没有征兆的消茫;而宋林,是我们都不会太喜欢却又一定会遇上的那个酒友的朋友,一定要喝并喝光了家产最终还是为酒而终;另一最叫我伤感的就是魏建洲,至今我还对他的死深感内疚,他和我最铁且和我一同在毕业前夕去往新疆,但我对他伤害最深,是在同学聚会时责骂了他并且还是当着同学的面,这样的自责深深的埋在内心里,如果说能有什么弥补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的说:我来!<br><br> 写完这段文字,我发现这是一次有关我个人的心灵救赎。当一个男人站在你面前诘问苍天:老天你在哪里,你的眼睛看到了吗?马秋萍坐在我的旁边,淘气的我经常欺负她,1994年的3月我回兰州和谢守斌、李秋雁、去探望她时为啥就不和她多聊一会呢?向病重的她忏悔和赎罪呢?荀正忠也常和打架?就是早在1979年是上学前夕,我去白银棉纺厂,还和他相遇,就是没有想到和他好好聊聊?于瑞皋是我将他打得满校园里跑,以后就是在路上看见,也装作不认识地扬长而去。更何况宋林最后拿里我的一顶帽子还一直跟他耿耿于怀,自己真是无知无耻之极,去跟一个重病在身的同学斤斤计较。为什么还要让魏建洲突然离去?上天对他太不公平,你让我离开人世,也不要让他走呀,而且走得那么突然,他就连我的一句致歉的话也没有听进?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垂延残缓活着,在感到彻骨的悲凉和无助的同时,在悲伤和煎熬中度过。<br><br> 这就是我所在的中学,一个班级里真实的故事,它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在一共的50至60多名同学当中,健在的还有多少,健在而且活得很好的有多少,有很多同学因为自我感觉不好,因为自卑而很早地远离了我们,以至于他们她们从我们记忆的窗口里消失,在人海茫茫当中,再也觅不到他她们的一丝踪迹,我们的班级我们的同学都是命中注定的小人物,都是一部悲伤无以言表的被生活压碎的片段,而我的角色应该是一位参与者,也是当中的一分子,永远离这些主角有那么1/4的距离,远远存在着,不是躲在站台背后,就是躲在良心的背后,还非常悲伤的从每天晨跑中回忆,或者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他们。可能会流下几滴感伤的泪水,缺乏真实情感,让人感到很假,以往总觉得他们和我一直是从不交叉的平行线,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人物的画外音,一直未曾停止在我的耳边回响,致我们远逝的青春,致我的同学,文字的回忆更像大师指点迷津般,把我们美好的梦想击落的支离破碎。 怀念是多么残酷的感觉啊,它将我们现有的美好记忆都毁于一旦,一怀念就不禁潸然泪下。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