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杨建康

弹指一挥，白驹过隙，光阴如梭，想起五十年前的今天11月17日，秋高气爽，晴空万里，也是71届应届初中毕业生人生最难忘的日子，是人生的一次重大转变，当年本地政策是年滿十六周岁的初中毕业生，一律服从祖国的挑选，到祖国最需要地方去，刚好我们都刚过十六周岁的门槛，这样就从金色的学生时代直接转入青春史册，从此踏上了理想的梦想社会大熔炉，去外面闯荡，经点风雨，见点世面，在强大有力宣传基础上，一代人基本上作了吃苦耐劳的思想准备，牢记着祖传旳一句老话，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告诫，吃了苦后才能有甘甜的日子过。

在出发的上一天晚上睡觉时，想的很多，很复杂，怀惴着美好，有时也是胡思乱想的，这样一来人就迷糊了，人也不知不觉的睡去了进入梦想，好似以后的人生进入桃花源间一样，桃花芬红，梨花洁白，稻子一片金黄，麦浪四处翻滚，牛羊成群，猪畜滿圈，池塘的胖头鱼头有脸盆大小，一切的一切，是白天听宣传，晚上进入梦乡，一切都是美好的优越性的体现，真当做梦想成真的黄樑时。

突然间，进口的旧精工牌闹钟一阵急促响声，由梦乡转为现实。噢今天要出发了，所以想早点起来作准备，日常的大行李被头铺盖已在昨天托运去了，留下的小物件，日用品，牙膏牙刷信笺信封茶杯等，还有部份路上吃的零食，一一放入那时比较流行的马桶包内，转眼间，走下楼梯一看，丰盛的早餐尽显在眼前，四个糖氽蛋，肉包子，粽子，豆浆多巳放在八仙桌上面了，热气腾腾，看了非常的诱人，在那个年代里，节衣缩食都已成为人们的习惯，这么多的品种点心，看来是真的有点口福了，定下心来一想，噢今天是出门的日子，也是要外出扎根一辈子的家中最后一顿早餐，糖氽蛋是当年的最高待客礼仪，也隐藏着吃了要滚蛋了，要去远行，也不知道那日可叶落归根，细想一品，自己才恍然大悟，就这样走了吗，就这样去远航了，何日才能尽孝双亲呢，这时才觉的迷惘，失落的心情由此而生。

当年，交通极为不便，海宁去湖州要先坐火车到加兴，随后再由加兴长途汽车站乘大客车到湖州，早上是八点多钟的火车，每个知青由亲朋好友各自送到火车站集合汇总，弯过建设路，车站路上已经人山人海了，红旗锦绣，人们利用路二边的电线杆之间，拉了横幅，热烈欢送海宁知青赴浙江生产建设兵团，路二边标语连片，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服从祖国挑选，是我们的职责等，都是真能量，鼓舞当代青年，四海为家的口号。

随后，县镇领导和知青办，接兵的兵团领导，各学校革会委主要领导，各企业单位代表，各位知青的亲人朋友尤其是学生朋友居多，一起聚到车站候车室外头，举行了一个欢送仪式，县领导讲了热情洋溢的鼓励斗志扎根一辈子的决心和信心。接兵领导人张连长也讲到从学生变成兵团战士一定严格要求自己，並提出要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坚定信仰，欢送会一结束，瞬时，爆竹声声，鞭炮齐呜，锣鼓喧天，旌旗飞扬，完全处于一个隆重的欢送场面。

当时记得有位要好的邻居同学，我们同道时大家一致认为该同学唐诗宋词学的很熟，叫他诗务腾腾，他当即就将李白的一首《赠汪伦》的诗改写为: 我兄乘车将欲行,忽闻月台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同学送我情。那其中的喜悦和激动是不言而喻的，这首诗描写朋友之间友情，情真意切，千古动人心。表达得朴实无华，牵动手足之间的情谊也油然而露，感人肺腑！想不到这首诗是出自我们接兵连长的家乡而出，过了半个世纪，方知连长老家在安微泾县桃花潭边，真是有点缘情。听的边上另一堆欢送女同学在说了，雨后的彩虹更艳丽，我们别后的情更深。这听到稍微远一点的欢送人群中传来嗓门有点大身体魁梧剃着板刷头的中年男性，拉着儿子的手说，到兵团里，好好听领导的话，早点入团入党，越是困难的地方的工作抢着去干。另外一堆有个滿头银发梳着发际年长的老太在对孙女说，出门在外，要自己保护好自己，有困难时多向领导汇报，孙女说，奶奶你烦不烦，这话一个早上你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当时车站外完全成为了一个红色的海洋，情感的波涛汹涌，有千叮咛万嘱咐的，有窃窃私语，有挥泪握手，有的深情熊抱的，看到了如此的场景，真是让人激动，感慨，充滿了人间的温度和暖意，说到底，谁也不知何日在重逢並一起工作和生活。

在大家沉浸在欢送和难别的气氛中，这时火车站高帝喇叭传来女播音员的声音，各位旅客，开往上海的1117次列车，三十分钟后马上进站，大家注意安全，排好队等侯上车，特别是欢送的人员，不要上车送客，这次情况特别火车停车时间为延长为十五分钟。话音刚落，接兵领导手拿半导体麦克风大声喊着，各位战士，大家都要按预先编好的班组，排好队进站，欢送的亲朋好友，不要干扰了排好队的战士，好让他们依次上车。这时战士很有素质，依次排好列队，並报好数，等兵团领导依次点好名，从一个专用通道进站台侯车，欢送人员大家挤在另一通道，争先恐后挤着进站，一会儿，一律绿皮火车响着汽笛声缓缓进站来了，本次列车专门包了三个车厢，长安站先停车，长安的战友巳先上车了，车子停稳后，因为车厢是包了，沒有人下车，大家依次排好队上车，有的战友还在磨叽，使的上车速度很慢，这时候兵团领导急了，吼着嗓子急喊，战士的家属注意了，不要影响战士的上车速度，可以在车厢外的窗外等侯送别，这样一来，上车的通道也畅通了。

战士依次上了车，马上扔下行李，急忙走向靠站台方向的车窗，大家一起挤在窗口，伸出头和手，再次深深的告别保重，汽笛呜响，列车长吹着急促的哨音，以示火车马上就要起动，站台的服务员急吼，要求站台上欢送的人群，不要将手拉着车上的旅客，火车缓缓的起动了，但车上的人和站台上的人手还是相互握着，无情的火车，随着车轮节奏的加快，自然而然的把友谊之手，无情的分离了。

火车的开动节奏加快，哐当，哐当的声音也变急变响，坐在窗口的战友也不知不觉的关了车窗，这时车厢里人很多，一大半以上的人都是送客的，显得特别拥挤，过往通道上都站滿了人，这时，反而噪杂声沒有了，显得一片寂静，只听到火车轮子和铁轨的撞击声响，车轮飞，汽笛叫，一个小时不到一点，列车播音员说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前方到站是加兴车站，需要下车旅客提前作好下车准备，一会儿加兴站就到了，大家急干拿行李，整装下车。

下了车以后，大家分组集合排队，清点人数后，排着整齐的二路纵队，沿着加兴的城南河，出发步行到加兴汽车站去转共公汽车，还好火车站到汽车站路途不远，走了半个小时，到达了汽车站，大家在汽车站侯车室等待，在等待时，又一阵告别高潮掀起，说不完的告别话，道不尽的同学情。

中午时，几辆包车已经到了加兴汽车站，这时兵团带兵领导人员，要求大家集合，按班组人员分次分别的上了长途公交车，这时依次打开两边车窗，再次和送行的亲朋好友告别，汽车缓缓开动，但送行的亲朋好友依旧拉着车窗伸下来的手握着不愿放弃，无情的车轮，强大的驱动力，还是将友谊之手，旡情的放离。沿着苏加线第一站为盛泽然后到平望，汽车中途休息一下后，主要是方便和活动一下，下车的人很少，看来人年青，肾气很足。汽车继续开车行驶，在行驶途中，气氛比较凝固，带兵领导实然大声喊道，将还在摇晃中的梦中人惊醒了，说我们一起来唱革命歌曲，他先带头引胫领唱了三大纪律第一声后，大家就跟着一道高歌猛进唱着，一连唱了N多首歌以后，时间也过的很快，车到南浔，湖州，过湖州五一大桥后，就看到了湖州道埸公社道场山。

后面的路靠左边都是山坡，这是104国道，汽车到了鹿山林场的三叉路口后汽车右拐朝西北安吉方向行驶，先经过妙西过杭长铁路，这见铁道工人真在忙碌的架设铁轨，交通封道，过了近半个小时，汽车在施工人员的指挥下，汽车减速慢行，缓慢的经颠波铁道过道口，再行几公里路，看到一个汽车小站，有块木板上面写了南埠，旁边有一间简陋的二开间的平房，平房顶上写着南埠汽车站五个沾滿尘土的大字。

深秋的时节，天晚的很早，这时看到的是公路两边都是山，中间一条黄土公路，前面的车在开，后面是尘土飞扬，山坡上毛竹林立，郁郁葱葱，沒有看人形，再行驶几公里，汽车又是右拐进入一条临时的山间人黄泥公路，好像汽车往深山里面去，陡峭的公路坡度，使的汽车缓慢的爬着，前面的汽车冒出的一股股黑烟，汽车喘着粗气，好像真的爬不上去了，当时恨不得叫车上人下去帮肋推车，后来才知这是赤山关，汽车经过了几个盘山拐湾后，才上了山腰，当时这种景象，车上乘坐的小青年都沒看到过，心情也随之紧张而来，一块儿，准备下坡了，汽车显得轻松，但开的很慢，拐弯时能看见下面的山沟，真的担心汽车的后轮拐弯时会不着地而将车掉下去，天在逐渐的暗下来，心情也随着路况不平而紧张，这时才知道中学学到一个词汇，叫面临万丈深渊的感受。

过了一会儿，汽车到了目的地了，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团一营三连，在一个水泥场上缓慢停下来了，急于忙着下车后，四面一张望，大家的行李铺盖都整齐的放在水泥晒场上，有二十多人在等候欢迎大家，张连长吹着哨子，大声吼喊着，要求大家按班组排好列队，在一片嘈杂声中，逐渐的依次排好队伍，由张连长一一介绍了各位知青排长姓名，然后要求排长点名后将自己排的知青战士拎好自己的行李，回到各自的宿舍里去安頓。在领行李空闲时，仔细打量了周边的环境，怎么四面都是山，山头林立，山峦叠峰，自己觉得站在一块盆地中，望东看去，有二座营房，营房中间有一座茅草屋，另外山坡上还有几间房子，这时不远处传来有女生的抽泣声，有男生的唉叹气，大部分人站在原地沒有动弹，这样的境地，大家都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肯定是人生第一次的碰到，这就是我们以后干革命的地方，人站在蓝球架下面，突然间，觉的很迷惘，很无助，一群花季般年龄的青少年要在这个遥远的小山沟地方扎根发芽结果安营扎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