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漠戈壁滩到斯诺夸尔米

KKL

　　观赏完哥伦比亚河谷的瀑布，我们的旅行转向下一站，开车直驱西北太平洋国家实验室所在的方向。

儿子在华盛顿大学读博的第二年，曾受导师派遣，到美国西北太平洋国家实验室实习过三个月。那是一段值得回忆的留学岁月，所以我这次来美国，儿子就决定趁自驾旅行的机会，带我和他妈去看一看那个一般人说起来有点神秘的地方。

美国西北太平洋国家实验室，是著名的美国国家实验室之一，位于华盛顿州东南部哥伦比亚河和亚基马河交界的沙漠地带。它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曼哈顿工程”里生产原子弹核材料的汉福德基地的基础上建成的。实验室最初的任务是从事原子弹核材料生产的研究，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从事基础研究。

由于核材料的生产污染了环境，在冷战结束后，美国联邦政府每年投入20亿美元用于环境治理，并于1986年耗资2.5亿美元在PNNL创建了环境分子科学实验室，希望从基础研究入手解决环境治理问题。

儿子不止一次给我交流过，他在国家实验室实习的三个月，是一段很难得而又值得回味的日子。因为在美国读博能去国家实验室实习，对于中国留学生来说是不容易的。至今为止，儿子的导师所带过的中国留学生之中，也就他一个人有此幸运。

儿子是2005年申请到理论物理的全额奖学金来美国读博的。在波士顿读了一年后，为毕业后的就职考虑，他又申请了华盛顿大学的材料学专业，从东海岸的波士顿转到西海岸的西雅图，起初曾被选为华盛顿大学中国留学生学生会主席。一年多后，为了集中精力完成学业，他便辞去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专心于自己的学习、研究以及给导师做助教。也可能是在各个方面的成绩都不错、让导师很满意吧，所以就破格推荐他去国家实验室实习。

那一年儿子本来是准备回国过春节的，后来告诉我们他不回国了，要去国家实验室实习。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我们只有支持和鼓励。当时还没有手机微信，通讯交流全靠MSN等电脑传输工具。儿子告诉我，要去的地方路途太远又是沙漠地带，他怕自己的车经不住考验在路上抛了锚，是租了一辆新车去国家实验室报到的。当然租车可以异地还车，到了目的地把车还上就行了。反正实习期间也很紧张，一般是用不着自己开车的。

我记得很清楚，儿子曾给我描述过他去国家实验室的路上情况。离开西雅图进入沙漠地带后，满眼都变成了空旷苍茫的大戈壁，开车几个小时都看不到绿色。公路上的车也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独行在茫茫戈壁滩上。那应该是他第一次体验独自在漫无边际的旷野里长途跋涉吧。我当时听着他的描述心情有些复杂，颇为自豪也有点心疼。为扭转自己的担心挂念之情，就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这是一种锻炼。

此后的每个周末，儿子在与我MSN聊天的时候，都会讲述自己在国家实验室的生活体验，讲他离开西雅图美丽的华盛顿大学校园和同学之后的感受，描述一个人在大沙漠的国家实验室招待所里，与其他地方过来做试验的专家学者还有几个美国研究生相处的情况。

从我们之间的对话中能够猜想到，星期天没事的时候，儿子一定会想到远在西雅图的校园生活，想到大洋彼岸的祖国，想到住在泰山脚下的父母。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他描述过这样的一个场景：

一天晚饭后他一个人散步到小河边，坐在河岸上，看着刚刚升起的月亮，竟然这么大这么园这么明亮！他告诉我说，从来还没有见过让自己如此心动的月亮，当时的脑海里浮现出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诗句，对《望月怀远》所反应出的情境，体会得从未有过的深刻。

是啊，远离父母和亲朋，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小河边，那种远行者才有的情感体验，不身临其境是难以体会到位的。

话又说回来了，这份体验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品尝到的，它作为人生过程中难得的经历，是在为未来岁月积累丰盈自我的人生资源，岁月越久就越能感受到它的价值。所以应该说，在国家实验室实习的三个月，其可贵的收获不但只是学术上的，更为可贵的是人生经历上的。不论从哪个角度说，这都是人生宝贵的财富。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儿子可能也越来越感到了这段经历的可贵吧，所以这次他专门安排了去国家实验室的旅程，一定要让我们去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对我们来说既陌生又神秘的地方。

可能是故地重游感慨万千的缘故吧，一路上儿子给我们讲了很多有关实习期间的故事，包括一些日常生活方面的细节。他告诉我们，经过了十几年的建设，国家实验室的所在地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依托着国家实验室，有大批的科技工作者以及与此相关的人员不断来到这里安家落户，其他的相关产业也得到了快速发展。据说这里已经建设成为一个规模较大的城市，建制上是由三个小城组合起来的，名字就叫三城。

　　在茫茫戈壁滩上穿行了几个小时，我们在下午将近6点的时候来到了三城的一座宾馆。

办好入住手续打开房间发现，这是我们一路上住的同级别的宾馆中条件最好的。这也是崛起于神秘沙滩戈壁的科技新城的共有特点，由于国家多方面的政策倾斜，生活日用品等物质的供应一般都会物美价廉。

十多年后故地重游，急于想看看当年熟悉的一切发生了哪些变化，是每一个重游故地者都会产生的自然心态。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稍事收拾后，儿子就不顾长途驾车的疲劳，又发动汽车，带我们去看了他当年住的国家实验室招待所。

返回时，又专程去寻找当年每周都去买菜的一个超市。凭着GPS的指引，到了一个老城街区，原来的超市依旧还在营业没有变化。儿子告诉我们说，他当年每周末都来这里一趟，买好下一周需要的食品和蔬菜。打车是很方便的，一个电话便如约而至，至于价格更是这个城市独有的，每次只需交给司机一元钱，随你跑多少公里用多长时间。这样的交通运营管理模式，显然是当地政府补贴的结果，那一元钱就是象征性的，相当于司机的小费。

我们进超市看了看商品，确实普遍都比较便宜，于是挑选着买了几样水果带回了宾馆。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专程去参观了国家实验室驻地。儿子把车停在招待所那里，然后领我们踏入他当年去做试验的那条宽阔大道，道两边绿树参天、绿茵铺地，每个行道交叉处都是鲜花盛开，人走在路上即会油然产生一种肃穆敬畏之感。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儿子才在众多格式相近的楼群中，凭记忆把他做试验的地方指给我们看了看。

由于是敏感区域，不便拍照留影，所以我们远远的看了看就离开了。

匆匆的外围式参观，对我来说却是意义非凡：当年儿子通过MSN的描述，曾在我头脑里形成过以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文化价值为背景的思维映像，现在实地参观，眼前的真切印象与当年的想象所形成的比照效应，可以促进自我思维从感性层面向更深度的理性认识转化，也进一步加深了对儿子成长过程的感悟和理解。这无论是对将来自己人生思考课题的提升，还是对于大千世界的认识、理解和判断，都会产生一种难能可贵的启发作用。

　　走出国家实验室驻地，儿子选择了另一条路返回西雅图。

在路两边的戈壁滩上，不时会有沙漠改造的农田映入眼帘。虽然已是深秋季节，田野里矗立着的那些现代化的浇灌设施，依旧能让人联想到，春夏之际，这里一定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庄稼。

又走了一会儿，路边上出现了一片硕果累累的苹果园。运用现代工艺和科技培植的果树上，满枝头挂满了一串串红艳艳的苹果。由此可以推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PNNL创建的环境分子科学实验室，从基础研究入手解决这里的环境治理问题，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我们停车走近果园的田头细细观赏，拍照留念。望着眼前的喜人景象，不由得在内心里默默祈祷，人类世界尽早消除核武等等的军备竞赛。企盼国家之间切切实实地走向团结合作，共同关心人类居住的地球环境，将科技的力量真正运用于促进人类的和平健康发展。

　　经过一上午的跋涉，我们在中午回到山清水秀森林环绕的西雅图城际圈。在转入都会交通网之前，儿子带我们专程游览了斯诺夸尔米瀑布。

斯诺夸尔米瀑布位于斯诺夸尔米市和福尔市之间的斯诺夸尔米河上，现为水利发电厂所在地。作为科学利用自然为人类服务的建设项目，斯诺夸尔米瀑布现在成为了华盛顿州最受欢迎的游览景点之一，每年接待游客逾150万。

在这座两英亩的公园里，除了负有盛名的高达82.3米的瀑布，还有观景台、礼品店，在瀑布顶端的山崖处，还建有高端的游客宾馆。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高水平地保护自然环境的基础上形成的。

查阅资料得知，斯诺夸尔米原为印第安人的部落名，意为“月亮”。该部落的印第安人视斯诺夸尔米河为其传奇故事中的生命源泉，瀑布在他们心中显然也是至高无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