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反弹霓裳舞

尹长春

穿越！琵琶顶子到小白电站。

这种惊世骇俗，冒险狂妄的策划，唯有山野户外做的出来。

在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敦化市的额穆镇，只要向北眺望，一座横空而出的大山就会撞入眼中。山巅之上，是秃的，秃的有模有样，像一把巨大的琵琶，故尔，许久以来，称之为琵琶顶子。在张广才岭一带，有许多山顶草原湿地，因与茂密的森林出现强烈反差，统称为秃子，有老秃子、大秃子、二秃子、秃顶子、光秃子，虽说形象，未免直白。唯有这琵琶顶子，古韵溢彩，高端雅致，不知那位神仙在拨弄琴弦，更让人遐想的是，仙女飘飘，霓裳羽衣，彩云悠悠，反弹琵琶。

额穆素有＂千年古城百年县＂的称谓，是古驿道的重要节点，清始祖的龙兴之地。多少商旅流徒，文人墨客途径于此，琵琶顶子赫然在目，可望不可及，却把形象印在心里，作为最深刻的地理标记。

登上琵琶顶子，不足为奇。从琵琶顶子，途径鹰嘴砬子、一撮毛，再翻越一连串的山顶草原，到干巴顶子，最后在小白电站上盆，我称之为＂大白湖＂的地方为终点。这样的穿越路线，绝对是非夷所思的创举。



2015年，在林区全面停伐的背景下，长白山森工集团黄泥河林业有限公司选择了向旅游业发展，并以旅游带动林下种植养殖业，在保护森林资源的基础上，让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对于传统的以砍伐为主的林业企业来说，向陌生的旅游产业转型，比反弹琵琶难度更大。6年来的实践证明，老白山雪村创出了品牌，犹如仙女手持琵琶，不仅华丽转身，而且弹出美妙乐章，舞出霓裳羽衣曲。

张广才岭属长白山支脉，横亘在吉黑两省之间，其中，千米以上山峰数十座，主峰为老白山。而琵琶顶子无疑是具有坐标意义的山峰之一。

老白山原生态风景区，涵盖了西从神鹿山，东至塔东的整个张广才岭南麓。由于人迹罕至、山高路远、两省交界，生态环境和原始风貌保持良好，旅游资源极为丰富。

我们的穿越，不仅是挑战极限，征服自我，也是探寻老白山景区的隐秘幽深，领略张广才岭的博大雄浑。

2021年9月19日，午夜1点起床，两点坐车，4点到山底，开始了充满期待而又十分艰难的跋涉。行前在专业软件两步路上规划了线路，但在实地难免会有偏差，领队不断修正着前进方向，一行十一人，步步紧跟，头灯飘忽闪烁在密林之中。

5点多，太阳升起，不容迟疑，几乎是从山的那边跳了出来，桔红色的光芒穿透层层丛林，把我们的旅途照亮。渐渐林稀草密，豁然开朗，不经意间，踏上了琵琶顶子。

走出密林，走进草地，已经看不出琵琶的模样，只感觉到无比的敞亮。广茂的草原在天际划过一道弧线，草色泛黄，更显得古朴沧桑。山顶中央，一片桦树杂以杨树的次生林，环绕着长方型堑壕，据说是二战期间的日军阵地，而高山平原，则是日本军机的起降机场。林区职工常常在山顶拾到残破的军械、头盔等战争遗留物品。

孤伶伶一座森林管护房上，视野极好，俯瞰四周，尽入眼底，惬意舒畅。我们登山队，散落在草原上，星星点点，淹没在草色之中。

在至高点，瞄准鹰嘴砬子和一撮毛的方位，沿着杠梁，迤逦而行。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跳石塘。跳石塘巨石嶙峋，突兀不平，藤蔓缠绕，灌木丛生，加之青苔湿滑，让山里人都闻之色变。要想登上鹰嘴砬子和一撮毛，绕不开跳石塘。

跳石塘的形成与石海如出一辙，都是在寒冻风化作用下, 岩石遭受崩解破坏, 形成大片巨石角砾,只不过，跳石塘在山顶之下，甚至于沟壑之中，湿度较大，植物在石缝中，或者包裹着石块顽强生长，所以，就有许多的石包树或树包石，石上树或树上石等奇特景观。

一撮毛和鹰嘴砬子，也可以说是尚未崩塌的岩崖，屹立的跳石塘中间。一撮毛，顾名思义，悬崖上生长着一丛树木。鹰嘴砬子造型奇异，但是必须在特定的角度观察，鹰嘴的形状才鲜明而突出。站在砬子上，群山簇拥，森林蔓延，融入自然，幻化成仙。我想，总有一天，脚下的砬子会倾圮于地，变为跳石塘。

离开跳石塘同样的艰难，我为纾解领队的劳顿，自告奋勇在前面趟路。徒步跳石塘，一定要用木质的双杖，有弹性且够长；先向远处看，寻找缝隙，确定方向与线路，再看准每一步的落脚点，踩实了再迈下一步，尽量踩在石尖的平坦处，千万别踩斜面石，尽量不进低洼石缝中。依靠双杖支撑，在石尖上跳跃，随口再哼上一曲，简单的快乐征服了艰险的旅途。

走出跳石塘，队友们疲惫不堪，也大大松了口气。顺着山脊，是一连串的高山草原，雨季就是沼泽湿地，甚至还有大片的塔头甸子。塔头甸子上长的乌拉草，是东北著名的四宝之一，人参、貂皮、鹿茸、乌拉草。这一段行程轻松愉悦，风光无限。

深秋时节，天高气爽自不消说，而行走在柔软蓬松的草地上，环顾四周，辽阔高远，澄明清澈，芳草萋萋，纯净空濛，真让人脚步轻盈，呼吸顺畅，全身舒泰，心潮激荡。随着步步登高，我们的足迹划出了吉黑两省的分水岭。是的，这一串高山草原正是张广才岭的岗梁，当地人称为＂干巴顶子"。

何谓干巴？不丰富、不饱满、不滋润之意也。其实，雨季这里草长莺飞，水清草绿，只不过沼泽深潭，人迹罕至。人们常常看到的景象是，雪花纷飞，雪野无际，寒风凛冽，满目荒凉，干巴巴的冷！

这地形、坡度、雪质、雪期，太适合建一个纯野雪的天然滑雪场。滑行直线距离5公里，落差660米，缆车🚡长度3公里。

野雪场只需一台缆车，一旦建成，由于高原与森林的多样性，将成为国内最佳野雪场，滑雪者的终极打卡地。

天黑了，进了密林，又遇跳石塘，难度陡然增大。头灯渐次点亮，穿越临近终点，进入小白电站上盆的施工现场，预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真是严峻的考验。先是一条陡立的拦水渠，无法逾越，让我们进退两难。幸好与接应人通话，找到攀爬之路，再是，石料场的巨石堆挡住去路，只好丢下拐棍，手足并用，费尽最后的力气，爬了上去。

坐在接应的车上，已是晚上9点左右。穿越行程30公里左右，历时16个多小时。我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一天在山上吃了两顿饭，喝了8斤水，还有一些糖果点心。下山时，依稀可见山顶蓄水大坝已经建成，高山出平湖，大白和小白两座水库，如张广才岭的一双眼睛，在夜空里闪闪发光。

文尾，特别感谢黄泥河林业有限公司派出的司机，送我们到琵琶顶子山底，接我们在小白电站上盆。尤其是在我们找不到出路的时候，用灯光与喇叭呼唤我们。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