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童年记忆

醉雨

<p class="ql-block">  日月轮回,白驹过隙, 转眼已近古稀之年,而童年的经历却日益变得深谧而悠远,象一段搁置太久难再记清的回忆,却又让人难以忘怀,常在心头轻拂。半个世纪前的一幕幕如同电影画卷一般,时时从脑海中徐徐掠过,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详实,有的粗略,既有郁闷,更有欢乐,几乎每一个片段都使我完全沉醉在所经历过的那些有趣的故事、那些动人的瞬间。人人都有到死忘不掉的老家,人人都有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当我一遍遍复习儿时的功课,回味儿时的点点滴滴时,总有一种冲动,想要把他们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捡回来,拼凑成我难忘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童年像一条船,装满了糖果,装满了玩具,装满了欢笑,也装满了快乐。童年像一个五彩斑斓的梦,使人留恋,使人向往。童年生活中发生的一件件趣事常常把我带入美好的回忆里。</p><p class="ql-block"><br></p> 我的童年,是在老家农村度过的。我的故乡夏县,古时称安邑,因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世袭王朝——夏朝在此建都而得名,至今1500余年。4500年前大禹之子启在此建都,战国时魏国也曾在此建都,号称“华夏第一都”。夏朝作为中国传统历史的第一个王朝,具有较高的历史地位。大禹因治水有功而取得帝位,封国号为“夏”;大禹又是黄帝的玄孙,承袭华族,国名为“华”,从此“华夏”称中国。夏县可谓是“华夏”的源头,后人常以“华夏”自称,使之成为中国的代名词。 我的老家在夏县庙前镇堡尔村,位于县城南部五公里处。堡尔村的这片土地,在十多年的日日夜夜,给予了我茁壮成长的雨露阳光,留下了我既朦胧又深刻的童年记忆。 (一)<br>  我们家在村子的中部,老院子是个四合院,西厦五间,南厦、北厦各三间,东面是两个厨房,西厦南头房檐下紧挨南厦西墙是个厕所,院子里住三户人家。我家有房子五间:南厦三间祖母住,西厦北头两间(称角厦)母亲和我们住,后来哥和嫂子住,我们住南厦;西厦南头三间、北厦三间及东面的厨房分别是两个伯父家的。<br> <h5> 我从小坐大的小杌子</h5> 这样的小杌子,当初爸爸一共买了四个,同时还有一个圆形的小饭桌,如今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虽然小杌子已经油漆斑驳,但是,当年我们一家人坐着这个小杌子围坐在小饭桌旁,品尝着妈妈所做的粗茶淡饭的那种温馨场面,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br> 那时候在农村,没有床的概念,家家户户都睡的是土炕,炕沿下是个大锅台,冬天就在屋子里烧火做饭,顺便还烧了热炕。夏天则都在院子里做饭。我们家没有厨房,就在南厦房檐下的阁台上、东面卧室的窗户下面砌个大锅台,上面搭个棚子,棚子上苫着席子或麦秸杆串起来的帘子,平时就在棚子下面做饭。每当刮风下雨,就烟熏雨淋,烧火做饭还得戴着草帽。当时我们南厦房檐下的阁台上,屋门的东侧是个大锅台,西侧是个小锅头,小锅头后面是个鸡窝,满满当当,一点空隙都没有。哥哥当年找对象的时候,曾有几个女方到我们家先来看看家境,他们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小院子住着三户人,四周房檐下四五个烧火做饭的锅台,四个鸡窝,还有一个厕所,人家一看就打了退堂鼓。<br> 后来哥哥订婚,农村叫作“吃面”,媒人带着我去的嫂子家,说是“送食盒”。那天嫂子家送给哥哥一个在当时来说很高级的笔记本,封面是雷锋的画像,我十分喜欢,也不懂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就想留给自己用,便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妈妈看见了说“这你还能要”,便一把从我手里拿过去给了哥哥,而哥哥看到我喜欢,还是把本子又送给了我。我在上高小的时候把它当作了我的日记本,留下了我一段成长的印迹,一直保留至今。 哥哥与嫂子结婚的时候,请了村里一班吹喇叭的乐人,生产队的大马车也去了,娶亲那天是骑的大马,我和本家年令相仿的侄子在前面打灯笼。<br> 家里的土炕是用土坯砌成的,砌炕称之为“盘炕”,炕的下面有烟道,烟道是回形的,就好像现在楼房里的地暖。用泥土搅拌麦秸和麦皮,就像做水泥预制板那样,用近一米见方的木头框子(模子)做成一寸多点厚的泥板,晒干后盖在烟道上面,即炕面。做饭的时候,烟火顺着烟道慢慢游走,炕面也就被烤得十分温热,这就是农村冬天睡觉取暖的办法。烟道从墙里一直通往房顶。“盘炕”可是个技术活,一般的人干不了,盘不好炕就烧不热。靠近锅灶的地方叫“炕头’, 那是家里最暖和的地方,一般人家都是老人睡在那。人们常说的 “老婆孩子热炕头”大概就出于此吧。试想一下,数九寒天,这种“热炕头”的享受也是不可多得的。<br> 农村的厕所都是旱厕,就是挖一个大坑,里面埋一口大缸,旁边砌一个蹲槽。我们家的厕所在房檐下,虽说免去了风吹雨淋之苦,但是因为整个是封闭的,空气不流通,里面臭气冲天,熏得人出不来气,同时,一进去红头绿蝇嗡嗡乱飞,粪坑里一团一团的大蛆拱来拱去不堪入目,上厕所犹如上战场,憋着气,闭着眼,双手还得在屁股后面来回晃动赶苍蝇。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哪像他们现在那样,坐在厕所里一边拉屎一边看手机听音乐,十分享受,半天也不出来。这还不算,三户人家十多口人共用一个厕所,未免常常发生撞车事件,有一次厕所有人,我实在憋不住就拉在了院子里。另外还有一个令人十分尴尬的情形,厕所没有门,当面挡一块门板,两边供人进出,想要进去解手,再着急也得小心翼翼,免得里面有人。而里面的人也要密切关注外面的动静,一旦听到有脚步声赶紧大声咳嗽两下,以示警告,外面的人便嘎然而止,转身离开。<br>  厕所的茅粪满了,就要用尿罐把它淘出来倒到地里去,称之为“倒尿”。茅粪是庄稼地里上好的肥料,也是各户人家自留地里少有的肥源。我们院里厕所的茅粪是按月轮流归属三家所有,各自倒往自家的自留地,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当时爸爸和哥哥都在外工作,轮到我们家时,一般都是等哥哥回来倒尿,但是,哥哥往往不能按时回来,茅坑满了又不能等,只好由我和妹妹来干了。我们俩用一根扁担抬一个尿罐,她在前我在后,我还有意将尿罐稍往后面放一点,就这样,妹妹还是常常抹眼泪。后来我想着,她可能不一定是累的,大概是觉得丢人,怕人笑话。也确是,即便是在农村,小女娃倒尿的事也是极为少见的。后来改由我一个人挑,用小扁担,短挂钩,小尿罐还只装多半罐,自留地离家一里地,我一路还得歇好几歇。累得烦躁的时候偶尔也抹过眼泪,也心生过怨气:哥哥怎么总是不回来?<br>  过去农村有一种说法:名字越不好的孩子越好养活。因此,为了孩子的平安、健康,各种肮脏丑陋的名字便应运而生、比比皆是。诸如:屎包、屎蛋、尿瓮、尿罐、猪娃、牛娃、尾(yi)巴、疙瘩、沟(方言称屁股为“沟”)、壕、子、蛋、等等五花八门,不胜枚举。尤其是带狗字的更多,有狗娃、狗生、狗剩、狗欢、狗旺、狗乱、狗群、狗蛋、狗换、狗亚……仿佛一副狗的图腾画卷。这些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是对于它们的主人来说,却丝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年我们队里的政治队长就叫狗剩,两任村支书就分别叫牛娃、尾巴。有很多都是我们一起玩大的发小,其中住我们家对门的俩兄弟,在上学的时候由老师重新给起了个学名,这种情况极少,大多数人的名字一辈子到老不变。<br>  我七岁半进入村里的小学读书。学校原来称为 “五门祠堂”,进门有一个大戏台,比普通的戏台子要高好多,戏台前面两侧各有一棵古老的柏树,看样子年头不少了。逢年过节村里就在这里演戏、演节目。祠堂的两座大房子,显然不是普通的房子,里面原来供奉的什么不得而知,现在被隔开作为我们的教室。桌子是一块不到一尺宽的长条木板,两头搭放在土坯砌成的两个台子上,凳子则是学生自己从家里带。书包是妈妈手工缝制的布袋,上面再缝两条长带子可以跨在肩上。<br> <h5> 如今的母校</h5> 早上上学起床是件十分头疼的事,每天都得妈妈喊叫好几次,眼看要迟到了才起床,拿上书包,揣一块馍,急急忙忙地去学校。那时早上都不吃饭,就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吃几口馍垫垫肚子,放学回家再吃早饭。有时候来不及或者忘了带馍,就向别人讨要一点,因为都是这样,彼此也就互通有无,见怪不怪了。<br> 冬天,教室里十分寒冷,上课时同学们冻得受不了,跺脚声此起彼伏,老师也无可奈何。下课之后,同学们聚集在西边朝阳的墙根下,一边吃着馍,一边拥挤嬉闹,有的则围在从家里带来的火盆旁取暖。一次有人把窗户上坏掉的木条子拿来放到火盆里烤火被老师发现,一个同学说是我向老师告的状,我感到十分冤屈,也非常气愤,就找那个同学打了一架,结果被老师在教室里罚站。这是我上学期间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同学打架。<br> 小学期间,音乐老师教唱了我们一首歌曲“学习雷锋好榜样”,虽然教唱的音调与本来的曲调大相径庭,但是直到现在,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仍然能够把它十分完整地唱下来。<br>在村里上完四年小学,被统一安排进入小吕村的高小,距离我们村子二里路。那时我们都是住校,每周星期三下午回家一次取馍,学校管烧开水、馏馍、馏红薯,每个人都有一个用棉绳编制的网兜,把要馏的馍和红薯装在网兜里,并做好标记,以免拿错。每次从家里带够吃三天的馍,妈妈用咸盐和韭菜炒点所谓的“葱花”,装在一个约100毫升的小墨水瓶里,这三天每顿饭就是开水泡馍放一点葱花。<br>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离开妈妈,开始几天,晚上睡下还想妈妈流泪。尤其郁闷的事是晚上起夜,睡到半夜要小便,可是出去又害怕,就憋着,实在憋不住了就披件衣服跑到院子旁边的杂草地,一边撒尿一边心惊胆战、左顾右盼,没等尿完就急急忙忙地跑回宿舍。我们睡的是通铺,全班一个大土炕,后来有的同学就买个小瓦盆当尿盆,晚上炕沿下摆一溜,夜里有的人就偷偷地往别人的尿盆里尿,早上起床后,很多尿盆都溢出来流一地。那时候跳蚤很多,每次放假返校打扫宿舍时,我们都得把裤腿卷起老高,一进屋腿上就趴上好多跳蚤,端一盆水放到地上,水面上很快就漂一层。<br> 从小学到高小,我曾长期担任班干部,并多次受到表彰,也得到老师的偏爱。虽然小小年纪就离家住校,但是那个时期不像现在学生的压力那么大,无忧无虑,轻松快乐,还学会了打篮球、打乒乓球。<br> (二)<br>  生活在农村的孩子们,可以尽情地感受城市里看不到的四季变迁,春天有漫山遍野的野花绿草,夏天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谷穗麦田,秋天有挂满枝头的柿子、梨杏,冬天有银装素裹的沟壑丘陵。一般的孩子从小就要帮着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玩耍,通常都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生产队的场院里、巷口上、门楼下,分别玩着各自喜好的游戏:滚铁环、打王八、滚琉琉蛋(弹玻璃球)、打猴(打陀螺)、斗鸡、摔跤、跳房子、跳皮筋、丢手绢、丢沙包、翻花绳、抓石子、摔纸包、踢毽子、捉迷藏、老鹰抓小鸡等等。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游戏,就像一颗颗金光闪闪的珠子,串联起我们童年的有趣画面,刻画出一段不朽的乡村历史时代。然而,我们小时候最爱玩的这些游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们就慢慢地都不见了。<br> 那时侯没有什么玩具,因陋就简,就地取材,随时随地就能玩起来。举几个例子:<br>  翻花绳:汉族民间流传的一种儿童游戏,不同的地域叫法不一。随便找一根细绳子结成绳套,一人以手指编成一种花样,另一人用手指接过去,翻成另一种花样,相互交替编翻,直到一方不能再继续编翻下去为止,<br>  打鼓泡:用泥捏成碗状,一般直径十厘米左右,可大可小,底部尽量做的薄一些,边沿尽量平整,捏好后放在手上,扬手翻转将泥碗用力摔到地上,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泥碗内因空气被极速压缩并膨胀,碗底会爆开一个洞,并发出“嘭”的一声响,大家在这响声中获得满足与快乐。如果两个人玩输赢,则要用各自拥有的同等多的泥团,来补充对方泥碗爆开的洞,这样谁爆开的洞大,就说明谁捏泥碗的水平高,赢的机会也就多,直到把对方的泥团赢完为止。<br> 抓石子:一般是准备数颗石子放在地上(或桌子上),事先规定好要抓的石子数量和方式,将其中一颗用手抛向空中,在其落下之前迅速抓起地上的石子,同时接住空中落下的石子。若有失误,则改由对方接着玩。抓石子讲究的是眼疾手快,通常是两个人以同样多的石子比赛,看谁先抓完或者同样时间内抓到的石子多。难度再大一点的,就是在抓石子的同时还要将手中原有的石子按一定的规则放下去,一抓一放,挑战性蛮大的。<br>  打王八,也称砸王八,是一种用砖头作道具的游戏,只要有一块平地,捡几块砖头就可以。具体玩法,就是把大小不一的砖头按一定位置竖起来摆放好,最大的一块摆在前面,是被打的“王八”,两边各一块是“耳朵”,王八后面是“打手”,再后面是砖块最小的“皇上”。摆放好之后就开始游戏,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每人拿一块自选的砖头,依次去砸摆好的砖头,砸中哪一个你就是哪个角色。自然,谁都不愿意当“王八”,几乎每个人的首选都是砸“皇上”,但是那可要冒很大风险,“皇上”摆放在最远处,个头又最小,弄不好就会失误砸到前面个头最大的“王八”。我玩的时候一般都是选前面的“耳朵”,竞争不激烈,又好砸又轻松,只是拽拽耳朵,还能看到“王八”挨打时那好看的面部表情。砸砖头剩下最后一个人时,限他最后砸三次,如果再砸不中,那“王八”就非他莫属了。然后,各自坐在自己砸中的砖头上,两边的人拽住“王八”的耳朵,后面的打手攥起两个拳头,在“王八”的后背像敲鼓一样捶打,一边捶一边嘴里唱着:“打金鼓,过金桥,打死王八绕不饶”?这时候就看坐在最后的“皇上”怎么说,他要是说“饶”,就本轮结束接着进行下一轮,他要是说“不饶”,那就继续捶打,直到皇上说“饶”才停止。有时遇上个心眼不太好的“皇上”,他就是不说绕,直打的“王八”哭鼻子,当然这种情况极为少见,因为几次过后,这样的“皇上”要不就会遭到报复,要不便没人和他玩了。另外“打手”出手的轻重也很重要。<br>  打弹弓是小男孩比较喜欢玩的。弹弓都是自己动手做,用铁丝或者从树上砍一个小树叉做弓,用废旧自行车的内胎剪成两条绑在弓上,就是一付弹弓。弟弟一小就特别喜欢玩,每天拿着弹弓到处跑,见什么打什么,树上的果实、叶子,房檐下的麻雀等,并且他打弹弓的准头特别好,基本上弹无虚发。妈妈还老是担心他打着了人。他尤其喜欢打知了,打下来还要把它拿回家(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有一种成就感吧),我们家的院子里总是有一堆他打下的知了。要说年龄还不到十岁,知了那么小的目标他竟然都能打中,不得不令人赞叹。<br>  我小时候不爱玩弹弓,但是却爱玩滚琉琉蛋(弹玻璃球)。弹玻璃球可谓是游戏中的“老字辈”了,它不仅是中国人喜爱的游戏,而且曾风靡世界。其中一种玩法,就是事先在地上挖几个小坑,谁先把玻璃球依次弹进小坑,就可以吃对方,即用自己手中的玻璃球弹射对方的玻璃球,射中为嬴,输者的玻璃球便归嬴者所有。我那时侯也算是个玩琉琉蛋的高手了,和其他小孩把琉琉蛋放在食指中间不同,我是放在食指尖上,弹出去命中率很高,和他们一起玩,往往是时间不长,手里就会赢一大把,家里也就存下了好多琉琉蛋。<br> <h5> 滚琉琉蛋</h5> <h5> 儿时常玩的纸叠的手枪</h5> 那时候没有专门的游泳池,农村的孩子们学习游泳,刚开始都是在大雨过后的积水坑里学,我胆子小不敢下水,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在泥水坑里打水仗、学狗刨,一个个就像个泥猴。很多孩子就是这样学会游泳的,而我则一直都不会游泳。<br>  哥哥从小喜欢游泳,他随着爸爸在外地上学,也不知道是怎样学会的,而且游得非常好。在我们村子的西面,建有一个很大的水库。平时,水库里的水通过溢洪道,流经我们村子与小吕村之间的小桥,一条人工修建的水渠一直通往县城方向的五里桥,供下游的村子灌溉农田。水库旁边的溢洪道出口那里,有一个就像现在洗澡堂里那样的大水池,平时水很小,我们一帮小伙伴经常到那里去戏水玩耍,偶尔还能捉到小鱼。水库的面积很大,有专门的人员看管,不允许下水洗澡、游泳。有一次,哥哥对我说:我带你去水库玩吧!我当然乐得屁颠屁颠,高高兴兴地跟着哥哥来到水库边上。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哥哥禁不住诱惑,对我说:我下去游一会就上来,你拿着我的衣服,谁要也不给。我就抱着哥哥脱下的衣裤,坐在水库边的高处,愉快地欣赏着哥哥优雅美丽的泳姿。<br>  不料,没过多久,看管水库的人便发现了,他远远地高声叫喊:谁家的孩子快上来,不准下水!哪知哥哥听到喊声,不但没上来,反而游向了远处。库管员一看,又着急又生气,便走到我的身边,要拿走哥哥的衣服。我心里有点害怕,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拿走,便死死抱着衣服不放,趁他一不留神爬起就跑,库管也没再追,而我却一口气跑回到家里。妈妈看见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便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简单给她述说一遍,却不料妈妈又着急又好笑,对我说:你把哥的衣服抱回家,你哥一会怎么回来呀!正好那天爸爸在家。爸爸骑上自行车,拿着哥哥的衣裤,到水库把哥哥接了回来。哥哥怎么上来的,挨没挨批,我就不得而知了。<br>  在自然界中,有一种动物,一生都执着于滚粪球,那就是屎壳郎。在人们眼中,屎壳郎这个东西是以人畜粪便为食、十分肮脏的甲壳虫,但是却有人不知,这位滚粪球的超级球星,却有着“自然界清道夫”的美称。据说,国外有个地方粪便成灾,人们苦不堪言,于是便大量引进养殖屎壳郎,起到清理粪便、美化环境的作用。<br> 小时候我们也常常把屎壳郎当作玩物。它一般都生活在有粪便的地方,吃过粪便后就地拱个小洞钻进去。我们想要玩便用水把它灌出来。小孩子也不嫌脏,用小树枝之类把上面的脏物弄开,便露出来小洞,往小洞里面灌点水,屎壳郎一会就爬出来了。屎壳郎有几种:嘴巴的前面像锯齿那样的是“刺婆娘”,它擅长于将粪便弄成圆圆的蛋,用后腿倒着推往自己的窝,然后把自己的卵产在粪球里面再埋起来,在卵变成幼虫的整个过程中,幼虫都是靠着粪球获取营养。这种大概就是雌性的,我们不玩,逮着就扔了。我们玩的是头部前面长角的,一个角的叫“官”,三个角的叫“朝廷”,把它们拿到土堆上,让它们打洞,看哪个打的比较快比较深。如果不想玩了,就把它们埋进柴火堆里烤,烤熟了吃它的肉。吃的时候掐头去尾,只留下中间甲壳里那么一点点肉,味道很香很好吃。如今,农村根本看不到屎壳郎了,主要原因当然是卫生条件的提高,环境整洁,空有吃屎推粪球的一身本领,却也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没有粪便的来源,自然就没有了屎壳郎的生存空间。现在的人们什么动物、虫子都吃,如果还有那种长角的屎壳郎,它们一定也逃脱不掉被吃的厄运。我们当年的那些孩子们,大概也可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相提并论了。哦对了,那味道还真的与螃蟹有些相似呢。 与屎壳郎一样,五、六十年代司空见惯、泛滥成灾的老鼠、臭虫、虱子、跳蚤,如今也不见了踪影。那时候,农村十分贫穷,卫生条件很差,没有洗澡的地方,衣裳被褥也不常洗,再加上农活繁忙,也没有讲究卫生的意识和习惯,因此,在当时大社会的环境条件下,寄身附体的寄生虫便肆意繁殖,尤其是虱子。现在说起来可能令人无法接受,但是当时在农村却很平常,人身上长虱子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几乎达到了无人幸免的程度。即便是当代伟人毛主席,当年在延安住窑洞时,还当着美国记者斯诺的面捉虱子呢!平常人们在地里干农活时,趁着休息的时候,都往往不约而同地坐在朝阳的地埝旁,脱掉衣服低着头捉虱子,那情景,如果现在的人们看到这种场面,一定认为他们都是在看手机呢! <h5> 跳蚤 虱子</h5> 常见的虱子是白色的,能随处爬行,小的如小米粒,大的近乎大米粒,虱子的卵叫虮子,它们一般生活在人们贴身衣服的缝隙里,依靠吸允人血生活繁殖,真是名副其实的吸血鬼。那时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而这些打补丁的地方就是虱子、虮子最好的藏身之处。那些并不多见的绒毛衣裤更是虱子舒适的温床,捉起来还很费劲。不仅如此,头发里也往往会生虱子,尤其是女孩子,随时能看到她们头上的虱子爬来爬去。她们的头发长,长了虱子不好捉,又洗不掉,尤其虮子更难清除,它的附着性非常好,都粘在每根头发上,只能用更密集的篦子往下刮,篦子的齿又细又密,用它梳头,便把头发里的虱子、虮子都刮出来。我想,篦子大概就是由此而产生的吧,如今虱子虮子没有了,篦子也就随之而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h5> 篦子</h5>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虱子也是我身上的常客。每到晚上我脱衣上炕钻进被窝,妈妈除了做针线活,就常常坐在煤油灯下给我捉衣服里的虱子。那时捉虱子,主要就是用两个大拇指盖挤,随着“噼啪噼啪”的响声,不一会妈妈的两个大拇指盖便被虱血染红,往指甲盖上吐一口唾沫,把两手在裤子上随便一擦,接着再挤。有时虱子虮子太多了,便把衣服放到洗脸盆里用开水烫,这是当时消灭虱子最有效的方法。</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尽管身上那么多虱子,印象中倒是并没有觉得怎么奇痒难忍,正所谓“虱多不咬人”吧。而如今,虱子早已绝迹了,卫生条件又好了不知多少,却还常常体肤瘙痒难以入睡。</p> (三)<br>  童年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过年了,因为只有过年,才能穿上新衣服,才能得到大人给买的小玩具和好吃的,也能和大人一起到处玩,既有期待值,又有仪式感, 更有亲情味,充满温暖、吉祥和爱而令人难忘,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浓浓的年味还总是在心里久久地回荡。<br>  “二十三,过小年,二十四,扫房子”。过年之前,家家户户都要进行大扫除,称之为“扫厦”,把房前屋后、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象征着把旧年的晦气和不顺利清扫出门,以迎接新的一年。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帮着妈妈扫厦。那时,家里也没有什么较大的家具之类,但是瓶瓶罐罐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可是不少,不大的屋子里摆的满满当当。而这些所有的东西都要一件件地搬出来放到院子里,一件件地擦洗干净,等把屋子里面打扫干净以后,再一件件地搬回去重新摆放好,一天下来累的筋疲力尽。妈妈就更不用说了。<br>  炸麻花是我们家过年之前必做的一件事。搓麻花是个技术活,每年炸麻花的时候,都是请院子对门的二伯来帮忙搓麻花,他搓得又快又好,而我则负责一边烧火,一边把炸好的麻花捞出来。别小看捞麻花,它也有一定的技术性,首先把做好的麻花,顺着锅沿慢慢将其溜进烧开的油锅,两只手各拿一副长长的筷子,不断地把下到锅里的麻花来回翻动,一边还要夹住麻花的两头,逆着麻花扭曲的方向拧一拧,捋一捋,这样炸出的麻花既好吃又好看。在过年期间,当家里来了客人时都会摆上满满的一盘子来招待,或者在走访亲戚的时候带给对方,寓意为对方送去吉祥和祝福。炸麻花的同时,还要炸一些油角(包甜豆馅的)、油坨(油饼)等。炸好的麻花放在一个木制的大蓝里,挂在屋子的顶棚下面,不到过年,平时还不能随便吃。<br> <h5> 麻花 油角 油坨馍</h5> 同时家里还要蒸白馍,那时的白馍可非现在的白馍,都是用磨面的时候专门留下来的头产(第一遍)面做的,雪白雪白的。妈妈会做出莲花馍、枣花馍、馄炖馍、大大的圆形的包馍等多种花馍。风箱、柴火、大锅,有眼的大瓦篦,麦秸草圈,一到馍快蒸熟的时候,屋子里就散发出浓浓的麦香。多年后,上世纪八十年代,妈妈还曾经捏过一组西游记造型的面塑,“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画面栩栩如生,当时还用一个玻璃罩放在里面,可惜没有保留下来,也没留下影像。 <h5> 莲花馍 馄炖馍 枣花馍</h5> 所谓花馍,就是以面粉为主,伴以多种辅料,通过捏形、蒸制、晾晒而形成的一道独特面食,花饰内涵丰富,色彩鲜艳,造型千姿百态。在中国的北方,山西省内非常普遍,尤其以晋南花馍最为典型,其中闻喜花馍曾于2008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于2010年在上海世博会展出。晋南当地流传着“大事小事有花馍”的谚语,每逢重大的节庆或者活动,比如新婚典礼、老人寿诞、孩童满月、十二岁、乔迁新居、祭祀祖宗等等,都有蒸花馍的习惯。它是百姓寄托心愿的一种方式,表达了人们对祖先的祭祀、长辈的祝福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h5> 闻喜花馍</h5> <h5> 2012年,嫂子为孙子十二岁所做的花馍</h5> 过年还有一件事常常都是我来做的,那就是杀鸡。早上放鸡时,从鸡窝里逮住一只大一点的公鸡,左手把它按倒在一块木头上,右手举起一把斧头,看准时机手起斧落,它便身首分离,脖子断处鸡血喷射而出,一撒手,没了头的鸡在地上又蹦又跳转圈圈,血洒一地,场面好不悲壮,吓得妹妹躲在远处不敢直视。<br>  那时过年,还有一个十分壮观的仪式,就是烧旺火,这是以山西地区为主的一种历史悠久的风俗习惯。在我们老家一带,不像别的地方还要搭架子, 只是提前准备一捆谷草,到地里的小柏树上砍一些柏枝。大年初一天刚放亮,我们就急急忙忙爬起床,穿上妈妈放在炕边的新衣裳,把谷草堆放在院子中间,上面放上柏枝,有时为了让火势更旺,再倒一点煤油,拿火柴一点,大火便熊熊燃烧起来。等火势渐小,我们这些孩子们,在火堆上跳来跳去,跨越旺火,大人说这就是要把不好的事情都留给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一年。烧旺火也预示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平安吉祥。<br>  每年春节之前,村里都集中一些爱好者,组成一个剧团,早早地就开始排练节目和戏剧,过年期间为村民们演出。每次演出时,从各家每户收几根麻花,来慰劳那些演员。哥哥自小喜爱乐器,二胡、笛子、口琴、小提琴等等无师自通,尤其是笛子吹得很棒。那时他已参加工作,并不是剧团的人,但是由于乐手较少,每次村里演出都把他拽去,有时吹笛子,有时拉二胡,甚至在要去上班的时候还截住他,演完戏之后再让他走。在我稍大一些时,也在这个剧团待过几天,主要司职敲手锣,也演过一出戏,好像戏名叫“三月三”,还记得几句唱词:“卢沟桥大炮响,妈妈送我上战场,人都称我小八路,保卫祖国保家乡”。只是演技不咋地,妈妈看了后说:嗓门那么粗!<br>  大年初一早上,几乎家家都是吃馄炖臊面,和现在的汤面一样,只不过里面下的是挂面和馄炖,馄炖里包上几个硬币,大人说谁吃上了谁有福,那时要是吃上个硬币可高兴了。每年春节,爸爸都要给我们做一盘油炸花生米,色香味俱全,直至今日,每每想起仍然余香萦绕。……多想再吃一口爸爸炸的花生米啊!<br> (四)<br> 如今,一走进超市,各种各样的儿童食品琳琅满目,这对我们小时候的孩子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想象。时光的岁月总是充满着艰辛不易,所以零食对很多人来说,分外珍惜。那些小时候的零食,都是些纯天然的,既不用花钱,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之类,天然朴实,百吃不腻。<br> 童年的零食,儿时的记忆,嘴里的味道,心里的童年。有些食物长大后难以再见,即使偶尔吃到,却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但是,那些逐渐远去的儿时味道,却都深深的烙印在记忆里。偶尔想起、偶尔出现,尽是亲切和快乐。<br>  冰块:可不是现在冰箱里冻的冰块,而是冬天水缸里或者水桶里的水,早餐起来上面结一层冰,掰一块放到嘴里,咬一口嘎嘣嘎嘣的,又凉又爽。<br>  茅草根:它的根茎白白的、长长的、细细的、一节一节的,从地下挖出来用手捋一捋擦一擦,放进嘴里嚼一嚼,甜丝丝的,虽然水分不大,却也津津有味。<br>  玉茭杆:玉茭杆只有极少数是甜的,它不是甘蔗,却和甘蔗有着类似的吃法,用牙辟掉外面的硬皮,嚼食芯里面的汁水,咬一口,嚼几下,脆生生,甜津津,好吃得忘不掉啊!那时每当收完玉米,我们就拿着镰刀,一根一根地砍下来尝,把有甜味的削去两端,挑出一大把就拿回到家里慢慢地吃。<br> <h5> 茅草根 玉茭杆</h5> 槐花、榆钱:槐树上的花和榆树的果实,一串一串的挂在树上十分好看,用手捋下来直接放到嘴里就能吃,有点甜丝丝的味道。直到今天人们还把它们当作美食,从集市上买回来拌面蒸着吃。 <h5> 上:槐花 下:榆钱</h5> 酸枣:地里的酸枣随处可见,酸溜溜的很好吃,只是一不小心就会扎了手。 桑葚:早在两千多年前,桑葚已是中国皇帝御用的补品。因桑树具有天然生长无任何污染的特点所以桑葚又被称为“民间圣果”。未成熟时为绿色,成熟后为紫红色或紫黑色,味道酸里带甜。那时候桑树不多,桑树上的果子不到成熟就被我们吃光了,随便摘一大把,一颗一颗地塞进嘴里,吃得手上嘴上乌紫乌紫的。 西瓜籽:小时候,偶尔吃一次西瓜,一定要把瓜子留下来,淘洗一下晾干,抓一把,边玩边嗑,比西瓜好吃多了,那叫一个香啊!<br>  炒豆子:把白豆放到锅里干炒,炒熟了吃起来一股豆香味,松酥香口。这也是一般家庭平时不多吃的。<br> 柿子:柿子是我们小的时候吃得比较多、也十分好吃的水果。在我们村西的河埝沟有大片的柿子园,属生产队里的,每当秋季柿子将要成熟的时候,我们常常结伴到柿子园的树上,寻找早熟的软柿子吃。有一种叫“大红袍”,个很大,吃起来绵绵的,甜度不高,这种柿子树不多;比较多的是那种个头较小的,个头不大,里面的核却是不少,但是吃起来很甜很甜。吃完之后,往往还要摘几个装在衣服兜里带回家。 <h5> 这样的软柿子,一看都要流口水</h5> 柿子成熟的时候,队里的社员们集中到园子里采摘,摘回来按人头分给每家各户,我家每年都能分到好多。柿子拿回家后,都要逐一进行挑选,首先把稍微有点软的挑出来,把它们摆放在窗台上,逐渐地软一个吃一个。那些碰破的有伤的也不能扔掉,放进小口大肚子的坛子里,密封起来发酵酿醋,这种柿子醋酸里带甜口感非常好,如今偶尔有老乡卖的,一小瓶500毫升的要好几块钱呢。坛子里的那些柿子我们叫“醋柿”,别看它是破的,经过发酵,酸水浸泡,味道酸酸的,在当时也是一种美食呢。我记得有时候生病了,没有食欲,妈妈就问想吃什么?那时也没有什么可吃的,我只能说捞个醋柿吧,以此来解解嘴馋。现在想起来,不由觉着好可怜啊。 <br>  那些好一点的柿子,拿出一点来用热水泡了现吃,我们称为“暖柿子”,暖柿子一般要放在锅里用热水泡一个晚上,锅灶里用麦皮子燃着慢慢烧,这个火候很难把握,水的温度太高,柿子被煮黑了不好看更不好吃,温度太低,则暖不熟,涩的不能吃。<div>  其余的柿子分成两部分,大一点的晒柿疙瘩,即柿饼,小一点的晒柿吊。柿饼是用特制的削皮刀(就像现在的削水果刀),在柿子表面转着削成螺旋状,柿吊是在柿子表面削掉几片皮。然后,把它们一个一个拴在从地里榆树上砍下的树枝上,榆树的枝条韧性特别好,用它在柿子的蒂把上一绕就拴住了,这样栓成一串一串的,挂在房檐下边晒。柿吊子晒过一定的时间就可以吃,想吃的时候就拿一根长杆子打下来几个。柿疙瘩晒好后要卸下来,放进一个坛子里,削下的柿子皮放上面,密封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间,还要拿出来凉一凉,吹吹风,这样柿疙瘩的表面就会生成一层白霜。<br></div> 过去的房子一般都有木质的顶棚,我们叫楼上,我们家的柿疙瘩就是放在楼上。屋门的背后有固定门板的横木条,上下楼就踩着门后的木条上下,也不用梯子。平时我就时常上楼偷偷地拿几个吃,一次因为门没固定好,还从门上掉下来,摔得屁股生疼。有一年春节前夕,嫂子上楼去拿柿疙瘩,准备过年吃,不料一看,坛子里的柿疙瘩几乎没有了,只剩下一些柿子皮。 红薯:红薯在当时可以说是一日三餐中的一种重要主食,每天早上馏一大锅红薯,一整天随时拿起来就吃,除了早上刚出锅是热的,其余时间都吃的凉红薯,这也造成农村得胃病的人很多。那时农村一般都是两顿饭,上午是小米粥馏红薯,下午是面条,我们称齐子饭。因为白面比较少,都留作赶齐子,平时吃的馍基本上都是玉茭面的,相对来说红薯吃起来又面又甜,比较可口,所以上午这顿饭我大多都是米汤泡红薯。<br>  红薯有多种吃法,蒸、煮、炸、烤等,尤其是烤红薯、拔丝红薯、红薯粉条,备受人们的青睐。<br> 那时生产队种的红薯比较多,分到各家的红薯,一般都要从秋收吃到一整个冬季。红薯很容易腐烂,尤其怕冻,为了使红薯长时间保存完好,几乎每家都有一个红薯窖,即在院子里打一口约五六米深的竖井,竖井下面再挖几个窑洞,红薯就存放在窑洞里。竖井的井壁上掏两排相对的脚窝,以便存取红薯时踩着上下。 除了馏熟了吃以外,还要晒一部分红薯片,就是用特制的擦子将红薯擦成一片一片晒干了,再碾成面粉蒸馍吃。别看红薯面是白的,可是蒸出来的馍却是乌黑乌黑的,虽然吃起来有点甜丝丝的,可还是难以下咽。那时候晒红薯片大多都是把红薯片抛洒在房顶上,等到晒干了再收起来,我们家开始是哥哥上房顶晒,后来我也上去晒过。要知道,农村的房顶都是大约四十度的斜坡式,俗称“厦坡”,无论是晒还是收,都要在厦坡上来回走动,如今想起来都感到十分后怕。 从古至今,日常生活中从不缺乏红薯的身影,红薯从以前填饱肚子的廉价商品,上升到现在人人推崇的明星养生食品,红薯富含蛋白质、淀粉、果胶、纤维素、氨基酸、维生素及多种矿物质,有"长寿食品"之誉。具有补肺益胃、通便、益气生津、润肺滑肠、预防心血管病、保护心脏、防癌抗癌等功效。如今,连红薯本身可能都想象不到它竟然会身价倍增,成为一种美味佳品,其价格比苹果还要高。前几天在大街上看到卖烤红薯的,上前一问,竟然要十元钱一斤,要知道,这在当年能够买到一大堆呢! (五)<br>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就是穿着母亲纺织的土布衣衫,走过了蹒跚的童年,我和弟弟妹妹小时候所穿的衣服、鞋袜,都是妈妈从种棉花开始,起早贪黑,纺织浆染,一针一线亲手做成的。那时候,农村百姓穿的衣服、鞋袜以及炕上的被褥、铺盖,甚至个别人所用的手帕等等,全都是自家纺织的土棉布。 <br>  现在一年四季穿的都是买的鞋,有单鞋、棉鞋、皮鞋、旅游鞋等等,款式各异、新颖别致,但总是忘不了小时候妈妈做的布鞋。妈妈给我们做的布鞋,与别人家的圆口鞋有所不同,都是灯芯绒面的方口鞋。我穿的是松紧口的,妹妹穿的是搭鞋带的,方口鞋看起来比较洋气,但是相对于圆口鞋却有个缺点,不能两只脚换着穿,因此穿过一段时间后,前面就顶出一个洞,缝也不好缝,大拇指常常露在外面。<br> <h5> 方口布鞋 鞋样</h5> <h5>  纳鞋底 鞋帮 绱鞋</h5>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在昏暗的灯光下,妈妈坐在炕头,右手轻轻摇转着纺车,左手揪着棉絮一摆一晃着,变戏法似地从棉絮中抽拉出细细的线来。我躺在一旁不时地扭头看母亲纺花,听到纺车有节奏的嗡嗡声,心里觉得暖暖的,常常在睡醒一觉后,纺车还在"嗡嗡”地响,朦胧的灯光,把妈妈疲惫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土墙上。织布时,妈妈端坐在织布机的横板上,双脚踏板,上下交替,双手翻飞,穿梭往复,动作娴熟快捷,我常看的眼花缭乱,不禁会想到“日月如梭”的成语。随着机子有规律的 “咔—唰、咔—唰”声,布一缕一寸地增加。在"嗡嗡"的纺线声里,在“咔唰”的织布声中,母亲以她孱弱的身躯,为了全家,不知疲倦含辛茹苦地劳作,她虽织不出丝帛缎绸,但就这简陋的粗布线缕,使我们全家冬有棉御寒,夏有单遮体,被子破了有布补,衣服扯了有线缝。<br>  妈妈织的土布,带给我温暖的童年,伴随我快乐地成长。那些土布衣服上面,有着那个年代的阳光和泥土味道,有着母爱的味道。带着乡情透着拙朴的老土布,曾经温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它独有的魅力打动了千万人心中那份乡愁和故乡情节,现在,虽然都穿上了漂亮的制服、套装,但我仍依恋着母亲做的那粗布衣衫,像小草依恋着大地,溪流依恋着河川……更依恋、更难忘那纺线织布人——我亲爱的母亲。<br> 纺棉花是农村妇女一项必不可少的基本技能,村里几乎家家都有一架手摇纺花车,有的人家甚至有两三架。女孩子从小就在大人的指导下学习纺棉花,如果谁家的女孩不会纺棉花,就会被人笑话。<br> 纺棉花一般都是在干农活的空余时间,多在晚上,尤其是在月光明媚的夜晚,老太太、小姑娘、中年妇女,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随着纺车嗡嗡的旋转声,一边纺花,一边说笑,呈现出一派热闹、欢快的繁荣景象,勾勒出一幅幅优雅、和谐的美好画面。<br> 晋南土布织造技艺,是随着棉花栽培和棉纺织技术传入黄河流域而逐步发展起来的,至今已有近八百年的历史。土布织造的过程十分复杂,从采花纺线到织布,大约有数十道工序。有轧花、弹花、搓花、纺线、拐线、浆线、染线、搅樾、结棉、刷棉、缠穗、织布等等。其中,很多工序具有较大的操作难度,既需要有娴熟的技术,又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和丰富的经验。所以,一直以来晋南土布织造技艺都是农村妇女通过身传口授加苦练而得以传承。在那“男耕女织”的时代,纺花织布充分体现出妇女的辛劳与伟大。<br> 晋南土布织造技艺体现了劳动人民自给自足、勤劳朴实的民风,是一本鲜活生动的历史教材。如今,传统的手工纺线织布,离我们越来越遥远,渐渐消失在历史的暮蔼中。但这些老事儿,却总在我脑海里萦绕浮现,令人难以忘怀。<br> 土布织造的过程,由于从小耳熏目染,也曾经充当过妈妈的小帮手,所以对此略知一二,但是有些工序及操作却都有些淡忘了。<br> 轧花:给棉花脱籽的过程。从地里摘回来的棉花称为籽棉,将籽棉晒干、挑拣干净后,送到专门的地方脱籽,即轧棉花,脱过籽的棉花叫皮棉。脱出的棉籽送到油坊榨油,人们日常的食用油就是这种棉籽油。<br>  弹花:将皮棉用弹花槌击打弹花弓弦,产生高频振动使棉花蓬松,一小包籽棉能弹出一大包。弹过的棉花一部分纺线织布,一部分用来做棉衣、被褥。<br>  搓花条:将弹好的棉花扯成一片一片的,用高粱顶端的细杆搓成空心的棉花卷,也称棉花条。<br>  纺花:把搓好的棉花条用纺车纺成棉线,纺出的棉线缠绕在铁杵上,形成“疙瘩”。要是说今天纺了多少线,就说纺了几个疙瘩。纺线的时候,右手转动纺轮,带动铁杵子转动,左手捏着棉条接向铁杵子,棉条上的棉花随着铁杵子的快速转动加捻成线,缠绕在铁杵子上,左手顺势向后扬起,拉出的线越来越长,手不断由前向后,由后向前,棉线丝丝缕缕绵延而出,一层层缠绕在铁杵子上,越积越多,逐渐成为一柱,这时一个疙瘩就纺好了。<br> 拐线:把圪塔上的棉线倒在工字形的木拐上,形成纱线捆。<br> 浆线:浆线是为了增强线的粘度,提高线的韧性,使其挺括。用面和水打成稠糨糊,到入盆中,再加入少量凉水搅匀,把线捆放入盆中反复揉搓,把糨糊全部揉到线中去,充分浸透。在揉搓时不能把线弄乱。浆好后的线要挂在通风的地方使其自然风干,并避免线粘连在一起,保持不乱。<br>  染线:需要织成条纹花布时,对棉线分别染成不同的颜色。<br>  搅樾:把线捆撑开缠绕在樾子上。<br>  结棉:把樾子上的棉线转化成织布机上的经线。根据所要布匹的宽窄,把樾子摆成长长的一排,如果要织花色条纹布,还要排列好色线的顺序,上面绑一根长长的杆子,杆子上面绾了好多小铁环,将樾子上的线头依次穿过铁环,集齐后攥到手里在场地两边来回走动,将线分别挂在两头事先打好的两排铁杵子上,初步形成要织的经线。每到这个阶段,妈妈都要让我给老师请假来协助她,主要任务是“看樾子”, 就是樾子上的线有时卡住了,就赶紧去把樾子上的线捋一捋,让它顺利出线。<br> 穿杼:机杼就是织布机上的筘,就像是妇女梳头用的篦子,根据布匹的宽窄,把所有的经线分别按序穿过密密的杼缝,便于理顺经线。此道工序一般要多人合作完成。(机杼好像当时农村叫它为“设”,发音shie,还有,上下交叉的双层经线是怎么形成的,这些都已经记不起来了)。<br>  刷棉:把所有的经线,通过机杼,用细细的竹迷子扎成的刷子进行梳理,使其不粘连,不缠绕,然后卷饶在织布机的卷线轱辘上。为了避免经线之间相互纠缠,卷线时还要不停地垫上细小的木棍。卷好后就可以上机织布了。<br> 缠穗:穗子是织布时所用的纬线。将事先预留的棉线,用一个约3厘米的菱形穗核,套在长约40厘米的高粱穗秆中间,棉线开始从穗核缠起,同时一左一右交替旋转,缠成腰径约7厘米、长约30厘米的橄榄状线团,就称穗子,把穗子装进织布梭子中,线头从梭子中间的小孔引出,用来穿梭织布。<br>  织布:织布过程中,手脚的配合十分重要,双脚负责经线分层,双手搬动机筘并掌握纬线的穿行。织布时,双手轮流操作,右手投梭,穿过经线,交给左手,右手拉动机筘,拍打一次纬线,同时脚踩踏板一次。然后左手投梭,穿过经线交回给右手,左手再拉动机筘,拍打一次纬线,脚踩踏板一次。双手就是这样来回交替、循环往复地投梭拉筘,双脚紧密配合。由此可见,我们所穿的布,就是这样一线一线织成的,每织一尺布,都要付出多大的精力。 <br> 说到纺线织布,那当然不能不说棉花。棉花的种植和管理过程,在所有的农作物里是比较漫长而复杂的,在社员们的记工簿上 还常常出现“脱裤、拔牙、打头”等字样。除了浇水、施肥、中耕、除草等之外,至少还须以下诸多工序:<br>  播种:棉花的播种都是手工下种,首先把土地疏松、平整,为了防止病虫害,播种前还要将棉籽拌上草木灰,按照一定的间距种下去。<br>  间(读四声,是由稠而稀的意思)苗:因棉花的出苗能力差,每株需同时种下好几个籽,以免缺苗,到出土后不久,又须将多余的再一一拔去。<br>  脱裤:这是一个通俗而形象的说法,是在棉花长出几排叶子时,将最下面的一对老叶子掰掉,使棉花能够茁壮成长。<br> 拨芽:就是将棉花植株上主干旁生的不结棉果的枝芽掐去,以免与果枝争抢营养水分,保证果枝的成长。<br>  打顶:是在棉花长到一定高度时,便将其顶端掐去,以防止其只长高而不结桃。<br>  喷药:用手动喷雾器给棉花喷洒农药,防止棉蚜等病虫害,一般要喷洒多次。当时在农村因喷洒农药而中毒的事件时有发生。<br>  捉虫:最原始的手工驱虫,在花蕾刚结桃的时期,滋生许多肉虫专门蛀咬棉桃,这就需要去一棵一棵地寻找捕捉。我们上学时,学校就多次组织学生帮着到棉田里捉虫。<br> 摘花:棉花开始绽放便到最后一道采摘工序了,这个过程时间也比较长,因为棉花是一茬一茬地陆续开放,这就要随开随摘,如果采摘不及时,遇上阴雨天,一经雨淋,将严重影响棉花的品质。社员摘棉花都是根据采摘的多少论斤记分。 <h5>  棉花成熟的过程</h5> 有的棉桃临近冬季尚未完全开放,这时就要把花桃都摘下来,摊在场子上晒,等它开裂时再把棉花摘出来,个别不成熟的桃子不开裂,还需用手扒开,这样的棉花品质就很差了。<br>  从棉花种植到纺线织布,再到裁剪缝制,要穿上一件土布衣衫和鞋袜,需要付出多大的辛苦和汗水,不言而喻。<br> <p class="ql-block"> (六) </p><p class="ql-block"> 农村当时普遍使用的一些劳动工具和日常用品,如今有好多已经淡出了人们的生活,也从孩子们的视野中逐渐消失了。在这里仅举几例:</p> <h5> 棒槌 搓衣板</h5> 棒槌是当时洗衣服的主要工具,就是把衣服在水里泡一泡,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面,用棒槌翻来覆去地使劲捶打。为了省去打水,人们常常把衣服拿到河沟旁、水塘边去洗,那时村里有几个蓄水的泊池,经常有人围坐在泊池旁边洗衣服。后来棒槌逐渐被搓衣板代替,把衣服放在搓衣板上面,双手来回搓洗。如今搓衣板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主要功能已经由洗衣机所取代,可没想到,随着岁月的行进,搓衣板的主要功能也发生了历史性的改变,竟然由最初的妇女用来洗衣转变为妻子惩罚丈夫的刑具。<br> <h5> 煤油灯</h5> 煤油灯是农村家庭夜晚照明的主要工具,多为玻璃材质,灯头一侧有个可把灯芯调进调出的旋钮,以控制灯的亮度,灯头上面有一个玻璃灯罩,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防风性和亮度。我们一到晚上,就在这样的煤油灯下看书、写作业,妈妈则在一旁作针线活。这样的煤油灯还算是比较高档的,有的人家为了节省煤油,干脆就用墨水瓶自制一个简易的煤油灯,先在瓶盖中间打一个洞,再用薄铁皮卷个圆筒插进去,用棉线绳作捻子穿过小圆筒,瓶子里倒上煤油,点着后小火苗一闪一闪的,亮度很差。那微弱的亮光,始终长明在记忆里。<br> <h5>  马灯 手电筒</h5> 马灯是一种可以手提的、能防风雨的煤油灯,人们夜间外出时主要的照明灯具,赶夜路或者晚间在地里、场院里干活,就用它来照明。手电筒则是比较先进、并不多见的照明用具,也是当时农村里唯一的家用电器。<br> <h5> 剃头刀</h5> 我的头发从小就是妈妈用这样的剃头刀剃的,每次剃头的时候,都是一次痛苦的煎熬,随着刀子嗤嗤的响声,头皮一阵阵的生疼。因此总是头发很长了才剃一次。<br> <h5> 袜板</h5> 袜板是缝补袜子的工具,补袜子时将破袜子套在上面,便于上针,也便于补得平整,十分方便。那时穿的袜子很不结实,又不常洗,所以破的很快,三天两头就要缝补。现在还有人家补袜子吗?过去还有人家不补袜子吗?这两个相反问题之间仅隔一代人。今天的袜子又结实又便宜,许多孩子不等穿破就扔了换新的,他们不知过去缝缝补补才叫过日子。妈妈曾经在煤油灯下一边给我补袜子一边这样说过:“我娃就是个雷锋,穿的袜子都是补丁摞补丁”。<br> <h5> 筐 割麦镰刀 割草镰刀</h5> <h5> 铡刀 铡草<div>  筐子用柳条或荆条等编成,它伴随着我度过了整个童年,各种农活都离不开它,割草、挑粪、摘柿子、捡柴、队里分东西……。给牲口割草大多是孩子们干的,都是按斤计分,割完草装满筐子,在筐把上拴个绳套,用镰把背在后背上送到生产队的马坊(喂养牲口的地方),还要负责用铡刀把割回来的草铡碎。铡刀属于传统农具,是专门给牲畜铡草料的,一人双手抓紧草料伸入刀下,另一人握住刀柄向下用力,草就齐刷刷的切成碎断。那时候年少无力,按不动铡刀,就和别的孩子合伙,一个按在铡刀背上,一个攥着铡刀把,同时用力往下压,饲养员往刀下入草。</div></h5> <h5> 耧 摇耧播种 </h5> 耧,是一种古老的播种工具,主要用来播种麦子、谷子等。摇耧,是我们家乡的叫法,因使用它时要不停地摇动而得名。播种时,耧斗里放进麦种,前面牲口(一般都是骡子,牛走得太慢)拉着耧,后面称作摇耧的人,抓着楼把,一边走一边有节奏地左右摇晃,麦种就均匀的播进地里。摇耧可是个技术活,一般的人干不了,播种时,既要使垄行通直,又要使下种量符合作物既定的要求。这就需要根据地情、种子的性状等定好耧斗眼儿,还要根据牲口行进的快慢,确定摇耧的幅度、频率,只有巧妙配合,才能保证合适的下种量。那时一个队里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个摇耧人。<br> <h5> 小平车 马车</h5> 小平车和马车是农村主要的运输工具,小平车的用途十分广泛,夏秋季节装运收获的庄稼,诸如麦子、玉茭、大豆,还有往地里运粪等。马车能到的地方用马车,马车到不了的地方就用小平车,如果小平车也到不了,那就只有人力用肩膀来挑了。通常一个生产队只有一辆马车,拉运外购的物资、入冬前到几十公里外的火车站给社员们拉炭、谁家娶媳妇嫁女都少不了用到。马车也是当时农村重要的交通工具。<br> <h5> 碌碡 石碾</h5> 碌碡和石碾都是一种用石头制作的碾压工具。碌碡主要用于碾场,就是麦子、大豆等收回来,摊在场子上晒干后,由牲畜拉动碌碡在上面转圈碾压,令其脱粒,然后挑去秸秆,通过扇车将其碎皮壳扇去。有时也用碌碡平整碾压场地。<br> 石碾是使谷物等破碎或去皮的研磨滚压工具。碾子大多是用来碾米用的,就是将谷子直接摊在碾盘上,由牲口牵引沿着磨盘转圈,碾子将谷子的外壳碾碎,谷子就成了小米。另外也用它碾红薯干、韭菜花等。每当有人家碾韭菜花的时候,我们一帮小孩子就纷纷把从家里拿来的馍放到碾盘上碾一下,转瞬馍馍便成了韭花饼,吃起来美味可口。 <br> <h5> 辘轳井</h5><br> 辘轳井是农村日常生活用水的唯一来源。童年,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拿着抬水棍和妈妈一起到生产队马坊旁边的水井边,摇辘轳,打水。水井大约两丈多深,井口较小,下面稍大,从井口往下一看,显得神秘而幽深,能感受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令人敬畏。<br> 摇辘轳打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但是对孩子们来说却有一定的危险性,大人一般不让太小的孩子自己打水。打水时,将水桶挂在带有弹性锁扣的铁钩子上,双手扶在辘轳上就好比刹车片一般随时掌控其转动的速度,开始的时候由着水桶自身的重量,双手松开辘轳任其自由转动下落,待到水桶将要到达水面时,双手用力使辘轳减速,水桶轻轻落入水中。这时如果水桶漂在水面灌不上水,还要拽住井绳扥两下才能打上水。<br> 那时井水可说是人们须臾不离的高级饮料,尤其是从井里刚打上来的水,干完活口干舌燥,舀一马勺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甜丝丝的凉意,好像流进了血管里,滲进了骨髓里,那真是又解渴又爽快。有些年龄大的人,还喜欢喝不挨地的水,就是打上来水桶尚未放到地上的水,图的是一个新鲜、一种纯天然。<br> <h5> 石磨 面箩</h5> 石磨是把粮食研磨成粉末的石制工具。由两块尺寸相同的短圆柱形磨扇和磨盘构成。一般是架在石头或土坯等搭成的台子上,下面的磨扇与磨盘固定在一起,中间有一铁制的短立轴,上扇中间有一个相应的空套,两扇相合,下扇固定,上扇绕轴逆向转动。两扇磨的接触面上都錾(zàn)有排列整齐的斜纹磨齿,用以磨碎粮食。上面磨扇有两个磨眼,磨东西的时候,粮食通过磨眼流入磨膛,均匀地分布在四周,通过上扇转动磨擦,被磨成粉末,从夹缝中流到磨盘上,收起后箩出面粉。磨面时往往还要把又白又细的头产(遍)面、二产面单独留出来,逢年过节的时候用。<br> 石磨面粉低速研磨,低温加工,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粮食的原汁原味和各种营养物质, 用其制作的各种面食无需任何添加剂,口感柔韧、麦香浓郁、营养丰富,是真正天然绿色的健康食品!<br> 家里每次磨面的时候,妈妈都要我向老师请假协助她,称作“看磨”,其中要做好几件事:一、透磨眼。粮食磨过一两遍后,由于其形状发生改变,有的时候磨眼就膨住了,不往下流,这时候就要用一根筷子一般的小棍在磨眼里捅一捅,使其顺利流下。小的时候个子矮,够不到磨眼,就坐在磨扇上面,专门负责透磨眼,就像现在的孩子坐旋转木马一般,倒也十分享受。二、赶牲口。拉磨的牲口有时也偷懒,走着走着就站住不动了,需要大声吆喝一声它才动,有的甚至吆喝好几声它也无动于衷,尤其是懒牛,拿起鞭子在它身上抽几下,这才又慢慢地迈开步子;三、收磨粉。磨出的粉末落到磨盘上,用小簸箕收起来,送给一旁箩面的妈妈,再把妈妈箩过的麸子之类倒到磨扇上面继续磨。 <br> 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各种农活我都干过,诸如犁地、耙地、割麦、挑粪、挑麦子、夜里浇地等等。说起来是干部子弟,但也属于农民的一员,与其他同龄的孩子相比,虽然不如他们力气大,生产队评议工分也比他们低一个档次,但是由于家中缺少男劳力,所付出的艰辛、劳累甚至于泪水,却远比他们要多,对此,我们家的孩子都身受同感,给自己的童年留下了难忘的印记。 犁地 <h5> 耙地</h5> 用牛耕地耙地时,人们分别用不同的吆喝声来指挥它的行动,要它走就喊“嘚”,要它右转就喊“哒哒”,要它左转就喊“咧咧”,让它停就喊“喔”,这些它都能够听得懂。在转弯时一边喊“哒哒、咧咧”一边拉拽拴在牛鼻子上的左右两根撇抻绳,强制它拐弯。当你在牛的脖颈上套上“牛锁头”,喊一声“嘚”,牛便梗着脖子使劲往前拉,犁铧顺势就扎进土里,人在后面扶着犁把,并通过下压、上提来把控犁铧的深度。骡子、马就又是另一种吆喝声了,与牛则完全不同。 <h5> 割麦 碾麦</h5> 割麦子一般都是三个人一组,中间的人在前面,割得比较快,称作“拱洞”。割麦子是一种较累的农活,一直弯着腰,不一会就会腰酸背痛,实在太累了才能站起来挺挺身子喘口气,不然就会被远远的落在后面。 (七)<br> 过去在农村,生火做饭主要就是用柴禾,诸如麦秸、玉米杆,还有地里捡拾的蒿草、麦茬等,棉花杆就算是好柴禾了,烧煤的更是寥寥无几。为了解决柴禾不足的问题,也为在春节期间能有些好柴烧,每当冬季来临,农闲时期,人们便结伙搭伴到几十里远的后山去砍柴。<br> 我们家当时是有煤(大烟炭)烧的少数人家之一,还不至于需要到深山去砍柴。因为处于好奇,其他有些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去了,我便有意也尝试一下。于是,经妈妈同意之后,由堂哥领着我,体验了一次难得的深山砍柴经历。<br> 那次我们一起去的还有与我年纪相仿的几个伙伴,跟随着他们的兄长。都是一个大人带一个小孩拉一辆小平车,说他们是大人,其实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大孩子。<br> 因为路途遥远,我们天不亮就出发了,带着镰刀、绳子和一些干粮。临走前妈妈给我煮了两个鸡蛋,她说:煮鸡蛋吃了既顶饿又解渴,这句话,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br> 我们摸黑开始了长途跋涉。过了史家村就是上山,堂哥在前面拉着小平车,我在后面推,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推着走,也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往哪走,反正有人领着,我也不操那份心。穿过井沟村,越过几道山,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没有人带表),天亮好久才到达目的地。此时此刻,虽然已经十分疲惫,但是映入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精神为之一振 。举目远望,山峦叠嶂,不时听到一声声其他砍柴人的引吭高呼,并传来一阵阵高山峡谷间深沉悠扬的回声。不知道这里距离我们的家有多远,只是望眼看不到山外的平原,就足以让人感觉到这是来到了深山。<br> 说是到达目的地,其实离真正作业的地方还很远,只是前面已无路可行,小平车上不去。我们休息片刻,只能把小平车放下,拿上工具,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继续往山上走,去寻找可供砍伐的灌木丛。<br> 找到地方后,大家便分头行动。因为跑了那么远的山路,本来就很累了,没有多大功夫,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大家把砍下的灌木柴用绳子扎成一捆一捆,然后再背着一趟一趟送往小平车的地方。本来就是抱着玩的心态,再者从小家境较好,妈妈娇惯,很少干活,与其他几个小孩相比,我就差一些,砍的灌木都比较细,大多都是手指头那么粗,柴捆也小一点。尽管如此,把柴捆背到小平车那里,还是颇为艰难。柴禾并不是一根一根的,而是枝枝叉叉横七竖八,压在后背,硌得生疼,还得低着头,弯着腰,双手在背后紧紧地抓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有路的山坡上往前走,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生怕一不留神脚踩空了就会摔倒。<br>  这时候大家都已消耗了大量体力,尤其是口干舌燥,喉咙都快要冒烟了。途中的一个小石凹,从石缝里慢慢渗出一点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往返于此的砍柴人都要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嗓子。可是水实在太少了,刚冒出来一点就被人吮干了,过不了一会,也就只能用舌头舔一舔,还要带进嘴里一些泥沙。无奈之下,我削了一节中空的灌木棒,利用它吸吮两口泥水,略解口干之急。<br>  因为回去是下山路,装车时就事先在小平车的尾部装一些柴禾拖地,以增加车尾与马路的摩擦力,保持平车的速度和平稳。装好车,捆绑结实后,我们就开始往回走。小车由堂哥在前面掌辕,我和其他几个小孩一样,就站在车尾拖地的柴禾上,双手紧紧抓住上面捆绑的绳索。下坡较陡的时候,堂哥在前面用肩膀扛着辕杆,我则尽量地往下坠,以免小车失控。一路都是曲折蜿蜒的盘山路,弯多坡陡,前面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两旁的深沟峡谷快速飞过,让人望而生畏。随着夕阳西下,天色渐渐灰暗,我们趴在车后,犹如坐山车一般,左右摇晃,起伏颠簸,只听到耳旁一阵阵呼呼的风声,两边的高山峡谷,在黑暗中就好似一群狼虫虎豹、魑魅魍魉在身旁咆哮而过,我们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可能。我们的安危全都扛在前面驾辕的大人肩上,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的精神始终处于紧张状态。 一直到了山下史家村,离家只有一公里远了,我们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br>  回到家,我什么也顾不上,接过妈妈递过来的一大碗凉白开一饮而尽,便一头倒在南厦屋的土炕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br> 呵呵,有趣吧! 童年是一个充满梦幻而又色彩斑斓的名字,童年的生活更是五光十色、灿烂多姿,随着这段金色的时光缓缓流去,如今我们都已步入老年。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后笑着笑着就哭了,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就涌出来了,我们知道,人生的旅途不售返程票,童年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向所有的一切挥挥手说声再见,就让我们把这份美好的回忆珍藏在心底。<br>  一起用心捧起童年的苦乐阴晴,一起祝愿童年的生活可以永恒!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