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青春的记忆

老乐乐

日月如梭，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当我满头白发刻意去回味那个难忘的岁月，那一辈子都在魂牵梦绕的地方，不由得感慨万千。

火车谁没有坐过，可当我踏上寻找青春路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星挪斗转，人是物非，站台还是那个站台，脑海里却闪现着四十年前那人声鼎沸，敲锣打鼓的欢送场面，还有妈妈那惆怅的泪眼。一声长长的嘶鸣，火车载着我们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渐渐远离，我探身望去，妈妈已经离我远去，可她瘦弱的身躯依然还在跟随着车尾跑动，久久不肯离去。那种难舍难分的场景是每一个军垦人终身难忘的画面，母与子的分离，那种撕心裂肺的牵挂是何等的强烈。如今列车已不再是过去那种冒着黑烟拼命奔跑的火车了，那个铿锵声已经成为历史的见证，舒适的电气化列车把我带入梦乡……

六月是沙枣花盛开的时候，戈壁滩上防风林里的馨香招来了多少青年男女的热恋。树影婆娑，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那个《沙枣花之恋》的故事在我脑海里盘旋；那曲《请喝一杯戈壁滩的茶》的优美旋律在我耳边回响。情爱是每一个人的需要，它是那样神圣，经历过军垦生涯的人为了自己的幸福，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院院干打垒的土房孕育着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后代。没有艳丽的玫瑰花，也没有《恋人浪漫曲》，更没有什么巴黎香水，有的也只是疏勒河边的漫步和那沙枣树林里的窃窃私语，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成就了一辈子永不分离的鸳鸯梦。

一阵凉风把我吹醒，列车已到嘉峪关，城楼依旧古朴，庄重。春风不度玉门关已成为历史，远处白雪皑皑的祁连雪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衬托着蓝天白云，也凸显出河西走廊的幽静与深沉。绿色的青纱帐掩饰着一片片肥沃的土地，一个个风力发电机的叶轮不停地旋转，这与我们四十多年前的景色截然不同。

四十多年前光秃秃的戈壁滩，满天飞雪，我们喊着、累着，热气从棉帽中升起。满手的血泡、老茧，在四零四工地刨出了一条国防建设的水道，为祖国建设立下了不朽的荣耀。戈壁滩的地窝子和那亮晶晶的星星，见证了军垦战士不可磨灭的贡献！

军垦车站映入了我的眼帘，已没有了过去的旧模样。我曾经挖土推车建设的站台，虽然已经记不清我的容颜，也不知道当中有我的青春血汗，我感觉到被冷落，它已无法顾及我的眷恋，挺着笔直腰杆迎来送往招呼着过往的列车。可在我的心里依然有它的身影，毕竟它的铁轨下有我夯实过的土地。

汽车把我们拉往青春奉献的地方，每每梦中总有它的身影。饮马农场的条田依旧那样宽阔，绿色的麦苗正在拔节，大渠里的流水缓缓流过，在清风吹拂下摇弋着美丽的身姿，欢迎我们这些远方的来客！双手捧起疏勒河的雪水，它是那样清凉甘甜。咦，那不是我的小红马正在河边低头饮水吗？它还是那样强壮，曾打着响鼻围着我欢快地跳跃。我们洗衣服的地方，好几个战友还坐在一块拉家常呢！物是人非，眼前只有疏勒河的流水依旧，可我思念的小红马和我亲爱的战友已不再回来了。在我的生涯里，他们给了我帮助，在我迷茫绝望的时候，一张张饭票带着友情填饱了我的肚囊，是他们给了我力量。已成平地的大院再没有以往欢歌笑语，麦场上的库房孤零零地诉说着那些七十年代在它门前放映的影片和那个叫三毛的放映员姑娘。过去的情景让人难忘，那些久看不烦的影片，使人们汇聚在一起享受着那个年代的文化大餐。不是人们没有欣赏水平，只为那少得可怜的娱乐活动，也可以和心上人共享难得的聚会。

康拜因的机身已没有过去宏伟，它已被瘦身的机械代替。原来那个收割的画面里有我和战友们的身影，我喜欢听那隆隆的机器轰鸣，也喜欢看麦穗从收割台不断地输入，那里有丰收的喜悦，是我们血汗凝聚的劳动成果。虽然我们已从那个年代中走过，为脱粒挥汗如雨，满身尘土，但那毕竟是我们的经历。

一排排家属院还有旧的模样，住着的人已没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我想看看我的排长，人说他已与世长辞。我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他的音容笑貌依然印在我脑海，他是我的良师益友，是我人生转折的启蒙者。想给他当面说声谢谢的话语，他都听不见了，我为人生之短扼腕感叹！连队的战友就像过电影的镜头一个个从我眼前掠过，使我又回到了那难忘的年代，那些事情总会在梦里缠绕，而我也仍是兵团十一团一连的兵。

虽说不要纠结过去，放眼未来，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往事，因为人的青春是最美好的时候，无论一辈子经过多少艰苦岁月，记忆最深的还是青春时代。那疏勒河畔啊，有我们流血流汗建起的田园，有亲如家人的兄弟姐妹，还有我的青春岁月，我怎能忘怀。儿女们经常问我，几十年过去了，你们兵团的人咋还那么亲！我去过好多地方，接触过许多人，可最留恋的还是河西这块土地和这里的人们。为了这个情结，战友们才一个个回到久别的农场，去寻找失去的年华。这个情连接了几十年，就是因为没有忘记过去，才有战友们恋恋不舍的友情。

（本文初稿于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