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野*1199的美篇

沃野*1199

牛 子

每天中午12点和临近傍晚，我家乡的小镇上空就会“呜—呜—呜”的响起警报器声音，这声音就像闹钟非常准时，一连几年每天如此从未间断过。这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草原小镇大板的一个独特景象。

警报器声音是从公安中队营房东侧的岗楼上发出的。岗楼大概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吧，岗楼框架、楼梯、瞭望室都是木制的，为防腐和结构安全，框架上涂了一层沥青，手摇式警报器就安装在瞭望室旁。

一天二十四小时，岗楼都有公安中队战士执勤，每天中午和傍晚那两个时间点，执勤的战士会准时摇响警报器。就像邮差，警报器的声音该来的时候总会及时到来。依稀记得，战士摇警报器的姿势和汽车司机摇摇把，大人们摇水井辘轳的动作和姿势是那么的相像。虽然这些没太高的技术含量，有力气就能够抄理的活儿早已成为历史，但回到当年，这些姿势和动作的实质性含义和作用，于公于私都是一种工作和生活状态，是小镇上的人们盱眙不能离开的存在。

是的，摇警报器和摇摇把，摇辘轳都是那个年代特有，而且只能属于那个年代！

（ 网 络 图 片 ）

这时的巴林草原同全国一样早已是和平建设环境，社会祥和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肯定地说，警报器声音既不是祭奠遇难同胞的公祭活动，也不是消防警报，更不是防空警报或演习。现在的人也许会有疑惑，那刺耳的声音天天响起，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就告诉你吧，这是报钟，这声音告诉人们下班时间到了，可以下班了！在我的记忆里，小镇上还在上班的叔叔阿姨们，无论是机关或企事业单位的，听到警报器的声音就会放下手中的工作，陆陆续续走出单位下班回家。

牛子，这是当年人们对警报器的习惯叫法。那个年代，即使是上班的人也很少有戴手表的，单位里有挂钟、座钟的并不多，顶多有个马蹄表、闹表就不错了，但也不一定是每个办公单元里都有。可以说，小镇上的人们赋予牛子以钟表的功能，它发出的声音就等同于闹钟的声音。

这是特定年代里的特殊做法，奇怪吗？毫不奇怪，当面对一定社会发展阶段给定的物质条件别无选择时，人们会选择和适应那种最适合的，量身定做、约定俗成！

现在的孩子也许无法理解长辈们的生存状态。但有个事实无可争辩：事物发展都是由低到高由简到繁，这是规律。没有昨天的辘轳，就没有今天的自来水；没有昨天的摇把，就没有今天的一键启动；没有昨天的手摇式警报器，就没有今天的电子警报器。生活日新月异，昨天的已变得过时甚至原始，但今天的新生都脱胎于昨天，不知道昨天，就不会理解今天，读懂昨天，珍惜今天，发力明天，这是年轻人成长之本。

刚开始，我对牛子刺耳的声音还不太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慢慢习以为常，甚至对牛子声音有些期许和企盼了。那时小镇上有一所托儿所，这唯一的托儿所实行全托制，牛子声音对成年人是下班信号，可对还在上托儿所的我们却意味着开饭的饭点。到了周六下午，这声音又预示着下班的父母要来接我们回家。是啊，在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每天能吃饱肚子，每周能回一次家，真的是托儿所小朋友翘首以盼的美事，你说，牛子发出的声音对儿童是不是也有某种关联意义呢 ？！

再说说牛子周围的环境吧。公安局办公的院落最早是巴林右翼旗公爷府，日伪时期成了伪协和会住所地，内蒙自治政府成立后收归人民政府。这是个三进四合院，前院是篮球场和菜园，中院是公安局办公地，后院就是旗公安中队营房。营房东南十几米处是关押犯人的监狱，岗楼就在监狱正北。当时的大板只有一两平方公里的面积，没有一座楼房，岗楼作为全镇唯一的制高点，小镇上的尕尕啦啦一览无余。岗楼上的哨兵一方面监视监狱院内动向，一方面瞭望全镇车马人员往来。单位或居民住户也有偶然失火的，岗楼哨兵会及时发现并摇响牛子，可见，全镇治安保卫也有牛子和岗楼的一份责任。

在阶级意识敏锐，斗争氛围浓厚但社会发展和交往又很纯朴率真的那个年代，牛子和木制岗楼与小镇上的人们同呼吸共命运，深深的融入了人们的生活，成为小镇的生产生活和治安保卫不可或缺的设施。

这就是我对牛子的印象，很普通的记忆，童年的记忆，只有进入回忆的画面时才成就了那份美好，我以为。

原始的小镇，纯朴的人们，不知懈怠的牛子。

2021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