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朝花夂拾🌺

　　母亲很小外婆就去世了，她和大她几岁的舅舅相依为命，外公为她们找个新妈妈又生两个妹妹。

母亲生于美丽的素有金山神门之称金门川里金门河西岸一个叫德里的村庄。村子不大名人辈出。

有明清巡抚兵部尚书张论张鼎延父子，也有名震豫西的女匪人称刀客张大脚的张寡妇，做为革命老区有我党早期的政府县长、更有许多有志青年从这里参加革命奔赴全国各地。

　　在那个兵荒马乱，日伪土匪横行，国共武装拉锯的乱世。平民百姓命如草芥，生活饥苦，母亲和舅舅兄妹相依。

我的外公性格暴躁豪爽喜结交朋友，母亲说他当年有一匹大马一杆快枪常不着家。

苦命兄妹年幼舅舅放牧拾柴干农活，母亲涮锅洗碗个子矮小够不着灶台就踩个凳子，兄妹两个人只能用羡慕眼神可怜巴巴看我的俩个小姨上学。

我 小女儿好奇母亲嘴唇怎有伤疤痕问奶奶嘴唇是摔的吗。

妈说小时驴踢的，年幼母亲去放驴被驴踢伤上嘴唇血流如注昏死过去，外公卖了驴才把母亲治好却留下嘴唇一道口子。为此外公把外婆狠打的耳朵聋了。

　　舅舅很淘气他和几个小伙伴捣估一杆土枪时走火把面前小伙伴的脸打成花， 外公把舅舅打的昏死，舅舅躲出去讨吃好长时间不敢回。外公又卖掉他心爱的马给人治疗赔钱。小时去外公家串亲还见过那个名叫大凉乎一脸黑青麻子的邻居男子。

一次城里日本飞机过来轰炸，舅舅几个孩子追着看讲大鸟拉屎了。被炸弹气浪轰下一个地坎埋住却大难不死。

母亲讲那年快过年一开门，村里街道上来了许多穿军装的人还有女兵在外婆家住。队伍走时她和几个小姐妹偷偷商量跟队伍后走了，最后半路上给外公拦阻回来了。

临近解放村里征兵舅舅报名参军胸戴红花骑着大马却又被外婆死死抱着腿哭天喊地而罢。

我想这也是他们的命当年真狠下心跟部队走了，又是一番活法。

外婆不让去是私心母亲舅舅大了家里地里农活全能干了，她舍不得两个小姨干活去上学校，母亲舅舅兄妹却大字不识。

　　我们小时，爸爸工作在外常年出车在外全国各地跑拉运各种物资。县里的水库建设、洛阳钢厂筹建等。家里先进奖状好多奖励的白搪瓷缸毛主席语录本毛巾等等。

后来父亲参加抗美援越后勤运输工作，当组织问家庭有困难问题需要解决时，作为先进党员的父亲不给组织麻烦把我们一家从城里又转回农村老家。

爷爷奶奶年纪大，人口多劳力少，挣的工分少分粮时我家总比别人少。当年修大渠母亲把大姐放门口门墩上干一响活下工回来大姐还坐着一动不动都是饿的。

大姐谈起小时挨饿的事来，眼前总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昏昏沉沉的靠在门墩上，中午惨白的太阳照射下，四周宁静中传来几声狗叫，公鸡刨食咕咕声好象来自遥远的地方，耀眼阳光下恍惚中好象脱离意识虚幻至今难忘。

母亲性格急燥随外公，也是环境所逼，后分地到户，免不了受人欺负邻家总是多占我家几沟地占点便宜，爸爸工作不在家爷爷奶奶老实，母亲和他们吵他们才不敢多占。浇水锄地春种秋收母亲用她柔弱的肩膀坚强扛着全家。

　　后来父亲因公救火烧伤辗转各地治疗，记得在洛阳医院里父亲病床前好多年轻的哥哥姐姐去看望父亲，都是洛阳当年村里下乡知识青年，我家隔壁就住好几个姑娘小伙。

母亲教她们蒸馒头包粽子，都是十五六的离家的小年轻，下地干农活烧风箱做饭小姑娘们脸上薰黑一道白一道的花，时间一长就哭鼻子想家，那个年代交通不便，他们回洛阳就偷偷坐父亲的大卡车。

我们姊妹几个尚小都上学校，只有刚参加工作的大姐和大字不识的母亲随父亲辗转各地治疗。单位的陪护人员和大姐就教母亲不敢乱走，在陌生上海街头妈妈自有办法，出门就数电杆，看房子才不致走错。

母亲不在家田还得种舅舅帮着耕田耙地种麦，逐渐我们兄妹也学会干农活。

　 在城里父母就住在单位分的房子不肯和我们住一起说你们各家都忙不给添麻烦。

母亲性格急躁却心底善良，那年夏天热的很，去看母亲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形柔弱面容悲戚的姑娘，却原来是父母外出散步捡回的大姑娘。

母亲说晚上在大渠边这闺女手拿一瓶农药泪汪汪一句不言，母亲看着不太对劲耐心劝说带回家里却是因婚事和家里闹气欲寻短见。

你傻呀闺女，为这点事寻死值当吗？

婚姻事不如意再说，一家女百家求，你想不开寻无常你爹妈咋弄呀。……

哪姑娘在母亲几天关心劝慰下才慢慢打开心结。经大家热心帮助和她县医院亲戚联系上，姑娘是赵村乡人她家人到处找寻几天没消息，才从亲戚处得知被母亲所救。

姑娘一家人买很多礼物去看望母亲非要撇下二千元来，父母再三推辞坚决不收，哪姑娘和她家人感激母亲善行救命之恩非要认做母亲女儿。

看着姑娘跪地泪汪汪喊母亲一声妈，在场人们无不感慨，我的心头为之动容，母亲一个善念救了一个生命，如花般少女，挽救了一个家庭，她们家人喜得团圆。

　　母亲性格倔好强为一大家人操劳年轻时太出力劳累，以致后来身体伤痛多有状况。心脏不好放了支架，又在一次洗头时摔了脑出血，经治疗免强走路。

母亲勤快爱整洁，平常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勤快惯了有病手脚不听使唤，随着我们几个姊妹兄弟一个个参加工作，闲不住的母亲嫌城里不方便总想回老家住。心烦爱发火就拍打不听使唤的手，在我们兄妹几个家里住一段就得换一家，母亲晚年是幸福的我们兄妹陪伴她几乎走遍家乡的山山水水。

　　母亲临终那些日子，总爱讲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连她最喜爱的小孙女也认不得了。

那次儿子女朋友从广州回来看她，在医院病床上又哭又骂，我们逗她说再骂我们不管你了，母亲拉着姑娘手哭说他们都不管我，媗儿你管我吧，从口袋摸出平时兄妹给她的不舍得花的钱给她，弄的小姑娘泪水直流不停叫着奶奶安慰老人家。

烦躁不安骂人摔桌子有时又显得胆小，有时拿条毛巾顶头上说漂亮漂亮的，又哭高一声低一声一个劲喊她的妈妈，不认得人拉着姐姐的手喊这大姐是谁家的对我真好，觉的年老母亲孩子般可爱又可笑。

笑着笑着不禁眼眶红了，母亲糊涂不认人了，一声声妈、妈的喊叫，从小缺少母爱的母亲记忆回到她的童年世界里，却在幼时记忆深处她可怜早逝的妈妈名叫秀琴，一生坚强的母亲想她妈妈了。

两年前的那天晚上母亲安详地离去，半生劳累养育我们长大晚年病痛折磨的母亲睡梦中走完她85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