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车间中班的人下班走完了,晚班的已进入灯火通明的车间,交接班近一个小时我们就站在厚厚的雪地里,这是陕坝糖厂的主厂区。路灯下耀眼的雪把空间都映得明亮起来,周围是轰隆隆的机器声。</p><p class="ql-block"> 门房里安静而温暖,守着火炉,你强迫我脱下鞋子,撩起大衣把我冰凉的双脚直接捂进你的怀里,取出鞋垫靠近火炉烘干,烘热,又给我穿好。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你站起来说:我们出去扫雪吧。</p><p class="ql-block"> 诺大的厂区,这么厚的雪,怎么扫?但我没有说,天寒地冻也跟着你出去,你不让我拿扫帚,说陪着你就好。你挥着大扫帚,有力地扫着,不一会儿把大衣脱下给我穿上,拧了下我的鼻子,说:看把小丫头冻得,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小丫头,其实我还比你大一岁呢,但我在你这个退伍军人面前就像个傻妞似的,不懂世事人情。(当年正经历命运转折:复读高考上分数线而被刷下的痛苦)</p><p class="ql-block"> 穿上透着你体温的军用棉大衣,暖和多了,把双手揣进大衣兜,发觉兜里有两颗温热的又大又软有些黄红颜色的桔子,你说,吃吧给你拿的,可甜啦。你的山西口音把“可甜”这两字说得特妙,我顺口学着说,嗯,可甜啦,你笑,我也笑。剥的吃了一瓣,真的又甜又水,从没有过的好吃,我吃一瓣,就剥的喂你一瓣,吃了一瓣后,你坚决不吃了,说来上班前吃了好多个呢。(后来你才说起,去姐家吃了个桔子,发觉好吃,没好意思拿。问姐哪买的,然后转悠了好几个巷子终于买到两个)。</p><p class="ql-block"> 你讲着在部队扫雪,讲着儿时下雪时有趣的事。你让我站在你扫过的空地上,你让我跺跺脚,后来你干脆推我回门房去,说把小丫头冻坏呀。我坚决不回去,要看你大汗淋漓的挥舞扫把,看天空深遂幽远的星光,看雪在路灯下泛出抹红晕来。给你大声纵情背诵有关雪的古诗词。这一夜的雪深深地铭刻在脑海深处。</p><p class="ql-block"> 二十九年过去了,年年下雪,也遇到过许多的雪和雪的故事,可再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桔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