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雪片片，不落别处

王丹

暮秋遇初雪

　　10月31日，暮秋初雪，片片自在。

　　梦里有谁在扣打窗棂，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了梦的主人。睁开眼睛，顺着窗帘的方向寻声音，四周很安静，拉开帘子，漫天的雪花，耳边传来雪落的声音。

你来了，刚好我也在。我的爱比我更早地在等你，大概，人生中所有的邂逅都是奇迹。却已经在寻常的生活中，默默酝酿了很久。

迅速穿戴整齐，从这片钢筋混泥土里走出去，感受不一样的气息，人在雪中行，此乐不可说。

　　晚秋雪来早，似是一场悄无声息地告白。即来即化的深情，融入如痴如醉的土地，在一棵小草或是一片落叶的脉络里，注入记忆。期望在轮回的路上，记得这相遇，即使岁月薄凉，心头依然有暖暖的爱意。

然而，万物有些猝不及防，没有褪去的翠色，不曾开完的花朵，还未成熟的果实，无数秋天的眷恋，一下子结成了冰天雪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倏忽间，造就了一片清朗之境。

如此，也好。

　　干枯的叶片承受着一朵又一朵的雪花，直到负荷而落，初时是叶子干脆的碰撞，后来一片又一片的与抖落的积雪交叠，再掉落便有了情景交融的诗意。声音与画面营造出一种惺惺相惜的归属感，像是远行归来的孩子，忘记带钥匙，站在自家门前，百感交集的模样。

　　树上不肯离开的早已红的发紫的果子，被风雪打动，不再左顾右盼，一夜之间回归了厚重的土地，缱绻在树叶间，进入一种冥想的状态。

　　被物业工作人员清理后，扔在墙边垃圾堆的葡萄藤已干枯，成熟的葡萄，饱满而深情的挂在藤蔓上，未被采撷，无人问津；鸡冠花依靠在颓废的墙角，失去养分而萎靡的花朵依然红得发紫，不难想象盛放时艳丽的样子。

一个时代就此结束，是宿命的安排，我只能遗憾的将它们最后的美丽收在眼底，藏在心里。有些苦，别人真的无能为力。或许，那也是生命的一种供养，无需赞美，无需多言，自然而生，悄然而亡。

　　在外面晃荡一个多小时，周身都冻透了，再无心看雪景，风花雪月都不如一杯热咖啡。

躲进温暖的屋子看窗外，雪是白的，没有色彩，自由自在。心是闲的，没有烦恼，一派悠哉。

立冬再遇雪

　　11月7日，立冬。前一日便飞来的雪还在落，雪花不大，却很密集。天地浑然一体，山河大地，只用简洁朴素的线条便勾勒出了悠远，人仿佛一下子站到了一个高处，突然看到了世间的真相。

高速公路封路，客车、部分高铁和公交车停止营运，学校通知雪休。雪将喧嚣一点一点的打落凡尘，所有的浮华归于平淡，素面朝天的日子，像是一方开阔简约的素纸，于沉默中酝酿春天的色彩。

　　叶一片一片的飘，每一片都是旧的。雪一朵一朵的落，每一朵都是新的。静默的长椅不说话，只承载着初来的欣喜与离去的愁绪，怎么看都是一段温柔的光阴。

　　谁的生命不承重，云来去，数枝雪。经冬风雪的磨砺，是否会让这枝枝桠桠更加柔韧粗壮，我不知道，但是眼前的坚强已足够。

当大白菜被挂上一棵早已准备过冬的光秃秃的枝头时，它就成了这片林子带着喜感的最靓的仔。此时此刻的干白菜还保持着深绿色，在白雪的映衬下，错落有致的样子像是一条价值不菲的翡翠项链。

谁家的干白菜？不用收一收吗？一地操碎了的心，白茫茫的，但很纯粹。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短靴里有了冰凉恣意，没有犹豫，拾起那份初衷，觅得久违之情，只为故人来。

那是别人家园子里的花，三季繁华，赏心悦目。种花的人是有情的，将这份清新、宁静送给每一个过客，于是，我记下了这好意。也想着直抒胸臆，然而，有些动容无法用言语形容，好像一说出来就破坏了那种原汁原味，美好，不可说。

　　月季花戴了沉重的王冠，显然不合她意，娇羞的面庞隐没在白雪间，像是不经意打开了思绪的缺口，在万籁俱寂的时刻，亮起一盏莹莹微光，生生不息。

　　那一处开得热闹的菊花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花的颜色已是黯然，不如之前艳丽，然而每一个花瓣都不曾慌乱，没有坠落、没有凋谢，花丛的深处，依然在倔强的绽放。

　　古代立冬这一天，天子要穿黑的衣服，骑铁色的马，带文武百官去北郊迎接、祭祀冬神“玄冥”，自此，玄冥之境开始。

在这个颇有禅意的日子里，感受自然的生息，挨个花的问候了一番，便不再执着，踩着来时的脚印离开。

一个转身秋天成了故事，一个回眸冬天便成了风景。秋已尽，冬初临，愿人间有爱，暖色浮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