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r></h1><h1><b style="color:rgb(1, 1, 1);">第三章 第二次博弈</b></h1><h1><br></h1><h1><b style="color:rgb(1, 1, 1);">日子飞快,转眼已经到了1984年春节,寒风凛冽,人们开始忙年。家里照例贮存了大白菜,这是北方冬季的当家菜。白菜的吃法,在南方一般是和肉丝炖着吃,并且炖得很烂称之为烂糊肉丝,其味不错。小时候,因为书场里经常演出评弹杨乃武与小白菜。杨乃武和小白菜的特殊关系,乃武的发音和烂糊的发音在苏州话里几乎一样,我会莫名其妙地把烂糊肉丝想象成乃武肉丝。</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儿子四岁时,我和小云说起单位里的不公现象时,难免情绪激动而说到岂有此理一词。在一旁玩耍的儿子马上兴冲冲地说:“我要吃梨。”我和小云相视而笑,原来儿子把岂有此理听成谁要吃梨了。看来,大人小孩,都是在经验的基础上思考,而且不免会误会甚至出错。</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搬到水寨基地八号楼以后,房子大了半间,和原来的一间相比,觉得大了不少。那时候没有什么家具,五斗橱已经放不下四个人的衣服了,添置大橱已经迫在眉睫。大橱北方叫大立柜,同一样东西,一种现象,不同地方有有不同说法,这在汉语里确实不是个别现象。</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比如橱柜,南方叫橱,北方叫柜,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如使用,邮寄,吃喝,刚才等等。北方说使,相当于南方说用,北方人说邮,等于南方人说寄,特殊的词语还不能用串了。比如喝酒,这是北方人的说法,在南方,往往说成吃酒,又比如喝牛奶,在北方只能说喝奶,要是你在超市里想买牛奶,大庭广众之下和老婆说,好长时间没有吃奶了,超市的服务员保证会投射出讶异的目光,这个老家伙怎么还没有长大。吃奶一词在北方可不敢随便用,那是婴儿的专利。</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还是说大立柜的事儿,听说青岛第一木器厂(就是现在的青岛一木,已经成为青岛地区数一数二的家具制造商,产品覆盖整个山东省。)生产的大立柜,式样还不错,那时刚改革开放,和计划经济年代没有什么两样,虽然有了点变化,买家具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尤其胶县是个县城,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可买,一般添置大件都去青岛。供应科我熟人多,搭便车去青岛办个事不成问题,头天给供应科赵师傅,也就是我以前在设备科管进口配件的同事,打了个招呼,第二天就可以搭赵师傅的车去青岛。</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车到青岛,人民路是必经之地,靠近市区,青岛第一木器厂门市部的店面比较醒目。路边停稳车,我和赵师傅进店左转右转,看好了一个大立柜,两开门,大门上镶有一面镜子,材料是实木,浅黄色,很结实,沉甸甸的,三个人才能抬动。店里就这一款式,二话不说,马上付款装车,化了170元,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大立柜的质量还真不错,一直用到1998年搬进市委大院才停用。实在是太重了,那时候没有搬家公司,只能求助政府(那时候已经在政府工作)的一帮司机,住五楼要往上搬,实在于心不忍,这个大立柜就只好放进平房的附房里。幸好之前有浙江人在胶县做木器,搬家之前买了一套比较时尚的家具,黑白两色,漆水很光亮,其实是打了腻子,样子货,不过比较轻便。</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在北方,过了正月十五才算过完年,春节过后,公司上班纪律比较松弛,也就是班上互相走动,说说过年话而已,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了。实际上,春节前后,真不是忙的时候,上班比较舒服,但是,人必须在班上。三月初,组织科发了一个通知,石油部又要组织第二次出国进修,一个礼拜后举行英语考试,欢迎大家踊跃报名。</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恢复高考以后,七公司每一年陆陆续续分配来大学生,尤其82年,分来了几十个大学生。出国进修这个消息对于年轻人来说,十分新鲜,所引起的轰动,不亚于文革后开始的高考,实实在在开启了一个实现抱负的新时代,毕竟五十年代以后,罕有出国深造机会。</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话说一九七九年的那次所谓出国进修,我在已经通过石油部审查的前提下,根据规定,我把与英国两个大学的联系信函发到石油部教育司后,由石油部教育司代为联系。我则在公司一直傻等,其中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直杳无音讯,一直担心石油部教育司弄丢了我的邮件。也怪七公司在小地方,消息闭塞,孤陋寡闻,连个商量此事的人和渠道也没有。五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事已至此,也只有面对现实。总而言之,事已至此,想多无用。这次时隔五年又来选拔,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报名截止日期前一天,组织科陈科长来电话了,要我去一趟,我猜测肯定是关于考试的事。进了组织科,刚落座,陈科长就开门见山,问我为什么不报名。我笑了笑说:“陈科长,79年那次出国的事你也知道,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所以……”,我还没有说完,陈科长说:“你看,这不机会又来了,考上了,就是机会,你要不考,恐怕名额</b><b style="font-size:20px;">也是浪费了。</b><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陈科长的这句话,可以理解成对我的关心。据我所知,关于出国进修一事,石油部有关部门并没有硬性指标,即录取并没有名额限制,只要通过考试,就算初试合格,接下来还要通过国家考试,取得英语听力口语表达能力等的全面测试后,才有某种可能。即便如此,组织上是不是</b><b style="color:rgb(1, 1, 1);">推荐你去,以及国外有关大学接受与否,还不能说有百分百的把握。一切都在未知之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陈科长的话很中肯,也发人深思,那时,我已经在公司小有名气,工作上兢兢业业,积极为公司解决不少急需解决的问题,78年公司领导意欲提拔我当设备科副科长,因为我不是党员,遭到当时党性强的某些干部的异议,提拔党外人士当领导,阻力重重,公司领导也爱莫能助,客观形势就是这样。</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此事虽然未成,并无影响到我的情绪,我工作仍然兢兢业业,工作成效依然突出。后来79年那次出国考试,在全公司十几个敢于吃螃蟹的老大学生报名参赛的前提下,就我一个脱颖而出,加上82年石油部基建局在天津举办微机培训班时,真正使人捉摸不定的是《概率论和数理统计》考试,这是培训班的一门重要课程。基建局所属系统各个公司总共三十多人的培训班,在大部分人考试成绩不理想的情况下,我居然取得96分的最高分,我公司四个人参加,仅仅两个人成绩及格,实在这门课程又抽象又难理解,这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也许是蒙对的。</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天津石油部施工所把培训成绩寄到公司教育科,介绍了有关情况,教育科王科长估计看了之后,觉得这些东西高深莫测,老李为公司挣得了荣誉,一时兴起,特意跑到技术科,当着技术科长的面,把我好一顿夸。夸夸不要紧,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恰好同时去参加培训的技术科副科长也在场,他的成绩不如我,此事的后遗症此人埋下了妒忌的种子,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奇怪,有时候你想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小人,真是势不可用尽,才不可露尽啊!此事后来演变成一段伺机报复我的丑闻,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此是后话,暂且不提。</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出国进修选拔工作领导相当重视,陈科长也不敢怠慢,到了组织科,听完陈科长的一番话,话里话外,还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此刻感到,组织部门如此重视,我不参加真有点说不过去了,我答应了。其实参加一次考试,于我没有任何损失,不就是再动动笔练一把,权当完成组织科交给我的一次任务吧。</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坦率讲,我之所以能痛快答应,还掺杂着一点小心思,以免将来我有朝一日有求于组织科时,生出什么枝节。我隐隐约约感到,总有一天我不会在公司永远待下去,因为我也想在适当的时候调离公司,比如调回南方工作等等。</b></h1><h1><b style="color:rgb(1, 1, 1);">再说陈科长也是老知识分子,哈工大毕业,原来在公司研究所任副所长,后来,石油部基建局要求组织部门加强对知识分子工作的领导,领导班子中至少要有一名熟悉知识分子工作的同志,陈所长服从组织安排,二话不讲,就去组织科报了到,成为组织科的副科长。陈科长也是个老实巴交的知识分子,党叫干啥就干啥,他做我们的工作时,没有什么官腔。恕我直言,出国考试假如我不报名,组织科的工作一定程度上就有可能被认为不到位,反之,就意味着重视知识分子工作。既然如此,我何必不给面子呢!</b></h1> <h1><b>按照组织科的安排,出国考试如期进行,公司参加考试的人员有十来个,因为那时候学英语的不多,大部分人学的是俄语。一个星期之后,成绩出来了,就两人过60分,我98.5分,另一个考了67分,其他人都不及格。面对这个考试结果,看来79年石油部第一次出国考试虽然过去了五年,初选合格后还安排了一期四个月在胜利油田的脱产培训,还是有收获的。在胜利油田出国人员英语培训班里,当初胜利油田选拔了华东石油大学外语尖子老师以及油田的英语优秀人才,按照石油部统一安排,以英语原版Essentional English为标准教材,辅以其他口语教材,苦学苦练了四个月。想起这个,还觉得功夫不负苦心人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b></h1><h1><b>公司第二次出国考试公布成绩当天,组织科通知我四月初赴京参加石油部出国英语培训班,为期又是四个月,地点是学院路四道口原北京石油学院研究生院。我顺便问了一下,有没有一起去北京参加培训的,组织科陈科长笑了笑,参加培训的就你一个人。我只好单枪匹马赴京了,原先组织科陈科长的预言不幸而言中了。</b></h1><h1><b>这下又要离开山东四个月,相比1979年那次,这次家庭压力小得多,女儿已经十岁,儿子五岁,小云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下来,这也得益于大公司的好处,公司有小学、运动场、托儿所、医院、俱乐部(即电影院)、招待所、澡堂、液化气站、商店、粮店、小卖部,胶县建行银行储蓄所也在同一个大院内,大院面积大概十万平米,院外每天早晨还有一个早市,总之,日常生活没有任何问题。</b></h1><h1><b>有人替我操心,说我这么大年纪,还犯得着吗?对这样的关爱,我也无法深谈,笑笑而已。谁都明白开卷有益,学无止境,再说拿着工资,免费参加学习,何乐而不为?退一步想,即便四个月后没有什么长进,重温十一年前在北京搞突击翻译的生活,也蛮有意思。</b></h1><h1><b>这次出去,工作交接更为简单,分管工作那年年初暂时没有硬任务。这何尝不是运气,如果我手里有大活,有重要的工作,你想这样那样,一切就免谈,工作就把你拖住了。真所谓有福不用忙,无福等天亮。</b></h1><h1><b>在家里,也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小云的坚强,她的吃苦精神,我是放心的,但是,她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顾两个孩子,终归是个不轻的负担。出国一事,79年以来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白忙活了一段时间。现在机会又来了,半途而废是实现目标的大忌,唯一正确的考虑就是再接再厉。在这一点上,和我小云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小云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把温暖和希望留给我,而把吃苦受累留给她自己,就这一点,我做得不如她。</b></h1><h1><b>赴京参加培训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了。那时,坐车能弄一卧铺是出行的一种享受,如前所述,七公司和胶县火车站互有需求,搞一张卧铺票问题不是很大,无非今天没有,过一两天就会如愿以偿。社会上办事,耐心和理解也很重要。后来知道,火车站也有火车站的难处,那时,县委县政府有话,每天得保证县领导外出之需,下午三点以后,火车站才能处理卧铺票。</b></h1><h1><b>北京火车站还是那样日复一日的熙熙攘攘,出了北京站,广场上阳光普照,微风吹拂,我的心暖暖的,似乎那年的四月初,北京的春光格外明媚,熟悉的都市风貌,催生了对大城市的向往之情,大城市总归比小地方有着无法比拟的魅力。</b></h1><h1><b>搭上了一部102电车,沿途是熟悉的楼座和挂着牌子的一个个单位,梦幻似地向后倒退,电车风驰电掣般地奔向动物园,那是去学院路四道口换车的所在。北京石油学院研究生院就是原来北京石油学院所在地,就在学院路四道口那里。走进去绕来绕去,石油部出国英语培训班则在院内一栋三层小楼内。</b></h1><h1><b>楼房外面,为绿树所覆盖,真是一个静谧学习的佳境。这栋小楼是后盖的,看起来墙砖的成色较新,门口挂着一块牌子,石油部出国英语培训中心,十一个字的仿宋体在阳光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这和五年之前在胜利油田培训时,气派正规得多,觉得像这么回事,这无形之中增添了些许信心。</b></h1>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现在的我,即将完全置于石油部北京石油学院研究生院的校园内,由一座座高楼深院组成的环境之中,环顾四周,静谧的环境,幽雅的气氛,微风吹拂,绿树成荫,树上传来悦耳的鸟鸣,花丛里频现翻飞的蝴蝶,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催人奋进的清新剂。此刻,伟人毛主席说过的一段格言再次在耳边廻响,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人生能有几回博,我仿佛又一次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既然国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慎重选送一部分人出国深造,这难得的机遇,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得靠拼搏,也许才能入围。研究生们行色匆匆,舍不得浪费路上的时间,抓紧每一分钟的举止,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啊。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认清现实,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失时机地与己奋斗,尽量增添取胜的砝码,想到这里,在石油部外语培训中心的四个月,又一次成了我奔向前进目标的助推器和加速器。</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