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雨里，我们在路上

大漠仔

风里雨里，我们在路上

　　一路风雨一路歌，几度春秋几度愁，在当记者的日子，哭过笑过，至少我们还在跑，一直在路上。
　　2010年7月，我放下教本，从一名中学教师改行，调到了宜州广播电视局，扛起摄像机，由一名人类灵魂工程师变成了一名媒体人。
　　记得上班第一天，局领导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记者扛的摄像机得有20斤重哟，每天你要扛着它到处跑，不休不息，一直在路上跑，捱得住吗？我说我一米七的个儿，又是农村娃，从小摸爬滚打，皮糙肉厚的，这点活算得了什么，没问题！
　　真正干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把话说得太满了。
　　电视新闻记者绝不是我们想象的那般轻松容易。当时的一楼记者室里，有十名记者，他们年纪都比我小，可都是老经验了，做起活来轻车熟路，指哪打哪，外采、取景、拍摄、剪辑、撰稿、上传……业务一个比一个精，架势一个比一个牛，每次外采，我都只有当下手的份，傻傻分不清东南西北，如此这般十余日，其时有杰哥、曦哥、小李子等一帮兄弟的点拨，加上倔强不服输的性格，我通常加班熬夜充电补课，才稍稍摸着了一丁点门道，不胜感慨做一名合格的媒体人并不比当一名合格的教师来得半点轻巧，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是以倍数来计算的。
　　周末的时候，我常常约上小李子，骑上我那架烂摩托车到处“找”新闻素材，附近的宜畔村、流河村、广维、六坡村……能跑的几乎都跑了好几遍，有时为了一个镜头，一个同期声采访，一天要骑摩托从早转到晚，开上几十公里路。开春了，田野里农民耕作播种，我们就去田间地头跟拍；夏季到了，我们就穿进花果飘香的大棚拍摄特色产业；秋高气爽，收获的田坎上、企业车间，处处是我们活跃的身影，每天早出晚归，总是收获满满，拍摄的鲜活素材存了十几盒带子，堆满了办公桌的抽屉。
　　库有存粮心不忧，遇到恶劣天气，新闻渠道压缩的时候，整个新闻栏目几乎都被我和小李子给包圆了——按他的说法，这叫“窖米”，通俗的理解是说平日里多存一些有用的新闻素材，待到新闻紧缺的时候（我们俗称为“米荒”），这些有用的素材该出手时就出手，把它们以综合报道的方式进行剪辑利用，所以，一年365天，我们所采写的新闻都是纯手工打造，一条比一条鲜活耐看，上送到河池、广西等上级台，被采用的机率特别高。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是等到夜深人静时到台里加班剪辑素材，加班撰稿发送，一天一稿，隔日播发，一个月下来，上送被采用近二十条，几乎是三天两条，而且都是重头稿居多，不到一年工夫，我就成长为河池电视台最佳通讯员，那份荣耀至今还沾沾自喜。
　　师父领进门，修为在个人。当时我们台的10名记者分为两组人，负责时政新闻和社会民生两档新闻栏目的供稿，一星期需要的稿件至少得有45条，这样的压力真是不小。为了多上稿，上好稿，我们得拼命与时间赛跑，与速度拼激情。
　　记得有一天，上午得到指令到刘三姐乡采访一个领导调研活动和一个会议报道，会议小休期间，附近有民间艺术团在排演旅游节的节目，场面搞得挺大，我立马意识到，这个可以拍摄出一条旅游节的“热身”新闻，当时我只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于是赶紧飞奔下楼、迅速拍摄、快速采访……一气呵成，然后汗流浃背飞奔上楼，继续拍摄会议。
　　午饭时间，我回到办公室点了快餐，草草扒了几口饭，来不及休息，就埋头剪辑素材、写稿，忙到下午2点，杰哥打来了电话，需要我到安马乡去采写烤烟产业的题材。炎炎烈日，车子飞驰，我在车里迷迷糊糊睡着了，到了目地的，正是艳阳当空，一个多小时的拍摄，晒得人几乎因干渴脱水。回到乡政府，刚喝了几口水，安马乡派出所的同志听说有记者来，非常热情地跑过来跟我说，近段以来他们派出所的联防社会综合治理有声有色，希望我也给报道一下，毕竟机会难得嘛。
　　作为一名记者，我无法拒绝送上门来的每一个题材，尤其是各行各业的特色与亮点。顶着烈日穿梭在社区的街道巷弄，捕捉每一个生动感人的画面，用我们的镜头去记录时代发生的每一个喜人变化，我们苦点累点，又能算什么？
　　当天下午五时许，我终于完成了在安马乡拍摄的所有素材，一路晚风习习，舒畅无比，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窃喜：今天不曾想“捞”到了这么多的好料子，接下来可有东西好好写写了！今天说实在是真的挺累的，吃过晚饭后，我迫不及待坐到电脑前，开始整理一天的所获，事前亲躬亲为，下笔如有神助，看看已是半夜，稿子也写完了三篇，伸伸懒腰，点一支烟，从头至尾细细审读自己的作品，最是人生愜意时……蓦然一声电话响起，是杰哥急促的声音：君怡大酒店着火了！领导们都到现场了！目前在城北居住的只有你和小李子，能够快速出动也只能靠你们俩个了，兄弟啊！知道今天你已经很累了，但是没有办法啊，你们赶快过去救场吧！！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我真的要崩溃了！
　　但是指令如山，记者就是要像军队那样，随时作好出征的准备，而且要拉得出，能战斗，打得胜！我定了定神，跟爱人打了声招呼：我要出任务，声音还在屋里，人已经以120迈的速度冲下楼去，启动车子，飞驰而去……我知道，这种情况以前也是经常发生的，我们历来就是“男人是超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的团队，急难险重前面，冲锋陷阵成为常态，当领导或编辑下达指令的时候，我们只有三个字可以解释：快、稳、准。从家里到火灾现场，三公里的夜路，我和小李子只用了10分钟即到达现场，那里有公安、消防、工作人员里三层、外三层在处置火灾事故，我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去，迅速分工、拍摄、记录……一天的疲倦早已抛到了九宵云外，折腾到凌晨三点多，火势终于扑灭，灾情得到控制，我和小李子也累得直不起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板，将就冷水和面包，咕噜咕噜宵夜充饥。
　　这样的经历，我相信每一名媒体人都或多或少地经历过。
　　去年拍摄“七十华诞看宜州”大型展示片的时候，众多兄弟姐妹们起早贪黑，汗水流淌沾湿了他们的衣裳，暴烈阳光晒黑了他们的肌肤——“谁不知空调冷气凉？而我的兄弟姐妹们无福消受！他们起早贪黑在炎炎烈日下，汗流浃背地为这座城市发声奔跑！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只希望社会能够尊重并善待我们，因为在这个伟大的新时代，我们是最拼的。”这是我发在朋友圈里的一条微文，也是他们的真实写照，瞬间收获点赞无数。
　　有一位年轻的女同事曾经开玩笑地和我说，莫哥，以后你打电话分派任务给我的时候，如果我不得接听，那么我不是在下乡采访，就是奔跑在乡下的路上。
　　是的，风里雨里，我们一直在路上。
　　我们都有家，可是我们却常常忽视它的存在。孩子的成长，交给爱人或者年迈的父母。早起时，妻儿还没起床，晚归时，妻儿已酣然入梦，与家人好像永远都是两根平行线，无法交织在一起；周末或节假日大多与我们无缘，我们肩扛的是摄像机，手点的是鼠标键盘，爱人相依的浪漫，孩子眷恋的眼神，父母企盼的归期，看似唾手可得却永远遥不可期。
　　披风沐雨，淡守烟云。从业十余年，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的经不起考验，毅然拍屁股走人；有的耐不住清贫寂寞，转行另谋高就……这都可以理解，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干一行不一定就非得守住一辈子，留下的也不一定就是伟大，但必定是最执着的。
　　人，只要不妄自菲薄，真真切切走好每一步，人生的道路上就不会留下太多遗憾。在当记者的日子里，既然我们选择坚守，那就继续坚持，在这漫长的磨砺与煎熬中，不必害怕孤独感伤寂寞和清贫，虔诚地守望住心中那块永久的一亩三分地，打发些许烦躁无比的蹉跎，这个过程也许很漫长，但在这漫长的磨砺与煎熬中，或许同样也可以提炼我们的生活，使之阳光灿烂，幽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