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我读我石</b></p><p class="ql-block"> — 伍恩奇 </p><p class="ql-block"> 玩石前后大约两年了,林林总总也收集了一些可心的石头,退休有闲了,禁不住也想唠唠它们。</p><p class="ql-block"> 我对阅人察物的态度颇为欣赏的是一个“读”字,“读”字意味着是认真、思考,有心得,有体悟,如此,能丰富人生,提高个人生命的品质。</p><p class="ql-block"> 客厅音箱上立着一块我最喜欢的莹石,高约40公分,宽厚约20公分,形如双剑奇峰,通体金黄,白斑点点,整块石头有苍凉伟岸,坚毅雄浑,贫瘠不屈之气韵。看过的人,不论是玩石或不玩石的人都喜欢,一热心老友,观后执意要为其命名,取来纸笔,一连写了好几个好意境的名字,《雪霁》一名于我启发较大。其实我也试着为此石命名费了一番思量,如欲命名为《雪花哪个飘》,那热播的知青电视剧《北风那个吹》和《雪花哪个飘》就是我刻骨铭心的生活经历,这块贫瘠石头确是籍蕴了我的知青情结(我有着头尾十一年的知青的经历)。黄色的土地,白色的雪花,贫瘠的色调,伴随着我度过那花季年华,那不屈坚毅的气韵,亦是激励我从社会最底层挣扎爬起的鲜灵象征。1968年那雪下的真大呀!当我踏过整整十里地没膝的深雪,把一担沉甸甸的棉花踉踉跄跄地挑到扎花厂时,眉毛结了冰,睫毛结了冰,背心结了冰,浑身出汗的地方都结了冰, 那年我十六岁!说给一头乌发的儿子听,打死他都不信,反倒显得我是顾影自怜了。“北风那个吹,雪花哪个飘”是歌剧《白毛女》中家喻户晓的唱段,这句充满历史记忆的歌词,用在知青生活的电视剧已是一种借代,它寄喻着艰辛,也充满了青春的浪漫。我不喜欢黄宏与范伟演的那个嬉皮笑脸、解构《白毛女》的小品,也不知这些年纪并不轻的明星是何种的情怀?不知这些人为什么如此轻薄?我并不认为资本社会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有着多么不同的劳资关系,但这个小品确没有顾及几代人的情感。按那个小品逻辑,那个时代的人岂不是傻兮兮的一片?千万知青谁不会唱《北风吹》呢?难道我们能将它从记忆中抹去吗?难道我们能用意识形态的观念与好听的旋律,浸入我们血液的旋律较劲吗?那可是我们逝去的青春岁月啊!较劲,轻慢,将自己夹缠于无可言说之境,那可真是一无所有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祁连雪》也是我为此石命名之一,这是我今年暑假旅游途经祁连山时想起的。因对西路军一段历史较为感兴趣,此石使我联想到这段历史,西路军是中国革命史上最为悲壮的一页,漫天风雪覆盖着西路军将士不屈的灵魂,壁立的险峰,阻断了他们胜利的通途,风雪、险峰、不屈、不甘的头颅似乎印在这块不起眼的莹石上,这段扑朔迷离的历史在我心头变得更沉重</span>了。以至于我对这段历史的影视资料都不忍看了。</p><p class="ql-block"> 时值今日,中日钓鱼岛争端,我又想将其命名为《太行飞雪》。我去过山西,此石的颜色与山西的山色一般无二,石形堪比巍巍太行。国共两党在山西上演了一场可歌可泣、威武雄壮的全民族抗战史诗,“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span style="font-size:18px;">密,人强马又壮”,六、七十年前,国家积贫积弱尚不惧日本侵略者,时至今日,日人岂能讨得好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一块普普通通的莹石。竟让我想了许多,说了许多,时而心酸,时而叹息,时而自豪,不知日后我又会想到些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 办公桌上曾置一石,色黄,包浆油润,几处红色斑块天造地设象一人脸,活脱脱一副睥睨神情,似窃笑,又似偷着乐,有漫画、简笔画风格。我曾对友人说,这是“上帝在发笑”,真的,当你小眉小眼算计蝇头小利时,“上帝在发笑”,当你意气用事与人发生碰撞时,气不打一处来时,“上帝在发笑”,当水分十足的荣誉光临,而自己又不免沾沾自喜时,“上帝在发笑”,这幅笑脸笑尽天下可笑之事,可笑之人。后一友人听我一阵吹嘘,与我索要,不由得心头懊悔,也只好忍痛割爱了。有时我突发奇想,上帝既然会发笑,那他对天下痛苦的人和事不知是何种神情?该请教画与文现已名满天下陈丹青,这鬼才或许知晓。</p><p class="ql-block"> 我还笨手笨脚给一块体量硕大的流水石配了一个树根底座,石头黝黑闪亮,表面附有丰富的金色线条,整个画面似一片柳林,中间一队旅人横贯而过,似乎有“柳林春试马,虎帐夜谈兵”的意境。此石可贵处在于金色线条的颜色纯正,而且颇有些金陵画派笔意,这是我在电视上看到介绍金陵画派代表人物钱松岩的作品体会到的,我想玩石人必要的美术修养,该是必不可少的。</p><p class="ql-block"> 一块素雅的花石让我爱不释手,全石通透,石质坚硬,色如白玉,石面散布着星星点点的黑色花斑,似梅、又似江南水乡的蓝花布。读此石,不由令人想起乌镇、周庄,春来茶馆、咸丰酒店,石拱桥、乌蓬船,百草园、三味书屋,江南水乡一切风物无不与此石息息相关,当你被现今喧嚣的世界弄得迷惑不解时,此石在手,摩挲片刻,心情真能平静如常。说来怪,这块石头是在本市石友常去的朱湖寻得,我也多次去此捡石头,但没有一个人捡到类似的石种,我亦只遇此一块,冥冥上苍硬是将此石幸赐於我,个人世间偶得,不能叹喟凡事都是有定数的,勉强不得。</p><p class="ql-block"> 闲语几许,得感悟的是:什么样的人爱什么样的石头,石为“静”,人为“动”,石之“静”在于其属一物件,不会招摇;人之“动”, 在于一颗丰富的心。石随心动,心随石走,没有生命的石头被灵动的思想赋予了意义,于是乎,一块块“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石头,正等待人们迎娶回家。抛开石头的经济价值,个人的学养、经历、认知水平应是玩石人孜孜以求的,如果想发财,还是不要花费巨大精力来走这段弯路,经营石头和玩石头绝对是两码事。如果确实带来了经济价值,那我们不妨将其视为副产品。</p><p class="ql-block"> 家中蒙头灰脸的石头不少了,待我有暇给它们一一净身洗面,捧至案前细读之,细品之,恰如读好书、读美文,真乃快哉!乐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2-12-2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