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道</p><p class="ql-block"> 龙虎山的丹山碧水，虽是秀丽妩媚，但非举世无双，譬如左近之武夷山，同为丹霞地貌，似乎风光更胜。而这里处处展示的道教文化，却是独树一帜，遍观华夏，似无出其右者。从道教展览中心，到正一观、上清古镇以及上清宫，都沉浸在浓浓的道教氛围中。这里是祖天师炼丹之地，有历代张天师居住之天师府第，被尊为道教祖庭。</p> <p class="ql-block"> 来到上清古镇，只见四周青山环绕，镇前清溪潺潺，端的是风水绝佳。古镇路旁，有一参天古樟，据说为唐代所植，历经千余年，仍枝繁叶茂，古镇街道依然保留着旧时格局，巷弄俱用泸溪河里的鹅卵石铺成，街道两旁的长庆坊、天师府、留候第等建筑，古色古香，散发着浓浓的道教文化气息。</p> <p class="ql-block"> 在古樟树下转车去上清宫，想看看梁山好汉受困之地。久候不至，思原宫亦毁，早无古迹可寻，余亦非教中之人，不看也罢，转而去天师府。路旁广场有张道陵石像，不远处有其家庙，号“留侯家庙”，张天师尊汉初张良为先祖，据说张陵是张良之八世孙。</p> <p class="ql-block"> 张天师府就在泸溪河边。泸溪河在门前缓缓流过，水面宽阔，清澈见底。河之对面，则是青山逶迤，翠峰连天。门前广场是一巨大太极图案，图后即是天师府，两侧抱柱有联曰：“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极具气势。门上匾书有鎏金大字“嗣汉天师府”，其意表明自东汉始，代代相袭，道脉悠长。元代第三十六代天师张宗演曾被忽必烈封为“嗣汉天师”，官居一品，故有此称。</p> <p class="ql-block"> 进入大门，只见修竹参天，嘉木荫地，旌旗猎猎，殿宇恢弘。 巨石上“道教祖庭”四字表明了龙虎山在道教的崇高地位。</p> <p class="ql-block"> 穿过汉白玉制仪门，二门有联：“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表明了历代天师道高德重到了龙虎屈服鬼神钦佩的地步。</p> <p class="ql-block"> 初次听说张天师，还是当年看《水浒传》。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中写道，仁宗年间，洪太尉奉皇命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天师张真人来朝禳疫。遇大虫、见长蛇、逢牧童等等，一路辛苦。来到龙虎山，只见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瀑布斜飞，藤萝倒挂。后不顾道士劝阻，打开伏魔之殿，放出三十六员天罡七十二地煞，拉开了水浒英雄大闹天下的序幕。伏魔殿就在上清宫，而那倒骑黄牛横吹铁笛的道童就是赐号“虚靖先生”的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p> <p class="ql-block"> 张天师不是一个人，而是世袭称号。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原名张陵）乃东汉人士，极其聪慧，原为太学生，后弃儒学道，曾云游至龙虎山炼丹，后回四川鹤鸣山悟道。传言梦中太上老君亲降，授“三天正法”、“正一盟威符箓”等，遂创“正一盟威道”，正一者，正以驱邪、以一统万之意也。人亦称天师道，上承黄老下启道教诸派，张道陵是道教三祖之一的创教之祖（另两祖是始祖黄帝、道祖老子）。其于一百二十三岁高龄时飞升后，“张天师”的名号以及象征法器的丹药、斩邪二剑、玉印等器物则由其嫡子继承，至今已历六十三代，一千九百余年。</p> <p class="ql-block"> 走在道教祖庭，想着道教往事。春秋战国，诸子兴起，百家争鸣，黄老独盛。先秦之道家，非是宗教，而是一种思想流派，其尊黄老无为、璞朴、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等思想，崇尚自然，清静无为，主张与自然和谐相处。</p> <p class="ql-block"> 东汉，张天师创立天师道，道教始成为宗教实体。历朝历代，道教作为统治者的辅助统治工具和追求长生不老之法门，备受推崇。李唐帝国尊李耳为“圣祖”，玄宗追封张道陵为“天师”，张天师始得政府承认。 两宋皇家好道，赐龙虎山领导道教之权力。元世祖封张天师官居一品，明太祖御批龙虎山“永掌天下道教事”，一时恩荣无两。自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弃官自汉中迁居龙虎山后，龙虎山正一教一直为正宗道教的代表。</p> <p class="ql-block"> 正一派道士居家修行，可娶妻生子，不忌荤酒，以符箓斋醮、祈福禳灾、超度追荐为主要宗教活动。身穿法衣，踏斗步罡，口中念念有词，驱妖捉鬼，似乎就是正一派道士的形象，像是宗教和巫术的结合体，也流弊渐显。</p> <p class="ql-block"> 宋朝王重阳革弊鼎新，创立全真教。重阳真人原为儒生，精通佛法，后结庐于终南山下，号活死人墓，专心悟道。他主儒释道三教平等，改宗旨修持方法，彰老庄无为思想，主张内外兼修。内修求返其真，主张功行双全，以期成仙证真，故名“全真”，外修则主张济世度人。真人殁后，全真七子开枝散叶，全真道派，风靡河之南北，形成北全真南正一之格局。现下，全真派以白云观为总坛，正一派以龙虎山为祖庭。</p> <p class="ql-block"> 走进二门，是中心建筑玉皇殿，歇山翘角，朱垣碧瓦。殿内供玉皇大帝金身，庭前大柱上雕八条盘龙，殿门廊柱有联“金童玉女侍九龙十二天将扬道法，暮鼓晨钟震四海九五仙尊布玄机”。殿前平台正中摆有看炉与烛台，香烟缭绕。</p> <p class="ql-block"> 玉皇殿之后是私第，有天师殿、花园、万法宗坛等建筑，重檐丹楹，彤壁朱扉，极尽繁复。</p> <p class="ql-block"> 嗣汉天师府的前宫后府式建筑，使我想起中国北方另一显赫家族，即是号称“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的衍圣公府。龙虎山与之相比，规模自是不如，格局却是相似。北孔南张，一儒一道，两大家族，百世而存。</p> <p class="ql-block"> 雕栏玉砌，飞阁流丹，千年古樟，荫蔽庭院。古碑幢幢，似见往日繁盛；雕梁画栋，难掩凋敝之景。解放前夕，六十三代天师张恩溥出走海岛，只留府第供人瞻仰。盛极而衰，盈满则亏，这道家传统思想，最终还是验证在道教身上。</p> <p class="ql-block"> 出天师府坐车回正一观换乘站，出站右行百余步，即是正一观。宫观座东朝西，背依丹山，面临碧水，古木环绕，翠竹掩映，确是风水绝佳之处。</p> <p class="ql-block"> 正一观乃正一道祖庭的象征，其前身是祖天师炼丹处。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自蜀迁居龙虎山，在此立祠，祀祖天师。到唐代，已颇具规模，诗人吴筠有诗云：“道士衣披鱼鬣衣，白日忽上青天飞。龙虎山头好明月，玉殿珠楼空翠微。”历朝历代，屡有增建，多次易名，规模更盛。</p> <p class="ql-block"> 伴随封建社会没落，道教亦日趋式微。中华大地战火纷飞，宫观也在风雨中飘摇。解放前夕，国军驻扎正一观，因马夫失火，此千年古观、中国道教的发祥地、正一道祖庭、世袭天师及其弟子祀祖阐教之活动中心，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不免令人扼腕长叹。</p> <p class="ql-block"> 现之正一观，是近年在原址重建。具有宋代建筑风格，也吸收明清艺术特点，灰瓦白墙，古朴典雅，气势雄伟，仙骨傲然依然。</p> <p class="ql-block"> 游人如织，更显宫观寂寥；飞檐斗拱，难掩道教式微。近代道教日趋没落，有清朝杨佛抑道的原因，有太平天国等战乱影响，更是科学进步、灵魂觉醒的必然结果。</p> <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曾说，“中国根柢全在道教”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其思想早已渗透进中国传统文化的血液里。 作为宗教的道逐渐消亡，作为哲学思想的道却似乎生命力更盛。“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以道为世界之本源，按照自然规律行事，反对社会文明异化，守护人本价值，追求人与自身、与他人、与社会的和谐，这些思想，可能就根植于我们心中。</p><p class="ql-block"> 道是什么？其必曰：“道可道，非常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