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 (十四)

张北

<p class="ql-block">一连好几天没写小作文,功能都快退却了。昨夜突降大雪,趁着换雪地胎的功夫赶紧划拉一篇。</p> <p class="ql-block">曾经的霞姐在圣诞节当天送了我365双装钱的袜子,而今的炳烨先生在圣诞节前卖了我一大箱“寿终正寝”的手机。</p><p class="ql-block">我和老克按约定准时出现在尖沙咀码头,在偌大的集装箱办公室完成验货。和同庆商贸的流程不同,在这测试可以更仔细,时间也更充分。上午十点到中午,我俩蹲了将近两个小时,要不是“17勇”的催促,丝毫没意识到腿麻。</p><p class="ql-block">“得唔得?”</p><p class="ql-block">勇哥问得言简意赅。</p><p class="ql-block">我点点头,老克却叽里呱啦的说一堆,我大致听明白了一点,他说他的货质量一般,太多死机、爆屏的了……</p><p class="ql-block">“同大哥讲!”</p><p class="ql-block">勇哥终于多说了一个字。</p> <p class="ql-block">去茶餐厅的路上,老克骂我傻,怎么能如实招供?在打给大哥的电话中,他成功的压低了100万货款,气得我血压飙升。一套房,就这样让我的本分给弄丢了!</p><p class="ql-block">下午一点半,阿豪开了辆“香港殡仪馆”两地牌照的面包车驶进集装箱。我和他见过几次,简单寒暄几句后,他和“17勇”对接明细。我拉老克出门,问:</p><p class="ql-block">“这什么情况,咋还用这车?”</p><p class="ql-block">老克说:</p><p class="ql-block">“不懂别问,各有各的生存法则。”</p><p class="ql-block">他们商议完,车上下来了四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们各执一角,将一口棺材抬下车,棺材大到装姚明都绰绰有余。</p><p class="ql-block">阿豪将清单递给我俩核对、签字,确认无误后,在一个编织袋里拿出十摞港币,连同其余的两个袋子交给“17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3000万港币,它们就像东北民工行李里的被褥,带给人无限温暖。</p><p class="ql-block">阿豪的广普极好,在“17勇”过钞验款时,说:</p><p class="ql-block">“尤生、张生,这次量太大,零散走货是不可以的。等下您二位辛苦,一左一右的监督他们装箱。之后麻烦连夜赶回,不出意外明日凌晨到深圳。”</p><p class="ql-block">整整一下午,我和老克跟港纸上的石狮一样蹲坐棺材两侧,四位西装男换上短袖T恤和无兜的长裤。“17勇”逐个搜身,再征得我和老克无异议后,依次打开四个角落的摄像机,开始装箱。</p><p class="ql-block">随形的小托盘里放着可调节空间的隔断,一部部手机逐个摆放,每摆满一托盘,用包装袋塑封,接口处贴易碎标签,然后递上水性笔让我俩签字。整整一下午,我签了百余次,老克签了几百次。期间老克还让我帮他设计签名,他说他那太费劲,不像我的那么潇洒自如。我说签名就像醉酒后在大街上尿尿,怎么随意怎么来。四个犹同机器人的港仔分秒必争,终于在五点半前完成工作。</p><p class="ql-block">钉上棺钉,阿豪又拿出了一支细笔,在指盖儿大小的钉帽上又是一顿签。老克签完一个就放弃了,他说地儿太小,施展不开。全部签完,阿豪拎出了一把热熔枪,在钉帽上封口,趁未干,我俩按压指纹,透过透明的火漆,里面的签名依稀可见。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们的名字已经被钉在棺材板上……</p><p class="ql-block">阿豪最后取出“借款协议”,我和老克草草看了几眼,内容和大哥所说无疑,只是更书面一些。又是各自签名、按手印。</p> <p class="ql-block">没有聚餐,也没有狂欢,我和老克急匆匆地赶地铁,回罗湖。一路上,我俩开始联想他们如何披荆斩棘?我们是不是从此金玉满堂?</p><p class="ql-block">本来我不迷信,但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布满棺椁有些膈应。到了深圳,我提议去洗个澡,去去晦气。老克大笑,说:</p><p class="ql-block">“操,完犊子,还文化人呢!那叫升官发财!”</p><p class="ql-block">嘴上这么说,但老克还是跟随着我的脚步走向太阳洗浴。我翻到小领的电话,接听的竟然不是她。</p><p class="ql-block">“您好,张生!”</p><p class="ql-block">我质疑了一下,问:</p><p class="ql-block">“不是小领嘛?”</p><p class="ql-block">“哦,不是,我姓梅,可以叫我梅小姐,我是现在的经理,她离职半个多月了。有什么能帮到您?”</p><p class="ql-block">“梅小姐,没小姐我们去干啥?”</p><p class="ql-block">我调侃地说道。</p><p class="ql-block">“张先生,你咋这么坏,还没见过面就开始搞我!等你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p><p class="ql-block">她嗲嗲地回应,一听就是博士级老鸨子。我的兴致一下就来了:</p><p class="ql-block">“两位男士两间房,木桶浴,大床,留两个漂亮的姑娘。”</p><p class="ql-block">老克听完,赶紧制止,说:</p><p class="ql-block">“豪赌之前不近女色不懂啊?”</p><p class="ql-block">“你这人可真脏,谁说开房就得办事儿,松骨、按摩不行嘛?”</p><p class="ql-block">他没再说啥,把烟头狠狠的扔到地上,还吐了口口水,说:</p><p class="ql-block">“还是深圳痛快,抽烟不用躲躲藏藏。”</p> <p class="ql-block">梅小姐还真不错,要啥有啥,就是岁数大了点儿,话密了点儿。</p><p class="ql-block">据说老克正兴致盎然的时候,阿青哥的电话来了。一切顺利,回乡的棺椁已进“灵堂”。</p><p class="ql-block">我和老克提上裤子就走,连头都没回。</p> <p class="ql-block">“灵棚”设在南园路的居民楼一楼,一栋不大的两居室内摆着花圈,纸人。旁边儿的香炉、供果上方挂一个白色的奠字,再往上挂着一位老者的照片,长寿眉,大眼袋,略带微笑的向吊唁者诉说着他的往事。再往上是荣归故里四个大字。灵堂内庄严肃穆,不露一丝破绽。</p><p class="ql-block">阿青哥将我俩带到里屋,然后吩咐下人关门,随即调大哀乐。他指了指那口棺材,搊开金黄的裹布,让我俩仔细看是否有动过的痕迹。我瞟了眼伴随我俩一下午的旧相识,确认无误。</p><p class="ql-block">紧接着“开棺验尸”,除了有几格托盘散落,其余完好无损。阿青哥叫来了一个小伙,我见过,就是下午装箱中的其中一位。阿青让他端详一下他的“杰作”,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说:</p><p class="ql-block">“吊雷老母嗨,有任何闪失你兜着……”</p><p class="ql-block">小伙子唯唯诺诺,认认真真地从棺材里捡拾散落的手机,阿青哥转头看向老克:</p><p class="ql-block">“尤老板,这是你的货,你验一下,有问题我负责。”</p><p class="ql-block">老克连脚步都没挪,说:</p><p class="ql-block">“唔问题啦,摔几下唔算事情了……”</p><p class="ql-block">“那不可以,这是我们的失职,这些不算任何费用。”</p> <p class="ql-block">南方人,哪怕是南方的坏人,做生意都如此规矩,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将近半夜,分好货,各自装车。阿青哥派人将我俩分别护送到家,清点完准备好的现金,已经凌晨两点多。我在首批还款的表格上签了字,完成交接。</p><p class="ql-block">累瘫了,整整一天一刻未得闲。</p><p class="ql-block">小白接过大哥的豪礼,兴奋的直蹦,戴上手指不停地晃动着说:</p><p class="ql-block">“闪死你!”</p><p class="ql-block">我堆在沙发上,无力地喘着粗气。快睡着时,她端过来一盆洗脚水,脱掉了我的袜子后,还闻了闻:</p><p class="ql-block">“嗯,还行!还不太臭,没得香港脚。”</p><p class="ql-block">随后,一把把我的脚塞进温水中,用手轻轻的搓着,按着!</p><p class="ql-block">我知道她开心了,也心疼了。我仰靠在沙发上,享受着即将成为成功男人的喜悦!</p> <p class="ql-block">在北方,冬天路滑,提前换雪地胎。因为你不知道哪天暴雪,它说来就来!</p><p class="ql-block">在南方,四季都滑,备雨伞、穿雨鞋。因为你不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它说下就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