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虽然已经时过多年，每每想起，都会让人心生感慨！</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初二暑假里的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随婶婶去她的一位远方的亲戚家做客，据说住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山坡上。一大早，我帮婶婶背着十个馒头（那时讲究麦后尝鲜）迎着朝阳出发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知走过多少沟壑，太阳</span>越来越热，我们也又累又饿，好几次我偷偷将手伸向那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馒头，好几次又默默抽出手来，悄悄咽了几口唾液。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冷水，我们来到一座山脚下，婶婶顺手一指半坡上的一片茂密的竹林说:看，我们快到了!就在那竹林后面！</p><p class="ql-block"> 精疲力尽的我们走到主人家时已是午饭过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四间墙体斑驳的土屋，自西向东一字排开，两副年代已久呈灰白色的木门向南敞开着，中间相隔约十米有余。破旧的门墩上分别坐着两位满头银发看上去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确切的说西边的老爷爷是坐在地上将上半身爬在门墩上的），虽不是很协调，但他们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慈祥。他们张着仅剩下一两颗牙齿的嘴用和蔼的微笑向我们打着招呼，欢迎我们这远道而来的客人。</p><p class="ql-block"> 婶婶亲戚的家人对我们也很是热情，寒暄了一阵儿后方才想起给我们打水冲汗。边聊边随这位姨妈来到屋后，只见四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在地上不规则的摆放着，里面盛着或多或少的水，有的上面浮着些许的枯枝败叶，她熟练的拨开枝叶向脸盆里舀水。在我们洗梳之际，她很是客气的说道:我们这山高路远的，也真是辛苦你们了，早上剩的“洋芋浆粑糊汤”还热乎着，我给你们盛去！</p><p class="ql-block"> 饭后大家又在一起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什么粮食收成啦，给孩子娶媳嫁女啦，有说有笑，甚是热闹。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不知不觉间到了要做下午饭的时候，姨妈说我们是稀客，下午给我们包饺子吃——炒核桃仁儿拌土豆丝馅儿的。大家又边做边聊些忆苦思甜的话题，都对那个饿饭的苦难且恐惧的年代记忆尤深。聊的热乎，干的起劲，一个个饺子整齐的盘坐在簸箕中间，虽然肤色较黑，但看上去是那么的憨态可掬。经过几番煎煮，一个个胖嘟嘟的饺子在大锅里上下翻腾，甚是诱人！</p> <p class="ql-block"> 饺子快要出锅前我因内急去了门对面竹林旁的“小吊楼”厕所。不多时，只见姨妈的大女儿给门墩上的老奶奶端来了盛着饺子的碗，里边大概有六、七个饺子。老奶奶接过饺子并未急着入口，见孙女转身离开，便用手捧着碗不住的吹着时常时短的气，一阵儿下来老奶奶也有些气喘吁吁了。屋内吃饭说笑声不时传出。吹了一会儿后，老奶奶慢慢站起把碗放在门墩上，用手一触感觉饺子微凉，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便用颤抖的右手抓了一个饺子向几近蜷缩的左掌上放，一不小心饺子掉在地上，老奶奶弯身捡起直接塞进嘴里，咀嚼半天吞咽。然后再次抓起饺子伸向左掌，一个，两个……，费了好大得劲，老奶奶羸弱的左手上紧握着三个微热的饺子，欣慰之情溢于言表。她面朝西边，将身体依偎在墙上，用右胳膊肘撑着墙面一步步向门墩上的老大爷挪去，边走边看微举着的左手，生怕饺子有个什么闪失。好不容易挪到老爷爷跟前，轻轻的为其拂去额头的蜘蛛网:“你饿了吧，快来先吃点！”“我不热啊，刚才还有风呢！”原来老爷爷的耳朵不好使了。看见老奶奶手中的饺子，老爷爷嘴颤抖了半天说道:“你又没吃啊，我吃了你够吗？”“够呢！你也多久没吃饺子了！”老奶奶将一个饺子慢慢塞进他干裂的嘴里，老爷爷细细的咀嚼着:“好啊，有你当年给我包的饺子的味道！”“可惜现在给你包不了喽！嚼细些别噎着哦！”老奶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看着老爷爷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老奶奶心满意足的转身又吃力的挪向东边的门墩。</p> <p class="ql-block"> 这些都被我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我的心也为之震撼了。晚上聊天时，从姨妈二女儿的口中得知，多年前老奶奶的两个儿子就分家了，老奶奶归大儿子管（也就是姨妈家），老爷爷归小儿子管。因为一些家庭碎事导致兄弟俩关系很是紧张，两家平时基本不相往来，这也委屈了两位老人。老爷爷因为年轻时为了这个家拼命劳做而伤了腰身，每天只能爬在门墩上，老奶奶身体稍微好点，但背也驼的厉害。白天他们就呆在各自的门墩上晒晒太阳打发无聊的余生时光，晚上也是孤影相随，也许这咫尺天涯的生活打碎了他们曾经携手一生的誓言，看的让人实在心碎。感慨岁月的无情，感叹人心的可畏。</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抬头仰望星空，但见繁星点点，有的还眨呀眨巴着眼呢，偌大的夜空因它们而不再孤寂。有些嗖的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哦！老爷爷和老奶奶不也像天空中那些流星吗，虽亮着寒光，但他们也曾耀眼过。</p><p class="ql-block"> 愿天下的老人们都能有一个幸福安康的晚年，也衷心希望他们都能实现曾经相伴一生的誓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阿力于2021年11月7日写于故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