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家就这样交给了父亲和母亲,而父母也把幸福化成了期盼融进了岁月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不善言辞,但极为心细,年轻时的父亲总喜欢在口袋里别一只钢笔,这不是装潮流而是真的有文化,因为父亲买过很多书,从书上学会了针灸、无线电组装、理发等好多技术。十八岁走出家门,农忙的时候回家,平常一般不回来,除非有事。而我小时候对父亲最深的印象就是每一次回来的时候,我和三姐都会迫不及待地把父亲标有北京字样的长方形包翻个底儿朝天,翻包成为我和三姐对父亲回家的保留节目。当然,父亲也总是不会让我们失望。另外我还有的深刻印象就是,每到放暑假玉米长的过了膝盖的时候,都盼望着让母亲带我们去我大那里,因为那样我们就可以坐火车还能用父亲存钱罐里的零钱去买糖豆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那时没有现在物质丰富,但却依然带给我很多美好的回忆!在看路遥《平凡世界》的时候,每每看到孙少平背着背包走出那个双水村,走到黄原那个城市的煤矿的时候总有相同的感觉,父亲像孙少平一样,年少心强,为了家带着憧憬到城市里去讨生活,而我也像孙少平一样对一个小城的繁华充满向往,虽然我向往是吃,父亲向往的是可以改变家庭命运的钱,但是向往却是一样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多少年后,父亲重新回到家的时候,却是如此的决绝。那个不算繁华的城市不过是他人生中讨生活的旅馆,而家永远在母亲这里,在他的孩子们这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退休回家的父亲依然健硕,也把他没有干过的出力的活儿都补回来,父亲在矿上做的事情很轻松没有出过力,甚至天南海北都去过,比我去过的地方要多得多也远的多。有时候劝父亲出去转转,父亲总是拒绝,一个是他的腿走不上来,另一个可能也是因为他去过的地方多了,早已除却巫山不是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退休的那一年,我刚好考上大学,而三姐也把握住了最后接班的机会去了父亲所在的矿上。那一年三喜临门,嫂子也诞下了侄女。在侄女满月的时候,村里人都起哄:看你家多好,三喜临门,镇好的事,不演场电影庆祝庆祝……母亲欣然应允:中中中,可是中……心中的乐早已泛滥成花儿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那天我也回去了,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十一月份的天气,天黑太早,门口的电影还是响彻了村子,母亲说看看孩子吧,嫂子把侄女抱到我面前,粉嫩的小脸,淡淡的奶香,小巧的嘴还在嗫嚅着,闭着眼睛在享受着这个世界给予她的所有的温暖和呵护。这是我们曹家的未来,离祖父盼望的四辈人只差了一年,多少有点遗憾,但谁又能说人生永远都是完美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又要重新启程。在矿上的时候父亲基本没有出过力,但回来了,父亲似乎要把曾经母亲独自承担的那段岁月补回来。因为他的小儿子还在上学,他的小儿子还没有成家立业,,每一个父母的一生都在为儿女们活着。刚回家的那几年父亲的工资只有三百多,就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干活,父亲没有出过力,所以那种搬砖拉车和水泥的活儿很是费劲,但父亲又是一个不会偷懒的人,干建筑队的人都会吸烟,因为这样就可以借抽烟的档口偷会儿懒,这叫“抽烟磨屁股”,年轻时父亲吸烟,但后来烟断了就再也没有拾起,所以母亲常常说你大干活老实在,不会偷奸耍滑,一是一二是二。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对我来说可能也是继承了父亲的基因,这么多年做事从没想着要得到什么,埋头干活不问前程。那谁让我是您的儿子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一个拿笔的手干起了重体力可想父亲付出了多少艰辛,但父亲从没有怨言,也从没有在我们的面前流露出哪怕一点的情绪,每天起早贪黑。霜降以后,有时候建筑队没事的时候父亲就去北边的莲菜池上挖莲菜,穿着胶鞋在黑色的淤泥中把一根根乳白色的莲藕从半米深的淤泥下薅出来,要用锹先挖去上面的淤泥然后才能抽取下面的莲藕,如果你有过在淤泥中行走的经验你就会体会到有多难,费多大的劲。锹下到淤泥里的时候瞬间就被挤走了空气,在大气压的作用下想抽出来就很难,需要慢慢的活动一下让空气进去之后才能挖掉上面的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就用这双手完成了他的子女的最后几件大事,结婚生子买房。那些钱也是父亲一点一点的抠出来的、省出来的。孩子结婚了给拿,孩子们上学了给拿,孩子们建房了给拿,孩子们买房了给拿孙辈们上学给拿……反正是只要家里有点啥事父亲都给拿钱,从来没有让子女要过也从来没有让子女空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十几年前的父亲浑身都是劲儿,父亲怕热,夏天的时候总是赤着脊梁,被太阳所灼晒过的小麦色的皮肤,健壮的胳膊和胸脯,让我总是印象深刻。今年夏天大雨之后去了县城,我说给父亲洗个澡,这一次父亲没有推辞,以前春节回家都要陪父亲洗澡,开始的几年还行,后来怎么叫都不去,有时候竟因为这红了脸,后来便不再勉强,也许是因为这几年父亲的腿越来越不便总怕给孩子们添麻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给父亲搓背的时候感觉到背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挺拔了,曾经健壮的胸膛也成了波浪拍打过的沙滩,松弛的皮肤一层一层,塌陷的脸颊,颤抖的手,颤颤巍巍的腿需要努力几次才能站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父亲喜欢看战争历史剧,所以看到《三大战役》中的毛泽东、周恩来等这些人物的时候总是不忘评论一番,这些人在他们那个年代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其实曾经在孩子们的心中,父亲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关于父亲的记忆里和吃是有关系的,去父亲那里吃甜蜜的糖豆,去他们矿上的食堂里吃美味的饭菜,父亲回来给捎的兰花根,记得唯一一次父亲打我也是和吃有关,小时候去父亲所在的那个观音堂煤矿上,吃多了玉米面和红薯面馍,吃得都反胃,于是再端上这些馍时就不吃,非得吃白面馍,并且和父亲“肉”着不吃抗议,父亲急了,打我两下,我就把馍给扔了,父亲见我这样糟蹋粮食,追着我就打,我围着那个巨大的毛主席像转圈,但最后还是追上了自然是痛打一顿。小时候家里的白面一般都是给爷和奶吃,祖母喜欢烙油馍和菜馍,因为牙口不好,所以馍边就给了我和三姐,馍边被鏊子炕的比较焦硬,也成为我小时候关于白面馍的最美享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节俭,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给我们。母亲说,生你们的时候奶水不好,给父亲说,父亲很是上心,每一次都特别用心地去买莲乳,麦乳精,奶并让后带回来或者邮寄回来,就是靠这些东西我们姊妹五个就走过了满月走到蹒跚学步。后来长大了父亲有时候会带些花布,用棉花壮被子带回来,那时候我姐们的衣服就是这样做成的,可以想象父亲去买花布时的那种挑拣和讨价还价,为了他的孩子们,父亲心中只有快乐。</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去年回老家的时候翻起父亲以前的账本,父亲从1963年左右开始记账,一直记到现在,现在手抖的厉害,所以不能记得很全,但是每个月的收支却清清楚楚,看着纸上那宛如蚯蚓一样的笔画,但组合起来依然能再现父亲曾经娟秀而有力的字体。在那一个硬皮的很专业的一个账本上,我看到了我们姊妹五个出生的日子,在那个账本上我们出生的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父亲都很庄重的在旁边标注上我们姊妹五个的名字,并标上出生年月日。我相信年轻时候的父亲心细如发,父爱满满,虽然不善言辞,没有多余的话,但是透过那简单的几个字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欣喜和盼望。母亲说:父亲每次把钱拿回家的时候总是叮嘱母亲也要记一下账,但母亲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于是就让我大姐记账,但是到最后的时候总是和总数兑不住,但母亲是个灵活的人,把那些本来是一块的东西改成两块,或者是把一个改成两个,这样最后看起来还算圆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可能母亲生我们的时候父亲不在身边,但是他的远方的惦念又何时缺席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对孩子如此,对他的父母他依然如此,,这两天母亲看到父亲因为骨折而忍受痛苦受罪的样子总是暗暗抹眼泪,几十年的风雨同舟,几十年的相互搀扶也让母亲对父亲有更深的了解,母亲说:你大太孝顺了,当年兴带户口,可以把全家带出去,但是你大应记你爷你奶,怕咱家都出去了你爷和你奶在老家没人照顾,所以也没有带,要不是那时候带着很容易。母亲说起来的时候很平静,如一池秋水,没有一丝的涟漪。这个事情是过后给母亲说的,父母那时应该像我现在的年龄,外面的繁华和农村的落后怎么会没有落差,但是父亲为了他的父母决然地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在他心中,儿孙自有儿孙福,但祖父和祖母却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老无所依,那该多可怜呀!就这样母亲依然在那个小山村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们呢也依然过着那个贫苦而又无忧无虑快乐的日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其实,富贵贫穷都不重要,一家人在一块才最重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父亲不光对孩子们倾尽心里,对村里也是如此。父亲为人热情,村里有啥红白事总是跑的最快,每一次都是让母亲赶紧做饭,然后胡乱地扒上几口丢下碗就走,最早到事主家里去。那时候的父亲步子都是生风的……</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这一次父亲股骨骨折,到医院的时候,我们把他抬到CT台上的时候可以感觉到父亲总是眉头紧锁,我那一刻,我能感觉到父亲的痛,几番的折腾,父亲从没有哎呀哎呀地叫。问他,他说:动的时候疼,不动也不疼。我们知道,怎么会不疼,只不过父亲没有把那种懦弱表现给我们,他的隐忍在他生命里早已成被铸成了骨头就那样支撑起自己的痛苦和家人的期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父亲不善言辞,平常也没有多余的话,但是每到我们回去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热情和欢喜。临走的时候总是想给我们多带一些东西,嘴里总是说:这个你拿走吧,那个你拿走吧,我们也用不着吃不着……母亲说:平常俺俩在家,恁大一句话也没有,我平常把饭做好给他端去,吃好了收走,一句话也没有,我经常木话找话,恁大也不说话,奏是整天抱着那个收音机,出去了听,在家也是听,听收音机上卖东西还光想买。收音机是三姐买的,因为家里住不成以后到县城,我怕他寂寞,就让三姐给他买个,父亲极力不要,在县城没怎么听过,但回家后,收音机竟成了宝贝,代替了母亲的作用。父亲所听的要么是新闻,要么就是卖药的广告,听得多了就想买。但是母亲就说:不能买,看你以前买多少东西,有啥用!父亲很执拗,还在本子上记下来,但母亲气不过,就把本子给撕了扔了,为此母亲和父亲好几天不说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我想对母亲说:俺大买就让他买吧,父亲想买这些东西还不是盼着自己能好起来,还不是盼望着能和孩子们一起相处。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一直都认为自己还是年轻,但蓦然之间却发现岁月已然走过了盛夏,白发夹杂,可能一次微小的剧烈运动就让你轰然倒下。所以我想父亲的心中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总觉的自己还没到七老八十呢,但是却走都走不上来了。那些年吃饭的时候父亲总是责备我吃的少:说我都能吃两碗,你也多吃些,年轻小伙子吃那些会行。这样的话语言犹在耳,可今天父亲连碗都很难端起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父亲也算多灾多难之人,年轻的时候为了砍扫到房子的树枝的那棵大槐树的树枝结果从房子上掉下来结果磕到了头把祖父和祖母都吓得不轻,因为祖父和祖母的另一个孩子英年早逝,而父亲也成了祖父的唯一依靠,后来工作了得了肺结核,不得不做了手术 之后把抽了十几年的烟给断了。而今天,父亲又再次跌倒,但这一次没有前几次那么幸运了,到了正骨院,因为手术还要再等两天,为了防止骨头再闭合或者错位,所以要在小腿的骨头上打个眼儿然后用钢筋穿过肉和骨头,并且用铁坠作牵引。大姐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都揪的紧紧的感觉到浑身都在颤抖,我说如果能及时手术的话就不会受这个症了,可是和父亲通话的时候父亲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们:我没事,并应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后来做过了手术我们让父亲和母亲视频通话,母亲看着父亲说:你看咱俩多好,都该医院里,今年也不知道是咋着了……你、你啥样儿啊!父亲看着母亲,笑得像一朵花,声音又大了几倍:我木事,我木事,恁们并应记了,你啥样儿啊……母亲耳背而这时却似乎听的很清楚,也许是六十年的携手走过让他们同病相怜心有灵犀吧!大姐把镜头转向父亲做过手术的地方和小腿包纱布的地方,母亲看着看着把头歪在一边偷偷地抹眼泪:恁大受罪了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那一刻,父亲以他最乐观最男人的一面展现着一家之主的坚强和忍耐,而母亲这时也没有了平常在父亲身边的抱怨和唠叨,携手走过的六十年,他们真的真的把彼此活成了伴儿!</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母亲曾经多次给我们说:你爸是个闷葫芦,但对恁几个可以通好着嘞,恁们可得对恁大好点。其实我们怎能不知道大的好,他已经成为我们全家受苦最多而抱怨最少的那个人,他的言传身教润物无声也让他的孩子们和孙辈们懂得责任和感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父亲栽倒了,大姐和姐夫最先赶到家,嫂子又赶紧叫了120,四方联系,动用自己的人脉给予最好的安排和治疗,二姐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前跑后……如今我和二姐在这头照顾母亲,哥和大姐在那头侍候父亲,三姐因为特殊的原因来不了,但也是三天两头在探问着消息,孩子们也通过各种方式询问着他爷爷奶奶或者是外爷外婆的安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这就是家的魅力!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知道我们才是最亲的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