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自我的便条:黑爷与《倩女幽魂》

一芥如沫

<p class="ql-block">  早前霍老师解读苏东坡《记承天寺夜游》,以“写给自我的便条”为题,万余言解读这则八十余字的随笔。我想,随便几个对古代小品文感兴趣的人,都不能跳过苏轼的这一篇。随手一记,不为别人,只是写给自己,可不成想好家伙,千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轮明月就这么定格,留下了一个洒满月色的千年庭院。那一夜,是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有两个人,是苏东坡与张怀民。</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东坡先生想睡觉又不甘心,见“月色入户” 就去承天寺找张怀民。一个男人能有随便想起来就能去找的另一个男人,这也是一种知足。上周心中很有些堵得慌,周末早晨起来想去钓鱼,但天气颇有些冷,突然想起已近一年没在一起的老刘,打电话过去,说走就走。鱼没钓着,后来我看着老刘乐呵呵地喝酒,喝着喝着他就醉了,我也不觉释然。老刘是同事的先生,在银行工作,我们在一起共同话题不多但情怀相仿。我应该也学学苏轼,把老刘记下来,最起码在那天,他是我的“张怀民”。正如霍老师说,写一个便条给自己。多年以后看到会猛然想起有那么一天,有一位兄长在我的生命里。</p> <p class="ql-block">  昨夜下了雪,我坐在阳台看雪,转头看见女儿的书架上少军写的《家在五里桥》,突然就想和女儿同读一本书,每天再读一篇。看到她三年级时的阅读痕迹,心中不禁感慨:平常的日子里,还是应该留下点什么。两年前如果不让她读这本书,或者读书时不做批注,我也不能在今天看到她当时的样子。生活千篇一律,有时候给自己写个便条,或许在不经意间就能找到当年的自己,以及我怎么成了今天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  于是我开始重读《黑爷》。同一本书在不同时候读内心的碰触是不一样的。妻子和少军是正儿八经的同乡,只是没有同村,而对于那片土地我完全是陌生的,但我却本能地有种亲近感。我渐渐明白,无论是谁都有一方故土,粉饰和宣传是别人的,理解与热爱却是自己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span>情”是普遍意象大众情感,可一个人的经历与体验却是别人无法复制的。贫瘠的土地力尽所能供养着人们,因此在“少军”们的笔下,那山那庙那些人,那沟那崖那些事,都呈现出万千气象,活色生香。</p> <p class="ql-block">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这个初雪的日子, 再读白居易给刘禹锡堂兄刘禹铜的这首诗,心下却有别样味道。倒不是向往酒色流香,我极想得到少军老师那样子的一个“红泥小火炉”,极想极想。这在我以前的经历中是见所未见的。我想以后有机会,定要缠着我这位“大舅哥”再做一次,虽然机会近乎渺茫,但依然存有这个念想。我知道,连他也是想要而难再得。</p> <p class="ql-block">  李世民的《百字箴言》以前碎片化知晓一些,这一次却很认真地读了再读,果然字字珠玑:“<span style="font-size:18px;">耕夫役役,多无隔夜之粮;织女波波,少有御寒之衣。日食三餐,当思农夫之苦;身穿</span>一缕,每念织女之劳。寸丝千命,匙饭百鞭。无功受禄,寝食不安。交有德之朋,绝无益之友。取本份之财,戒无名之酒。常怀克己之心,闭却是非之口。若能依朕斯言,富贵功名可久。”也许是年近不惑,“绝无益之友”、“常怀克己之心”,思忖良久。</p> <p class="ql-block">  女儿也读了,稍有些心不在焉,她对这些太陌生了。她说有些不懂,读不进去,我说读着读着就进去了。五年级的姑娘不再像三年级时候,她爱读书,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但她还是照顾了我的热切,读了好一阵子。</p> <p class="ql-block">  晚饭过后看了87版《倩女幽魂》。那些陪伴我少年时风华绝代的人们很多已经故去,但经典永存。也许这也是他们用另一种方式写给自己的长长的便条:1987年,我以这样的方式存在过。我记得97年的时候我和加清、思强、录山几个伙伴一起在录相厅看的,还是老式的录相带,这个年代已经再也不会在街头看到了。当年我们满腔热血在东关什字那儿看这些经典港片,受到了关于兄弟,关于爱情,关于善恶,关于活着等许多命题的洗礼,这种影响即便抽丝剥茧也难以消除。《倩女幽魂》、《沧海一声笑》、《你的样子》等港片插曲,至今我都奉为天籁,无论词曲都是近些年音乐作品无法超越的。</p><p class="ql-block"> 就在那年,我们认识了三哥。三哥姓闫,金塔人,是录像厅的老板,家里排行老三,熟悉的人都叫他“三哥”。他和我们一起快意恩仇,同时让我们勤奋学习。后来我和加清考上了师范,他来酒泉师范看我们;几年后我们毕业参加工作,他又来乡村的中学看我们;再后来我们都结婚生子,有一年冬天李敏从兰州回来,在小城的“酒泉故事”,三哥喝了好多酒,讲了好多我们不知道的往事,依然叮嘱我们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三哥还是特别精神,那天到最后,我们都拥抱了一次,眼圈有些泛红。</p><p class="ql-block"> 非常怀念当初的友情岁月。当初的少年还想依旧是少年,惟愿岁月变迁,在我们心里,彼此还是那年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正如宁采臣在聂小倩送他的画像上所写,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华年或许终将不在,但我们心底深处藏着的那个世界,永远春暖花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聂小倩对宁采臣说,为什么要怕鬼呢,有时候鬼比世上的人还温柔许多。</p><p class="ql-block"> 唉!</p><p class="ql-block"> 难怪燕赤霞感慨:人的世界太复杂,难分是非,跟鬼灵在一起反而黑白分明。</p><p class="ql-block"> 经书说,人鬼善恶,世情冷暖。</p> <p class="ql-block">  那一袭白衣如冷烟蔽月华,不染尘世雪霜。明眸流转,浅笑含愁。</p> <p class="ql-block">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小时候我总会重复做一个梦:我骑着一只小羊,驰骋在无垠的草原上。几年前我还写过一篇文章《骑着羊羔的梦里》,念念不忘。影片中,宁采臣说,人生,是梦的延长。</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又特别想仗剑天涯。</p> <p class="ql-block">  随意也凌乱地写一些,也算是今天写给自己的便条,留待他日回首:彼年彼月彼日,我这么过了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