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疫情的边缘——我的大西北之旅

花香满衣

这是一段难忘的旅程，这是一次非凡的经历…… 起程 　　我们的西北之行是在国庆长假期间开始酝酿的。当时在北京的姐姐打来电话，说是假期之后要回家住一段儿时间，陪陪年迈的父母。她也希望我们趁这个机会出去转转，放松放松。父母都是90多岁的年纪，其他几个姊妹都不在本地。所以这些年来，我们除了上班儿以外就在家陪伴父母，很少外出。姐姐回来，给我们创造了一次外出旅行的机会。 把目的地锁定在大西北是近两年甘肃、内蒙一带没有疫情的困扰，即使零星的病例都没有过报道。再就是西北部入秋以来没发生洪涝及地质灾害。河西走廊上的几个城市，有很深的文化底蕴，这个季节也是额济纳旗胡杨林最美的时候。人文景点加大漠风光，一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心里体验。旅行方式我们选择了飞机加自驾，这样最大限度的减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和人群聚集。十一长假一过，我夫妇二人从郑州飞敦煌，开始了为期一周的旅行。 我们在左，病毒在右 　　10月12日至14日，我们先后游览了敦煌莫高窟、嘉峪关、酒泉等河西走廊的几个城市。站在嘉峪关城楼上，万里戈壁，蔚蓝天空，两千年的中国史扑面而来。一个个鲜活的面孔，一段段让人感怀的岁月沧桑，闻名世界的丝绸之路，古朴苍凉的边塞诗、凉州词……，激情与梦想，喜悦与悲伤，带给我们无数次的心灵震撼。谁也没料到，一种巨大的危险正朝着游客靠近，我们却浑然不知，依然沉浸在汉风唐韵和旅游的喜悦里。 　　14日下午我们继续驱车北上额济纳旗。大漠孤烟，千年胡杨使这个边塞小城近年来特别受到游客的青睐。进入额济纳已是傍晚，忽然看到前面有很多的车辆依次等待疫情检查，两个小姐姐一边举着健康码和行程码让旅客扫码，一边在寒风中扭动着舞步御寒。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详细的问车上几个人，从哪儿过来，出示两码接受检查。这是旅行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对游客防疫检查，我忽然嗅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息。网上查阅，才知道二连浩特发现一例本土病例。天哪，内蒙已经近两年没有本土病例，我们刚已进入就有疫情报道。百度了一下，二连浩特在呼和浩特的北边，到额济纳有一千多公里，绷着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当晚我们住在一家民宿。老板很热情，端上一盘哈密瓜招待我们。额济纳应该算是旅游城市，特别是每年的十月是胡杨林观赏的最佳季节，宾馆客栈，无不爆满。食宿明显的比其他几个地方贵的多，但是人家一年就这二十多天黄金期，价格贵些可以理解，也能接收。 　　第二天游览额济纳旗胡杨林景区，从一道桥到八道桥，大约三十公里，是国内面积最大的胡杨林。胡杨是能够生长在高度盐碱化土地上的唯一树种，它用三个一千年的时间构造出一道独特的风景，一道震撼人心的生命景观。正是胡杨最美的时候，无数游客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欣赏这戈壁滩上桀骜的生命之树，欣赏中国最美的秋色。“晚霞撒余晖，胡杨染金秋”，独特的光影将秋色演绎到极致，绚烂而沧桑，金黄和璀璨。漫步其间，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对生命的敬畏，对人生的思考。我们如蝴蝶般在树林间飞舞着，时而摘下口罩摄影留念。“三千年的守望，只为等待你的到来”，胡杨林的一天，是我们此行最快乐的一天。 　　在胡杨林景区疯玩了一天，晚上回到客栈，躺在床上整理照片，关注内蒙疫情。二连浩特疫情确诊人数增加，专家们正在溯源，但并没有往西蔓延的趋势。 辗转兰州 　　我们18日去武威，这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此前，我对武威这个城市没什么概念，现在才知道，武威就是古时的凉州，汉武帝时期设置的河西走廊四个行政管理区之一，曾是西北地区仅次于长安的最大古城。武威既是河西走廊的中心城市，也是丝绸之路西段要隘，是一座历史悠久、文化厚重的城市。悲凉苍劲、雄浑古朴的的凉州词曾在这里形成和发展；著名的“马踏飞燕”铜奔马在这儿出土，被定为中国旅游标志。金戈铁马的烽烟岁月已经远去，武威已成一座现代化的都市，干净整洁，管理有序。久负盛名的马有布牛肉面配6个小菜还不到30元，色香味美，把中川机场的牛肉面甩出十万八千里。 　　当时已经有上海夫妇确诊的报道，我们仔细查看了他们的行程节点，与我们的游览时间对照，看看有无重叠的地方。在武威博物馆参观时，工作人员不仅验证健康码行程码，还要每个游客登记个人信息。当时游客不多，一个多小时的参观，工作人员居然三番五次的提醒游客一定戴好口罩。游览时听到议论额济纳旗已经管控，张掖发现了密接，金塔胡杨林可能要闭园。好在我们已经离开，后天我们就到兰州回程了。下午六点前游览完文庙，此行的景点已经全部完成，早早的去酒店入住。 　　酒店是在网上提前订好的。入住时服务员仔细检查行程码，接着让提供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报告。我们一时紧张起来，明明是绿码，为啥不能入住，再说，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儿做核酸？服务员说：这是最新的要求，我们也没有办法，高速路口附近有个核酸检测点，你们检测之后再说吧。 我们赶紧导航找检测点，这时已经晚上8点多了。检测点在高速路口附近的一个空旷的院子里，里面停了几辆大巴车，估计是旅游团入住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一位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在护栏里远远的告诉我们，你们如果做核酸就进来，采集后明天下午两点才能出结果，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要原地等候，不能离开。我们一再请求能不能快一些出结果，他很干脆的告诉我们出不来，要不你们去兰州住吧，路途不远，几个小时，大城市办法总会多些。 我们当即决定赶往兰州。 上了高速才知道，那晚被武威劝走的真不少，服务区里车辆满满，去卫生间都要排队等待，居然比热点景区都难。那时已近月圆之日，“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我们顾不得欣赏，一路奔波，担心兰州是否能顺利入住，不时查阅网上公布的确诊患者的行程轨迹。 到兰州时已经夜里11点多，我们顺利的入住在中川机场附近的酒店。入住前我们特意购买了酒精、消毒液及N95口罩，对房间设备重点消毒，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收拾停当已是子夜，忽觉饥肠辘辘，才想起慌张了半宿，居然忘记了吃晚饭。 核酸采集 　　我们订的是10月20日飞郑州的机票。原计划是在兰州稍做休整，看看兰州的城市建设，看看黄河大桥和黄河母亲雕像。毕竟第一次来兰州，能看的尽量多看一些。最后再采购一些地方特产物流回去，送给亲朋好友。查阅了一下，乘飞机需要提供48小时的核酸阴性证明。于是19日一早，我们就开始联系采集核酸的事情。考虑到医院做核酸更正规一些，所以我们就预约了兰州新区第一人民医院。到医院时正好上午九点。医院外停满了旅游大巴，医院里已是人山人海，满满的都是等着做核酸的人。那天，兰州下着中雨，温度不到10℃。人们在简陋的棚子下面排着长长队伍，艰难地往前移动着脚步。做核酸的大部分都是要乘飞机的人，很多是旅游团。现场很是混乱，很多人不知道排在哪个队伍交款，哪个队伍采集。有的人排了很久才知道排的不是地方，还要重新再排号。我们俩分别在两个队伍排队，3个多小时居然都没有排上。 　　雨越下越大，防雨罩支撑不了雨水的重量，时而倾盆而下，浇灌在人们身上。采集核酸只有两个窗口，人们拥挤不堪，现场极度混乱，几近失控。我们向医院反映：去机场的人员大都在此采集核酸，很多都有确诊病例景点旅游史，属于重点人群。如此人挤人密不透风的采集现场，极易发生聚集性感染，希望多增加采集窗口。值班人员告诉我们，疫情太突然，我们力量跟不上，希望能给予谅解。直到下午一点多钟，我们才采集完成。说是4至6个小时可以在医院自助机打印检测结果，最后我们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半才在化验室门口拿到了核酸阴性证明，这时离我们排队采集已经整整的12个小时。 报备 　　机场和兰州市区有70多公里的距离。原本想去市区看看，但七里河区已经出现了确诊病例，我们深怕从那儿经过，即使不下车隔着车窗玻璃瞄一眼，万一健康码变成黄码，对我们回程会非常不利。所以采集完核酸的那天下午，我们猫在酒店里一边等待核酸结果，一边给家乡街办社区联系报备行程。从家乡传过来的消息，说法也不太一致。社区回复，回家查了核酸后自我隔离即可，有关部门回复要集中隔离。隔离是免不了的啦，但对于集中隔离我俩却有些顾虑，怕成为别人的谈资，舆论的焦点，产生不良影响。这时，张掖和武威也不断打电话询问我们的行程，是否在他们那儿的酒店住宿过。我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到兰州，我们的健康码是绿的，是安全的。他们说不能以健康码做为依据，现在涉及的人数太多，很多健康码还没处理。再看网上的数据，病例数急剧增加，确诊人员、密接人员、酒店、餐厅，行程轨迹已经目不暇接，看的头晕。谁敢保证没有和这些人时空伴随。现在家乡还没有疫情的报道，如果我们不幸感染上，那是没办法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祸及他人。最后，我们商定，把详细行程报告办事处，同时和隔离站取得联系，到郑州后直接开车去隔离站集中隔离。 就在这时，携程网发来短信：接航空公司通知，您预订的航班已取消…… 原来只知道国际航班可以采取熔断机制，但是没想到国内的航班也可以这样做啊！震惊之余，抚平情绪，我们立即订了当天晚上乌鲁木齐飞郑州的经停航班，送还车辆，收拾行李，准备回程。 登机 　　我们是晚上九点半的飞机。提前两个小时我们就到了机场，准备好身份证、健康码、行程码和核酸证明等待检查。机场防疫人员仔细查验后很郑重的说，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再晚3分钟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们进去。当时我们忙着去安检，并没有意识到这话的意思。那天的安检非常的严格，甚至比出境都要严。行李反复查验，就连平时可以携带的手消和湿巾也没能带进去。 由于航班大面积取消，中川机场已不再是一周前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如同切换了时空，乘客稀少，商铺歇业。空空荡荡的候机大厅一眼望到头，三分之二的登机口被围栏围上。随处可见的是身着蓝色工装的清洁工，在不停的对座椅一遍遍地擦拭消毒。机场太空了，空得让人心里恐慌。我们开始对能否顺利登机产生了怀疑。一边猜测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一边祈祷健康码千万别变色。忽然想起门口防疫人员说的那句话，难道是核酸证明不是48小时有效吗？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播音里在通知相邻登机口乘客：请准备好健康码、行程码、机票和24小时核酸阴性证明办理登机。我看了看我们核酸证明的时间，马上就要超过了24小时。原来由于疫情形势严峻，中川机场两个小时前把核酸证明有效期更改为24个小时。 这时，登机口通知，飞往郑州的旅客开始办理登机。 　　和预料的一样，值机人员以核酸证明超过时限为由拒绝几位乘客登机，乘客以没接到时限更改通知和值机人员争吵，现场骚动起来。我们一边往前面挨号，一边不停地盯着手机时间。到我们检票了，时间正好是核酸证明的时效点。值机员愣了愣神，我们赶紧拿出上午航班取消的证明和原航班要求的核酸证明时效。两个值机人员商量了一会，终于给我们办理了登机手续。 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溜小跑往机舱赶去，找到座位，放好行李箱，机舱传来：各位旅客，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 那天晚上，我俩神色凝重地坐在飞机上，近两个小时的飞行，彼此没说一句话，没喝一口水，N95口罩内加医用外科口罩没敢摘一下。回想登机时的惊险时刻，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用完了，悬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登机前我们也考虑了其他方案。那就是如果登不上这班飞机，第二天一早就去乘高铁，反正核酸证明还在48小时之内。如果高铁不行，就租车开回郑州，再异地还车。后来才知道，我们回来的第二天，中川机场取消了经停兰州的飞机，部分高铁停运，高速封路…… 隔离 　　21日一早，我们办理了提车手续，在路上打电话安排好家里的事情，特别是老人的生活护理，就直奔隔离点而来。 隔离点设在城郊一个尚未启用的养老院内。房间是按照医院病房标准设计的，只是比病房更大些。房间内24小时热水，阳台宽敞明亮，床铺干净整洁。因怕使用空调交叉感染，房间给配备了电热器。食宿是免费的，一日三餐专人送到门口。除了不能出房门外，其他条件都很不错。 进入隔离点的最初两天，各方电话不断打来，社区、办事处、派出所，问询我们的行程，问我们是否隔离，是否查过核酸。家里也不断打来电话，让安心隔离，别给社会添麻烦。我们也从最初的疑虑、担忧到逐渐的安定下来。 生活忽然按下了暂停键。忙了大半辈子，我们从来没有如此清静过。工作人员定时送来三餐，医生定时来核酸采集，我们每天定时在群里上报体温。我们关注西北的疫情发展，关注确诊病例活动轨迹，关注自己的体温和身体的变化。疫情越来越严重，已经涉及到十多个省，中高风险地区急剧增加。隔离点不断的有新的人员进入。我们的心里时晴时阴，时而自信满满，时而焦灼不安，整个心始终被被疫情牵扯着。 在美国的哥哥也打电话询问我们的情况。因疫情原因，哥哥已经三年没能回国了。他说美国疫情仍然很厉害，他们基本上是居家办公，去年一年连理发店都没去过。听了我们的叙述，一再说还是咱们国家好，上下一盘棋，全民一条心，病例零容忍，严管控。不像美国，美国人太不听话，至今还有三分之一的人不打疫苗。 每天早饭后我们俩就坐在阳台上聊会天。说起这次大西北之旅感慨万千！我们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这样一个伟大时代，世界各国疫情肆虐，阴霾密布，我们却能独享这片蓝天，安稳地生活。我们是幸运的，一是走过的地方，不是高风险区就是中风险区，与确诊病例时空伴随却没被感染；二是我们计划的景点全部看完且行程基本没受影响。与那些不远千里前去游览被隔离在当地的游客相比，何其幸也！我们主动报备，自觉隔离，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社会负责。而这种经历既是一次困难，也是对生命的一次磨砺，更是一次全新的人生体验！ 　　深秋的阳光充满了暖意，霜降已过，树叶变了颜色，又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隔离站地处偏僻，或许防疫的需要，院子里看不到一只猫狗，只有几只鸟儿在楼顶上飞来飞去。偶尔看见救护车送来隔离人员，消毒、登记，录入信息，各司其职，从容淡定，紧张而又有序。远处是一座学校，喇叭里正放着熟悉的歌曲 “时刻准备着，时刻准备着，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 ，想必是孩子们正在课间嬉戏。极目远眺，公园里有几个老人在悠闲的打着八段锦，东边的小路上，几个大妈买完菜结伴着而归……，生活如此美好！多少人在为她负重前行。想起那些奋战在疫情前线的人们，想起他们的日夜坚守。那些诚挚的问候，亲切的叮嘱，不厌其烦的交代提醒。正是他们的辛勤付出构筑了坚实的抗疫防线，我们心里才有了最坚强的支撑。 隔离生活就要结束了，我忽然有点依依不舍。留恋洒满阳光的阳台和我们坐在阳台上聊天的时光，留恋护士采集核酸时的娴熟和轻柔，留恋窗外蝴蝶般飘飞的叶子，留恋学校里传来的歌声和孩子们的笑语，留恋大雪之后的落日余晖和一弯新月。疫情依然严峻，但我们坚信很快就会过去。那时的我们，会再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