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压葫芦屯儿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10</p><p class="ql-block"> 嫩江走下雄伟的大兴安岭伊勒呼里山,兜兜转转,蜿蜿蜒蜒,一路欢歌,在下游滋润了一片神奇的大平原——杜尔伯特草原。</p><p class="ql-block"> 杜尔伯特,蒙古语之意为“四”。据蒙古秘史载,成吉思汗的十二世祖道布莫尔根之兄道蛙锁呼尔有四个儿子,被称为杜尔伯特氏,世代相因,游牧于嫩江两岸,成为杜尔伯特部。这一支逐水草而居的北方少数民族,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成为草原上最亮丽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随着杜尔伯特草原上野草的岁岁枯荣,王权日渐式微。到了清末民初,在杜尔伯特草原上先后设置了安达县、林甸县和负责拓荒事务的泰康设置局,实行旗县分治。这片水肥草美的大草原,已经不再都是杜尔伯特王爷的乐土。</p> <p class="ql-block"> 那个要绑架王世玉的郭大巴掌,是安达县城防大队的中队长,县知事陆克遵的小舅子,叫郭守财。这小子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他穿着军装是中队长,跟士兵们换上百姓的衣服,就是土匪,打家劫舍。他军匪一体,又有权有势,一言不合,就伸出大巴掌搧人家的脖溜子,老百姓对他又恨又怕,却是敢怒不敢言。</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一个要饭的女人来到了安达南二道街的一个大宅门前,发现这家的院门半开半掩,站在门旁刚要开口讨要时,一条凶猛的大黄狗突然蹿出来,她急忙闪身躲了过去。大黄狗扭过头来,张开大口再次向她扑来,她急忙挥起手中的打狗棍驱赶。那大黄狗却继续向她猛扑,咬住了她的裤腿儿,撕扯得她趔趔趄趄的摔倒在地。她情急之下,一手扶地,一手抡起打狗棍,用力的向大黄狗的腿上扫去。那大黄狗被一棍击中,哀号几声,一瘸一拐地跑回了院子。</p><p class="ql-block"> 这时,从院子里呼呼啦啦的冲出几个人来。一个人骂骂咧咧地喊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家的大黄狗打瘸了,是不是不想活啦!”当他看到是个要饭花子的时候,不由分说,抡起手中的皮鞭,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猛抽,抽累了,就一边用穿着大皮靴的脚一顿狠踹,一边不可一世的说道,“你打瘸我的狗,我就打折你的腿!”</p><p class="ql-block"> 一个要饭的廋弱女人,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暴力,她被打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说:“这世道还有公理,还有王法吗?”</p><p class="ql-block"> “臭要饭的,打狗你也不看看主人!你知道这是谁家吗?这是县城防大队郭中队长的家!”一个大个子狐假虎威的说道:“啥是公理,啥是王法?我们郭队长的皮鞭那就是公理,那就是王法!”</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来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小英子也站在人群里,她看到郭大巴掌和那个大个子耳语了几句,那个大个子便立即对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别让这个臭要饭的死在队长家门前,麻溜儿找个车把她拉走,扔到铁道边儿毛子坟儿去!”</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毛子坟的树林子里,王世玉听完小英子的讲述,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差一点就成了郭大巴掌的肉票,想想还真是有点后怕。“妹子,大恩不言谢!我先给你鞠一躬吧。“说着,王世玉恭恭敬敬的给小英子鞠了一个躬。</p><p class="ql-block"> “小哥哥,你可不要这么客气呀。“小英子说:“ 我哥哥送我到喇嘛甸子火车站的时候,我看到这几个人在你的背后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嘀嘀咕咕的,就觉得纳闷儿。后来,在火车上,他们要跟你干架的时候,我才冷不丁的想起他们是郭大巴掌的人。我还拉着你想要躲开他们呢……”</p><p class="ql-block"> 王世玉也想起来了,火车上那两个抽蛤蟆头的年轻人跟他撕撕巴巴的时候,小英子说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拽着他的胳膊就要走,却被那个大个子留下攀谈起来……</p><p class="ql-block"> “哦!“王世玉突然想到:“那个大个子怎么一看见海青队的人,就没影了呢?”</p><p class="ql-block"> “小哥哥,你真不知道啊?”小英子说:“那个要饭的大婶,被郭大巴掌打伤以后,没钱医治,不久就死了。有一次,海青队途经安达站的时候,这个大婶的儿子张双喜把海青队拦住了,跪在李海青的马前,哭得撕心裂肺,请海青队为他死去的亲娘报仇。”</p><p class="ql-block"> “还有这样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原来,李海青从小生长在贫苦的农民家庭,虽然已入绿林,挂着胡子的名,吃的是打饭,行的是匪事,但他深知百姓的疾苦和求生不易,特别是对穷人被人欺负的那种滋味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因此,他从来不伤害无辜百姓。</p><p class="ql-block"> “李海青急忙下马,双手搀起这个后生。当他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以后,气得咬牙切齿,说,时候一到这个仇咱们一定得报!”小英子说:“现在整个安达街,一哄哄的,海青队的人在踅摸郭大巴掌呢。那个大个子,见了海青队的人能不麻溜的跑吗?”</p><p class="ql-block"> “我也听说了,海青队是松嫩平原上一支仁义的大绺子,连黑龙江督军吴俊升对他们都另眼相看呢。“王世玉心想,郭大巴掌这个老小子,已经被海青队盯上了,还胆敢公然的绑架自己,真是狂妄已极!如果自己真要是被他绑了肉票,就是能活着回去,家里也必定造得倾家荡产。他越想越是心气难平……一狠心,干脆自己也找李海清去吧,先把那个大个子和郭大巴掌收拾了再说。于是,他十分果断的说道:“我也要去找海青队!“</p><p class="ql-block"> “小哥哥,你也要去当胡子啊?“</p><p class="ql-block"> “我要找海青队帮我报仇!“</p><p class="ql-block"> “小哥哥,我……“小英子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我也跟你去!“</p><p class="ql-block"> “你不回家呀?“</p><p class="ql-block"> 小英子的情绪立刻低沉下来,幽幽的说道:“我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啦,他在喇嘛甸子给人家放羊呢。我在安达的一个粮栈给人家做饭。东家那人不咋地,我早就不想在那儿干了。“小英子拉住王世玉的胳膊,说:“你带我走吧,小哥哥!“</p><p class="ql-block"> 王世玉说:“安达城里的粮栈和大车店多多啊,你可以换一家呀。“</p><p class="ql-block"> 的确,此时的安达站发货运载量在中东铁路居第二位,仅次于哈尔滨站。秋季,周围十几个县的运粮大车昼夜不停,每日不下两三千辆,安达站的粮食堆积如山,有“填不满的安达站”之说和“国际粮场”之称。方圆不过五里的安达小城,有以俄罗斯为主的欧美籍居民上万人,“华俄兼容,满蒙并包”,俨然一座国际化的繁华商埠。</p><p class="ql-block"> 小英子依然拉着王世玉的胳膊不撒手,说道:”小哥哥,你要找海青队帮你报仇,那你知道海青队在哪嘎达吗?”</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啊。”</p><p class="ql-block"> 小英子狡黯的一笑,脸蛋儿红扑扑的,说道: “小哥哥,你要是带我走,我,我就带你走!“</p><p class="ql-block"> “你带我走?往哪里走?哦……”王世玉恍然大悟,“妹子,你知道海青队在啥地政?”</p><p class="ql-block"> 小英子的一对大眼睛又笑成了月牙儿,说:“小哥哥,现在,是你带我走还是我带你走啊?”</p><p class="ql-block"> “妹子,你……”</p> <p class="ql-block"> 王世玉把小英子送到老叔的粮栈,就急匆匆的奔向郭尔罗斯草原,去寻找海青队 。小英子说:“李海青也是咱们山东老乡,他闯关东来东北的时候,就是在郭尔罗斯草原落的脚。”</p><p class="ql-block"> “去年,我和我哥来到东北,扑奔在特门乎柱的表哥,正赶上闹海青。有人说,这伙儿胡子见人就抢,进屯子就夺,吓得我们又回到了的安达。“小英子说:“ 没想到人家那么仁义。吓得我们连那嘎达的大黄鱼都没吃呢,就跑了!“</p><p class="ql-block"> 王世玉感到十分诧异,说道:“大黄鱼?那不是咱们山东老家的特产吗?“</p><p class="ql-block"> “小哥哥,我表哥说特门乎柱也有,还说比咱们山东老家的大黄鱼还大……”</p><p class="ql-block"> 王世玉骑在马上,一边催马赶路,一边想着小英子讲到特门乎柱大黄鱼时那谗涎欲滴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他在心里说,妹子,人家那是鳇鱼呀,哪里是咱们家乡海里的黄花鱼呀!</p><p class="ql-block"> 郭尔罗斯草原上,在离嫩江与松花江交汇之处不远的一个地方,松花江绕了一个骆驼脖子一样的弯子,临江的这个镇子蒙古名就叫特门乎柱,特门是骆驼,乎柱是脖子,翻译过来就是骆驼脖子。几百年前,完颜阿骨打亲率三千七百名女真将士,乘风踏雪,连夜奔袭,从松花江南直扑江北的出河店,火烧辽营,大辽国天祚帝的十万大军慌不择路,溃不成军……十几年以后,阿骨打的后人因为太祖“肇基王绩于此”,遂在此地设立肇州,以为纪念。</p> <p class="ql-block"> 传说,康熙年间,有个叫额托力的渔民在江边使鱼叉叉中一条大鱼。那条鱼好大好大,不光撞翻了他的鱼船,还带走了他的鱼叉。额托力一个猛子钻进水底,顺着那条大鱼尾巴一直撵了三十多里地。那条鱼背着鱼叉,忍着疼痛,一会儿钻进水底,一会儿浮上江面,上上下下折腾了半天,后来没劲儿了,才让额托力抓住,套上了笼头。额托力上岸,招呼来十几个棒小伙儿,连拉带拽的把那条大鱼拖上了岸。正巧,一位官爷路过此地,见了大鱼,乐得胡子直往上翘。他命令额托力把大鱼装上车,跟他一起进京城,把大鱼献给了皇上。</p><p class="ql-block"> 康熙皇上见额托力远道送来大鱼,心中大悦,就问:“你这勇敢的打鱼人,怎么会擒得这天下稀有的神鱼?”额托力一五一十的把打鱼的经过讲了一遍。皇上听罢,连声称赞说:“朕万万没有想到,极北边塞之地,竟有你这样的渔家王,这鱼叫什么名字?“额托力对皇上说:“回禀皇上,这条鱼直到如今还没有个名儿呢,就请皇上给起个名儿吧。”皇上乐得神采飞扬,提起笔来信手在宣纸上写了一个“鱼”字,然后皱皱眉头,随手又写了一个“皇”字。题完,皇上把笔搁在龙书案上,抬头跟额托力说:“朕见此鱼,非同一般,堪称天下鱼中之皇,往后就叫它鳇鱼吧!“额托力连连点头。御膳房把大鳇鱼烹调好以后,端到康熙面前。皇上夹起一块往嘴里一放,连连叫好:“香,太香了!”皇上吃高兴了,一抹油嘴儿,当场赋诗:“更有巨尾压船头,载以牛车轮欲折。水寒冰结味益佳,远笑江南夸鲂鲫。”皇上夸完鱼,又夸奖额托力的勇敢,取过一把宝刀,赠给了额托力。从那以后,鳇鱼就有了“鱼中皇”的名字,同时鳇鱼也就成了献给皇家贵族的贡品。</p><p class="ql-block"> 朝廷专门成立了一个捕鳇鱼的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抽调一些善于捕鱼的锡伯族人,沿嫩江、松花江筑屋而居,承担鳇鱼差。郭尔罗斯地处边塞,无法在夏季把鳇鱼贡运到路途遥远的京城,于是,锡伯人便在河道弯曲、水流平缓益于鳇鱼生长的河段,堵住进出水口,设立了多处鳇鱼圈,把捕到的鳇鱼放进去,养到冬天再破冰取鱼,运往京城。往京城送鳇鱼,得鸣锣开道,净水泼街,盖着黄缎子的鱼车所到之处,大小官员和民众沿街相送……</p> <p class="ql-block"> 在郭尔罗斯草原上的一个地窨子里,王世玉找到了小英子的表哥。</p><p class="ql-block"> “小英子告诉我说,找到草原上的那两棵大榆树,就能找到在草原上挖草药的表哥啦。“王世玉说:“这两棵老榆树,怎么一棵结榆树钱儿,一棵不结榆树钱儿啊?”</p><p class="ql-block"> 表哥说:“兄弟,你的眼睛真尖。东边这棵只长叶不结籽儿,是公树;西边这棵年年都挂满了榆树钱儿,是母树。”</p><p class="ql-block"> “这树还有公母之分呢?你们这地政可真新鲜!”</p><p class="ql-block"> “传说是天上的镇中天王和莲花仙子偷偷的相爱,王母娘娘察觉以后非常生气,不光把他们打下凡尘,还让他们相向而立,又用头簪在他们中间划了一道儿,把他们隔开,不许两人接近。王母娘娘在他们中间划的那一道儿,成为了一条大道,车马行人日夜来往,两个人说一句悄悄话的工夫都没有。日久天长,镇中天王和莲花仙子就变成了两株哑树,千百年来一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站在那里,没有繁衍出他们的后代。可是,莲花仙子随手抛落在你才刚路过的那个湖中的莲子,却年年都有开不败的莲花。”说着,表哥用手向西面一指,“再往前走,就是肇源城啦。”</p><p class="ql-block"> “那地政不是叫骆驼脖子吗?咋又叫肇源城呢?“</p><p class="ql-block"> “说是肇州县公署在这儿建城的时候,挖出了一块写着一个`源'字的大石头,这嘎达就改叫了肇源城。现在,肇州县的东边又整出来一个肇东县,这嘎达是郭尔罗斯后旗和肇州县、肇东县三个蒙汉政权并立,实行蒙汉分治。”表哥介绍说。</p><p class="ql-block"> “那管老百姓的官儿不是越来越多啦!”</p><p class="ql-block"> “要不怎么闹海青呢,官逼民反啊,被逼上梁山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啦!”</p><p class="ql-block"> “我在路上听人家说,这江北的胡子都归李海青管,真的吗?”</p><p class="ql-block"> “这话还真不是扒瞎!我听人家说呀,这李海清先是加入了郭尔罗斯草原上的清风绺子,清风绺子大当家的看他忠厚仁义,有胆有识,是个干大事儿的人,就把大当家的位子让给了他。后来又有海龙绺子前来入伙。李海青合编了两支绺子,一二百号人呢。”表哥感叹道:“这江北的胡子,还真是李海青大当家的说了算。不过,兄弟,你来晚了。海青队现如今已经挪窝啦。你往回走,到了伊顺招(今大庆市大同镇),再一打听,就能找到海青队啦。”</p> <p class="ql-block">(个别图片来自网络。谢谢来访,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