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天气愈来愈寒,落叶飘飞,秋风萧瑟心更凉,几多怨愁景添霜。</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给祖先送寒衣的节日,看着街道有许多卖纸衣和冥币的摊儿,我心里的泪水一滴滴的潮湿了这个祭奠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当走进院子,只见妈妈孤独的身影在院里的落叶中摇曳,一个人的农活使妈妈脸上和肩膀落了许多的灰尘。在秋阳下晒了一方刚收割回的新荏。我突然感到院子大了,土窑空了,土炕宽了,一切的农具封上了厚厚的灰尘。走进窑里,看到相框里爸爸微笑的照片,我心里依然空空,说不出一句言语,仿佛爸爸佝偻的身影,蹒跚的脚步都恍惚在我的眼前,不知曾经多少次的梦里懵懂的相遇,昔日谆谆教导的声音不断地萦绕在我的耳际,催我成长和进步---</p><p class="ql-block"> 正月初四的一点钟,一个痛苦的时刻,病魔把爸爸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个有雪的季节,当人们正沉浸在过年的享受中,您却在春光的岁月里默默的离去,当初,您留给所有亲人最后的表情是,没有一丝目光,没有一点微笑,没有一句叮咛的言语,喉咙像在拉大锯,像是锯裂了我们之间的血脉。</p><p class="ql-block"> 脑溢血,似乎许多老年人的夺命魔鬼,爸爸依旧没有躲过,于是,黄土塬哭了,山川哭了,万木含悲,风雪铺地,为您穿白戴孝。</p><p class="ql-block"> 爸爸和妈妈几十年守候在土宅院里,小米大的日子,墙里墙外地过完了他自己的一生,用勤劳、节俭、育儿育女伟大的父爱完成了他人生的句号。</p><p class="ql-block"> 记得从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爸爸给祖先烧纸,先跪地上,画个圈,也留个入口,把印好的纸钱或买回的冥币、糊好的纸衣,放到圈内,然后点燃了冥币和寒衣,一边烧一边和先人说话,让他们尽快的来取钱和寒衣。</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依然重复着爸爸教给我同样的动作,只是身边少了爸爸,情感上有多了些什么,泪不由自主的落下,含着泪,在地上画好了四个圈:一个圈是为今年正月逝去的爸爸准备的;另一个是为爷爷奶奶而画的;第三个圈是我替代妈妈画的,因为妈妈身体不好,没有出来,我就替她为另一国度的外公外婆画了个大圈儿。第四个圈是为几个叔而画的,每个圈里都是一大堆用五色纸裁剪的寒衣,数十沓黄纸钱。寒衣是今天妈妈亲手裁剪的十几套,依例是点了香,烧了纸钱和寒衣,然后用白酒和吃的进行泼散祭奠。我们总觉得应该多烧点纸钱,以备故去的亲人在阴间一改穷人的形象,能有大把大把的钱花。当然,也不能排除人世间物价上涨同比带动冥府通胀的因素。纸灰烧不尽,冥币慰魂灵,烧完的纸钱,化成灰烬,散落在一起,也有偶尔飘荡在空中的,夹杂着一丝丝火星,不断地盘旋、飞舞,如同欢快的幽灵在取钱舞蹈。</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家,妈妈看到我们几个子女回来,总是忙前忙后,蒸炒吃喝,妈妈虽然高兴,我们心里却不是滋味。忠孝两难全,我们不得不离开妈妈身边,哥哥是个医生更加繁忙,我和妹妹正值期中考试,实在无法陪妈妈一个孤独的夜晚,每次都是来回匆匆,妈妈却没有怨言。临走的时候,妈妈把自己地里种的蔬菜分成几份,捡净,装好,装这装那,每人大小包提了好几个,比我们回家时的包还多几倍,一份母爱,一份感动,妈妈说:“回来了人多的,你们一走,剩我一个了-----”一份温暖,一份心酸,我们心里太酸太酸,在这漆黑的夜晚,我们怎么会忍心的离开妈妈----出门的时候,妈妈一再叮咛,车开慢点,妈妈的身影在大门微弱的路灯下蹒跚,当我转过头,看到妈妈的腿和腰已经不能挺直了,那瘦弱的身体一直剪影在秋风的路灯下,似乎是一尊雕像,妈妈直直地张望,她一定要看着我们的车灯消失在秋夜的深处,透过蒙蒙暗暗的光影,我看到妈妈头上已经有了丝丝的白发,在深秋的夜风中飘动,我的那颗被秋风掠过的心,被妈妈牵挂的心,像撕裂了般难过,一种比欢乐和歉疚更复杂更强烈的感情的潮头在我胸臆间急剧翻腾起来,那时那刻,在黑暗里我们的泪水默默的落在地上,无声无息----</p><p class="ql-block"> 我返校的途中,一个个村庄和县城街道马路边上,一溜儿都是辉煌的纸火,一撮撮围在纸火旁边的人,大都是蹲着不断往火堆里加冥币。或许是紧跟时代了,跪着烧纸钱送寒衣的人很少了。经过之处,一堆堆明亮的黄色火苗窜上窜下,映的周围的人脸膛忽明忽暗,看不出一点阴晴来。</p><p class="ql-block">二0一六年古历十月一日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