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万千~重庆记忆(二)

Cindy

<p class="ql-block">随笔:Cindy</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下载</p> <p class="ql-block">  “重庆记忆”第一篇发布后,引起了一些朋友的共鸣,情深不可诉,唯有默默怀念。有朋友说太少了,能不能多写一些,只是本人笔拙,很多记忆也模糊了,只能尽量去尝试吧。</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当你用认真有趣的态度对待生活里那些看似无趣的小事时,就会收获一份份小小而确定的幸福,从而觉得生活美好无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村上春树</span></p> <p class="ql-block"> 4路车 气包车</p><p class="ql-block"> 在山城沙坪坝读书的4年,重庆的很多公交线路都熟记于心,至今仍很清晰。记得满大街跑的有很多无轨电车,还有很多气包车。无轨电车常常开着开着两根辫子掉了,司机就会停下车,爬上车顶去把辫子接上去再继续上路。气包车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车顶上顶着一个大大的天然气包,</span>听爷爷说因为四川天然气丰富,可是好像只有川南有气包车,成都平原这边都没有。爷爷对我说过:“欣儿,看到气包瘪了一半的逗莫切坐,免得爬坡爬不上切,莫得气了大家都要下来推车切加气,周五放了学早点回家莫切耽误时间。”我都记到心里了,看到气包瘪了的就等下一辆,气包鼓鼓的就去拼命挤,所以从来没有遇到过推车去加气这档子事。</p> <p class="ql-block">(接辫子的司机,我印象中的4路车就是这样的邮政绿色)</p> <p class="ql-block">  说拼命挤,绝对没有夸大其词,真的,走那么多城市,我就没有见过像重庆那样挤的!和珂一起回忆了杨家坪4路起点站,还有沙坪坝的一些车站:本来等车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可是当邮政绿那样的绿色4路车一出现,有些精瘦利索的重庆小伙,便像兔子那么快地飞奔过去往上一跳,稳稳地吊在车门上,和车一起开进站。不敢去吊的等车一停下,不管是戴眼镜的教授,斯文的大学生,还是摆摊的小商贩大家都一拥而上,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去挤,如果有窗户开着,有些身材高大的年轻父亲就直接把孩子从车窗里塞进去放座位上……就算这样你都不一定挤得上车,所以嘛,这种时候你还顾什么风度教养,那就真的太傻了,多等几辆车再走吧!</p> <p class="ql-block">  各位看官莫喷我,也别想得太糟,像重庆这样底蕴深厚又作过老蒋陪都的大都市,所传承下来的那些厚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弄丢呢。况且大学密布的沙坪坝一带在抗战时期可是聚集了全国众多的文人雅士和莘莘学子,我描述的只是那个年代,车少人多很无奈,虽说大家都是拼命去挤,可是上车后的情况又不一样,有些年轻人是为了给自家老人占个座位,车上虽然拥挤却也极富有人情味。我也从没有见过把哪个老人挤倒了,一般行动不便的老人都是最后才颤巍巍地上车(如果还有空间的话!没有就等下一辆),上车后<span style="font-size: 18px;">素昧平生的人给老弱病残让座的情况也比比皆是。</span></p> <p class="ql-block">  有一年酷暑的6月,室内的木桌椅都是烫的,发小璟正好在这样的天气来了重庆。一天珂、璟和我三人乘4路公交车从沙坪坝出发去杨家坪,行至快到石桥铺时,璟突然就热晕倒了,那时我们不过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完全吓坏了,手足无措。车上的乘客们很多都热心地围过来帮忙,记得有个中年妇女比较有经验,拿起璟的手又是掐人中,又是按揉穴位,还有个美丽的少妇拿出块手绢起劲给璟扇着风,车到石桥铺我们把璟扶下了车,空气没那么闷之后,璟终于悠悠醒转了。还有一次在牛角沱开往沙坪坝的17路车上,有个老人也是晕过去了,同行的老伴急得只知道呼喊,大家不但热心帮忙,居然还有个人拿出一些什么药来给老人吃了,我当时想万一吃错了怎么办,这可是要负责任的啊,还好后来晕倒的老人也是悠悠醒转了,这在现在根本无法想象,很多人避之不及更别说拿自己的药给别人吃了。</p> <p class="ql-block">  尽管施以援手的当事人都表现得轻描淡写,觉得无非小事一桩,但在我们心里,却温暖如春,不能忘怀。时隔多年回想起来,让我又从另一个角度去加深了对重庆的认识。重庆是一座有着无限魅力的城市,是一座活力四射充满了大爱和包容的城市,是一座有着担当精神的大都市。</p><p class="ql-block"> 4路车,气包车,并不都是挤。</p> <p class="ql-block"> 烈士墓</p><p class="ql-block"> 重庆还是一个有着浓厚红色文化的城市,红岩村、曾家岩、桂园、新华日报社旧址、重庆谈判旧址、歌乐山烈士陵园等等,无不在传播革命历史,宣传弘扬红岩精神。大一那年,我们班在歌乐山一带参加了军训,具有红色传奇的《红岩》小说,很早就震憾了我们的心灵,使我们这一代<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从小就有红色情结。</span>后来还不止一次地去参观过烈士墓,似乎有外地的同学来就会陪他们去参观一次。<span style="font-size: 18px;">记得有个夏天和娟子一起汇合了政法学院的几个同学老乡,又去了烈士墓。</span>我还记得一个<span style="font-size: 18px;">直径很大的圆形墓冢,</span>安放着解放前夕渣滓洞和白公馆被敌人集中残酷屠杀的300多位先烈的遗骨。站在墓前大家一片肃穆,缅怀、崇敬、惋惜、悲伤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萦绕心怀久久难散……走到松林坡,<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天气特别沉闷,想到杨虎城一家和小萝卜头一家在这里惨遭杀害,心情更是沉重。这里闪烁着永不磨灭的红色记忆,充分展示着充满光荣革命传统的重庆的魅力。</span></p> <p class="ql-block">  这里题外再多写几句,我那被关过牛棚的舅舅刘柏钦(舅舅和舅妈在解放前夕都和重庆地下党有各种渊源),曾经在我大学时代多次跟我探讨过《红岩》文化,尤其对带领白公馆19人成功越狱,后又在文革中自杀的《红岩》作者罗广斌,谈过他自己的看法。我那时太年轻,并不能领会舅舅所说的真义。时光来到了2018年,舅舅人生中最后一次来成都,我们谈到过重庆出版社几年前出版的《忠诚与背叛~告诉你一个真实的红岩》这本书,舅舅的许多阐述,对文革的回忆,对自己人生的总结,对“身不由己,也只能随波逐流”的悲叹,于此时我才算是有了深深的领悟。而舅舅也于2019年端午后第一天永远离开了人世,以后再也没有秉烛畅谈人生的机会了。</p><p class="ql-block"> 烈士墓,至今在我心中依然是山城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p> <p class="ql-block"> 磁器口</p><p class="ql-block"> 从松林坡下来,毕竟是青春年少,大家很快就消除了心中的阴霾,有同学提议步行去磁器口游玩。磁器口镇的码头据说1000多年前就已存在,自明、清以来更是名扬巴蜀,“白日里千人拱手,入夜后万盏明灯”,是一个热闹非凡的水陆码头,为嘉陵江下游物资的集散地。磁器口最繁华的时期应该是抗战全面爆发后作为“陪都”的时期,天南地北的人带着各种期待的神情从朝天门码头上岸汇集重庆,磁器口这个小镇的人口也增加了几倍。磁器口凤凰山作为国民政府教育部美术委员会驻地,聚集了徐悲鸿、傅抱石、王临乙、丰子恺、宗白华等众多全国知名的美术家或美学家。文教方面,这里更是聚集了重庆大学、中央大学、省立教育学院等等一大批教育机构<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共有21所学校,在校大学生占到了全国的1/8,</span>就此形成了驰名海内外的沙磁文化区,名人集聚,人文荟萃,林森曾感慨磁器口之繁华,为其题字“小重庆”。</p> <p class="ql-block">  穿过童家桥正街,便来到了我记忆中的磁器口镇(那时就叫磁器口镇,古镇不知道是哪一年改的名),它就是一个极普通的小镇,入口处没有正大门,没有牌坊,只有一条宽宽的青石板路<span style="font-size: 18px;">很长很长直通向嘉陵江边。踏上有着深深岁月痕迹的石板老街,两旁偶有一些老屋的屋檐上还有陈旧却依然精美的浮雕,古巷、古刹和散落其间的众多商宅、民居,处处都笃守着悠然的时光,默默地向我们讲述着往事,诉说着岁月的蹉跎。小镇并没有太多的商业气息,有几家茶馆,火锅店,和一些小商铺,整个磁器口镇还是安静的,并不吵闹,人也不太多。除了这些,</span>和好友宁(天地宽教授,曾在政法学院读书)一起回忆那些对磁器口共同的记忆,就是一路寻找着《红岩》中的痕迹,疯子华子良家喻户晓,常常到镇上买菜,担盐巴,挑酱油,他一言不发,买完东西就跟特务回去了。跟共产党接上头的那家铺面很大的“鑫记杂货店”,描述的是磁器口镇上一个穿栋房子,当然我们都没看到,只是热烈地猜测会是哪一家。</p> <p class="ql-block">  下完石梯要走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才到江边,淤泥还有点沾鞋。这个著名的老码头,早已卸下了运输的重任。没有看到一艘货轮客轮,碧绿的嘉陵江水上只有一些顶上带蓬的小渔船,还有渔夫在打鱼,收网。我把粘了泥的凉鞋脱下来洗,光脚伸进水里,几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很快便开心玩闹起来。有一个打鱼的大叔正好收了网回来,我们便跟他聊起来,他说他在磁器口生活很多年了,每天都去打鱼来卖给那些餐馆,打多打少不一定,有时候甚至毫无收获。我们还幼稚地问他是否真有“鑫记杂货店”……直到夕阳西下,才和江水作别。</p> <p class="ql-block">  踩着青石板顺阶而上,小镇的年轮尽显在每块青石板边角的光滑圆润里,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就是小镇的根小镇的魂,只要根和魂都在,精神便永存。抗战胜利后,磁器口一带众多机构和人员慢慢撤离;建国以后公路、铁路、城市的发展,水运优势的消失,繁华喧嚣的小镇终于沉寂了。驻笔停留,带着淡淡的乡愁搜索记忆中的嘉陵江,“从远方山谷中奔流而来的碧蓝的嘉陵江水,穿过遮天蔽日的温塘峡,向着远处陡峭雄伟的山谷,浩浩荡荡奔流而去。江上桨橹的击水声清脆嘹亮,在峡谷中鸣响;江上的点点白帆,正乘风远航。”《红岩》中李敬原和老太婆眼中的嘉陵江依然十分美丽,名人也罢,船工也好,所有的人也不过都是匆匆过客,只有悠悠江水会把磁器口的老故事永不停歇地讲下去……</p> <p class="ql-block">  毕业以后我再没有去过烈士墓和磁器口一带,只在网上看到过很多磁器口现在繁华的图片和视频。一开始我也只是这样的感想,“一个已经过度商业化的古镇”,也许大家都会这么认为吧,可是把所有的思路梳理一遍,它的前世过往,这会不会是一种误解呢?<span style="font-size: 18px;">它毕竟和丽江古镇不一样,它是一个有历史,有故事、有灵魂的古镇,</span>千年前的磁器口是一张张剪纸画,抗战时期的磁器口是一张“清明上河图”,此后几十年是晨钟暮鼓、安祥宁静,当原来使它繁华的一切因素都不存在时,古镇想要存活,保留千年传承的根,不做出改变会怎么样呢?也许它只会慢慢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那就让我们接受它的改变吧。那条永远值得伫立的老街,是时候该重返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斗转星移,几多兴衰起落,</span>磁器口从不寂寞。</p> <p class="ql-block"> 结束语 </p><p class="ql-block"> 和四大古都相比,重庆是低调的,它没有显赫的身世,也没有帝都恢弘的历史,偏居在中国大陆的西南一隅,重庆这座城市真正的美和底蕴常常深藏在那些最不容易让人察觉的市井里。可是它独特的气质和魅力一直都在,以至于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为它创作了一大批脍炙人口的传世佳作。丰子恺在离开重庆时写下:“这真是一个可留恋的地方……数年来全靠这山城的庇护,使我免于披发左衽,谢谢重庆。”</p><p class="ql-block"> 你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水永远在流动。走过的那些路口,如今已不复存在,时代改变着这座城市的容颜,不会改变的是你我的眷恋。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此生都很难对它说再见。</p><p class="ql-block"> 重庆,重庆。</p><p class="ql-block"> (完)</p> <p class="ql-block">后记:为了写这篇文字这两天又在网上复习了一遍《红岩》,喜欢的书总是反复地看,一生不知道要看多少遍。可是记忆中的东西有些终归是模糊了,如有写错,欢迎大家提出并指正。好在我打小有写日记的习惯,并保存至今,虽然有间断或是只有寥寥几句,但也可从这些蛛丝马迹上捡回一些过去的画面。还有在乡愁这件事上,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半个重庆人吧,毕竟7岁以前和爷爷奶奶生活在重庆,所以重庆不是他乡,是故乡。</p> <p class="ql-block"> (感谢观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