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回不去的曾经

蓝歌

人到中年，思乡之情愈加浓烈。

我的故乡在雪峰山下的一个小乡村。毕业后刚参加工作那几年，尽管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但因对父母的牵挂和思念，逢年过节经常回老家；结婚成家后，因小家庭的牵绊，每年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今，父母都不在了，每年只有清明扫墓或遇红白喜事才回一趟老家，且每次都是形单影只、来去匆匆。

父亲英年早逝，已离开我们近25年，母亲也去世快3年了。相比而言，母亲给我的记忆更加深刻而亲切，毕竟父亲刚刚离世后的那几年，母亲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的重量，陪伴、照顾并激励我们三兄妹挺过了那段最艰难、最无奈的日子。

父母在世的时候，故乡，只因为父母而存在，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回家，感受家的味道和亲情的温暖，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母亲精心烹炒的乡里土菜，喝着父母亲手酿制的乡里米酒，听着父母絮絮叨叨讲述的乡里趣闻，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而今，父母走了，父母不在的故乡，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远远地飞走，却再也找不回来。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现在，再也没有人，望眼欲穿地盼我回故乡；再也没有人，在我生日的时候打个电话嘘寒问暖；再也没有人，经常向我提及关于故乡的点点滴滴、邻里间的家长里短和田间地头的秋收冬藏。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渐行渐远，唯“故乡”两个字仍深深印刻在脑海里，却已失去了往日的温度。

那栋承载着成长记忆的老屋，已被弟弟新修的小洋楼所替代。往日越是热热闹闹，如今就越显冷冷清清。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没有了父母忙前忙后的身影，只有神龛上他们微笑的遗像，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温情和深切的怀念。记忆中，熟悉的画面，却再也回不到现实中来。以前的我，读不懂余光中的《乡愁》，如今，我终于深深感悟到了“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里蕴含的淡淡离愁和无言伤痛。

现在每次回故乡，或许是理解我内心深处的落寞、无奈和伤感，又或许是为了让我更真切地感受“回家”的氛围，弟弟和弟媳都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变着花样做我喜欢吃的乡里土菜，咸咸淡淡地陪我聊着村里的家长里短，甚至在得知我即将“回家”的时候，就提前几天将被子被套重新浆洗、翻晒一遍，让我住得舒心、睡得安稳；而且在返程的时候，总会宰杀几只家里喂养的土鸡、土鸭，并且准备一些乡里的土特产，让我带回衡阳。但我心里清楚，回到故乡，我就像一个匆匆过客，一个去走亲戚的人。

从前，父母是我联系故乡的纽带，父母离去后，我与老家也基本“脱节”了。儿时一起长大的伙伴，已难觅往日的亲近，更多的只是客套和寒暄；老一辈的人，老得我都认不出来了；晚辈们，就更不认得了。我已经很难融入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只能一遍遍地在记忆中，找回那种亲切、那份自如。每次走在父母曾经辛勤耕耘过的田间地头，望着杂草丛生的荒凉景象，触景生情，黯然神伤，更多的感觉是陌生和疏远。蓦然回首，陌上已经花落；红尘醒来，缕缕愁绪上心头。

如今，妹妹在广州独自经营着两家公司，为生活而努力打拼；弟弟在老家从事教育工作，为教书育人而奔波操劳；我们三兄妹天各一方，聚少离多。前些年，因为母亲的牵连，兄妹之间经常联系交流；而现在，各忙各的事业和家庭，联系和交流日渐稀少，相聚更是一种奢望。“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在远离故乡的城市生活，明明在嘈杂的人海里，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一种难以向人诉说的落寞，于是，越来越怀念故乡，可它却离我越来越远，但又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故乡，终是远了；曾经，回不去了。

故乡，秋色清浅，往后余生，有你心安。寒灯纸上，桂花雨凉，思念，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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