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情结

继红

　　这幅李子工笔画几经周折，前前后后画了四稿。第一稿因为宣纸漏矾画废了，第二稿起稿起小了，刻画不出细节，第三稿又因为纸张起毛放弃了，这一幅是第四稿，拖了将近一年，今天终于完成了。感觉这些熟透了的李子，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用心种出来的。

　　之所以如此执着的画这幅李子，缘于少年时的一段情结。

　　一九七三年，我在邻水县柑子铺上初中，那时还不满十二岁，正是文革轰轰烈烈，物质极度贫乏，不像现在的孩子有很多零食吃，有很多玩具玩。我们玩得最多的，就是跳绳，踢鸡毛键子，要不就是把那些吃完的水果核收集起来，一群孩子趴在地上或桌子上划子子耍。

　　我虽然没有生活在农村，但每天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农田，靠近农田旁的地方就是村庄，村庄里家家户户都种果树，有樱桃、杏子、柿子，种得最多的还是李树、桃树。每到春天，桃红李白，争奇斗艳，给宁静的田园装点出一片百花盛开的景象。等到吃果子的季节，班上那些农村的同学就用书包背许多的水果到学校来，下课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围着一起分享。

　　所有的水果中，我最喜欢吃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李子，特别是那种又大又甜又脆的脱骨李。那时的孩子嘴馋，因为没有什么零食吃，只要是能吃的，不管好吃不好吃，成熟了没有，大家都抢着吃。

　　记得有一位与我们玩得很好的女同学，叫张建容，她家种的李子就是脱骨李，成熟后，上面挂着一层霜，把霜擦干净后，立刻显出光洁透亮的果冻色，用牙轻轻一咬，“咔嚓”一声，里面的核就掉了，感觉香甜脆爽，那种味道的诱惑，可以说没有一个少年能抵制得了，叫人欲罢不能，越吃越想。

　　那时候的学生，清一色背的草绿色书包，有点像军用跨包，包里只有几本语文数学书，几个作业本，还有一些简单的文具用品，不像现在的孩子，一年级书包就十来斤。一个军用书包，能装很多的李子。李子还没有完全成熟时，建容就开始背着父母偷偷的打下来，隔三差五的就要装一书包来学校。还没有成熟的李子，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那么好，但那时的孩子实在是太好吃了，那么酸的李子也争着抢着吃，一个二个酸得用手捂着腮帮子，鼻子眼睛都皱一堆了，那表情，用“滑稽”二字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但大家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现在想来，吃李子的季节，正是庄稼人青黄不接的时刻，在当年生活极度困难的情形下，卖李子的钱，犹如雪中送炭，能解决许多燃眉之急，那真的是庄稼人称盐打灯油的钱，就这样被一群不懂事的少年挥霍了。

　　初中同窗两年，没有认真的读过几天书，没有什么学业上的负担，就这样傻傻的、轻松快乐的玩，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虽然没学到什么知识，却收获着同学间彼此的真诚。这种真诚，几十年后，依然让人铭记。

　　一幅李子工笔画，反反复复画了将近一年，每次提笔，都会让我想起中学时大家抢李子吃的情景。如今，柑子铺的李子经过基因改良，品种越来越多，味道也越来越好，据说，还设立了专门的李子产业园，每到收获的季节，许多外地人走过路过，一定要去买柑子铺的李子。前些年，时不时有人从老家带一些李子回来，一家人都说好吃，而我，再也没吃出少年时的味道，我知道，那种唇齿生津，甜到心里的味道，已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几十年过去了，少年时留下的美好，没有任何可以替代和复制，童年，永远回不去了，唯有画一幅李子图，予解心愿。祝我少年时的伙伴，建容同学，一切安好！希望你我相逢，历尽岁月苍桑，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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