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岁月 无悔芳华（十）原创

十八子（李恢泓）

序

我的前半生，从出生年代成长经历、从军历程以及职业更替岁月轮回至今，贯穿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至新千年新世纪的二零二零年。在这个时间轴节点上，从一个工农家庭出身的小孩到一名普通士兵军队职工再到军企改制后的私企集团打工者，岁齿已达知天命之龄。伴随岁月更迭时代变迁经历年少无知愤世青涩、青葱年华懵懂情感、燃情岁月火热情怀以及人到中年无奈伤感；虽无父辈历经时艰年代之蹉跎困苦，矣无同辈功成名就者之傲然心巅；然三十功名尘与土，半生甘苦半生缘。

半生日月匆匆过，半生感悟感悟半生。“野百合也有春天”，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来世今生，尤如流星划过星空总有那么一瞬间的炫灿。‘青青河边草一岁一枯荣’沧桑于胸的内心积存下一些过往云烟陈年旧事感悟情怨，或肺腑或琐碎之言语，尘归尘、土归土。寻一宣泄处，了却凡念一吐为快。

才疏学浅无异禀，人无功力事平淡。文中记录罗列的都是一些小人物小心情小感悟小点滴之凡人琐事，笔随心念想哪写哪，随心涂鸦针孔观景孤陋意拙。脑中终无规矩格局之束缚，唯有真情实感平铺直叙，心路历程昨日重现。实属粗晓文墨之流无门无派无自知，成文笔触半文半白间，痴人说梦自话自说，聊以自慰之流水草记……

似梦，似癫，似云烟，看客见笑，稍安勿恼，切记。

（辛丑牛年仲夏之宅家草记）

写在前面的话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初，应征入伍来到省会城市昆明进入昆明军区后勤部药材库当兵的我，和我同期入伍的战友们青春年少朝气蓬勃，饱含着对绿色军营最纯朴的炽热情怀以及对未来美好憧憬投入到火热的军旅生活之中。当时，前方边防线上战事频仍，作为战略大后方后勤部队的部队军用药品器材保障任务紧张繁忙，小伙伴们站岗放哨公差勤务样样不落后，脏活累活领导说啥干啥，争先恐后从来不知道个累。年轻人嘛也可以理解，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况且领导也知道不这么折腾也没办法带好一个个青春期精力旺盛的兵。时间闲长了的兵磨皮擦痒准给你鼓捣出点事不可，只有把兵带得疲了疺了他就没精力去搞事了，这，也是那个年代带兵老班长不可言说的带兵之道。

殊不知这样的际遇，一年多点时间，对我这样一个当兵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县城城郊结合部小地方上曾经的‘孩子王’的性格外向喜动怕静小子，歪打正着般改掉了不少过去身上积攒下的‘坏’毛病，养成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基本士兵素质。凡事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办，头脑简单到基本不用动脑子去想事，闲暇之余只知道和一帮库房干部子弟半拉小子们酣畅淋漓般把过剩的精力和汗水，统统挥洒在傍晚黄昏时分营区灯光球场上。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生活伴随着我度过了新兵训练、警卫班站岗放哨以及短暂的三个月左右库房通信员日子，其实也是一个单纯孩子不咸不淡的生活日常。

穿军装的司炉工

军旅记事之十

八四年四月初，药材库制液站完成前期紧张繁忙准备工作计划开工生产，服从领导安排进入锅炉房工作。经一段时期跟班师傅实习外送地方昆明市锅检所三十八期司炉培训合格顺利取证，成为一名特种设备特种作业操作工。同时，也是那个年代部队内部少有的，穿着军装的司炉工。

随着市场逐步开放军队生产大输液系列产品除满足部队供应以外，逐渐外部销售继而在地方形成供不应求的状态。生产任务日渐繁忙，一个人需要“照应”两台燃煤锅炉确实有点疲于奔命，那个年代的燃煤锅炉操作起来可不如现在的天然气锅炉安全设施配置到位设置规范，正常操作轻松自如。核心部件整体采用电脑程序自动控制调整负荷变化安全节能，使用清洁能源极大降低人工劳动强度的同时符合环保排放要求，无渣无灰，设备工况点面结合视频监控，工作环境干净清爽。

早期的燃煤锅炉整体能效差，机械化程度低人工劳动强度相当大，除了链条炉排是机械调速传动以外，引风鼓风上煤除渣、制备软水进水排污冲洗水位压力表、提校安全阀等等操作完全依靠手动操作人工完成，要命的是没有系统高低水位自动报警自动补水装置，导致整个运行期间全凭经验观察合理处置。岗位须臾不能离人，“窝”在岗位，成为最基本的上岗要求。锅炉工选择除了熟练掌握设备基本操作维护检修技能以外，工作责任心是首选。别说脱岗，就是人在岗位注意力不集中或麻痹大意，短时间内也是要搞出轻则影响蒸汽供应重则损坏设备甚至引发锅炉缺水满水超压爆炸事故来的，不是我啰哩啰嗦现实情况确实如此。

前前后后算下来，一人带一辅助工，早四点晚六点经常加班加点，时间长达十一二年。经年累月工作在粉尘飞扬热汽蒸腾的锅炉房环境中用一身黑灰一身臭汗来描述在当时来说确实也是真实情况，在这样的现实环境劳动强度下长期坚守岗位坚持工作，也是需要有强大的内心理想信念才能支撑下去。说句客观的话，对早期的制液站后来的南疆制药发展壮大，也是出过力挥洒过辛勤汗水的。

说起司炉工这个话题，那个年代社会上大多数人还是受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很多偏见甚至是歧视观念影响的，似乎‘发配’到烧锅炉这个岗位的人都是犯过‘政治错误’的‘臭老九’‘地富反坏右’‘狗崽子’之类需要进行‘思想改造’‘肉体惩罚’一类的人群，属于‘人民民主专政’武器运用的范畴。电影电视剧描写的锅炉房所在地都是黑不溜秋昏天黑地脏乱差加极度危险环境形象，大多用于居民区取暖或者厂矿生产生活区供暖供热。

作为药企生产重点岗位的锅炉司炉工，年轻气盛的我面对新锅炉新环境却没有杂七杂八的思想负担，不就是苦点累点脏点嘛，有啥子关系呢？坚持一下吧，时间还长得很呐今后有的是机会换工作。谁成想这一坚持就是近四十年竟然成为终身职业，只不过从操作岗位转换成管理岗位依然离不开特种设备特种作业，当然这是后话。对于其他不理解的人的一些不太友善的话语也不甚在意，过眼云烟随它去吧。

辛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由于自己以踏实苦干任劳任怨的态度对待工作，赢得了领导及战友们的信任与支持，收获了各式各样的个人荣誉。领导提携入党选改志愿兵优秀士兵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承蒙厚爱推荐成为成都军区‘百名优秀志愿兵’……八九年四月云南日报主办部队后勤单位协办的“奉献杯”专题报道上一篇题为《穿军装的司炉工》的记者现场专访，客观真实记载了当年的我，曾经的付出。

一个当兵前在家调皮捣蛋的野孩子一两年下来的转变让父母不敢轻易相信，老俩口结伴专程到部队了解情况。时任站长的老董事长热情周到的接待了我的父母，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深表感激。一番“考察”下来，老父亲老母亲在认同我变化的同时，直接在领导面前直抒胸臆赞叹领导真心关怀下属教导有方，部队确实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也是，官家爱长子平民宠幺儿，过去的我，独儿子半大个小野人般成天惹事生非，父母整天忙于养家糊口，确实也没有太多精力太好的办法管住我。

锅炉房工作虽然辛苦，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闲暇之余也是能找到许多乐趣的。旧仓库角落里积满厚厚灰尘的三四辆缺胳膊少腿不知道在此沉睡了多少年扎实厚重的老式绿色军用自行车🚲无意间激发了我浓厚的兴趣，琢磨着想办法自己动手修复一下，拼凑成一辆用来骑骑遛遛弯也蛮有挑战性。经过一番换外胎编钢丝调钢圈添刹皮校千斤补胎充气填钢珠压黄油一系列七拼八凑的辛苦折腾，居然硬是拼凑出来一部看着呆呆傻傻会动能骑的自行车🚲来。

整个拼凑行动悄悄进行，可不能让领导知晓，修车试车都选择在傍晚天黑时分到熄灯号吹响前的时间段。骑车出去逛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地，二八双杠加重自行车骑起来挺费劲，好在年轻嘛有的是力气，也不是太在意重不重的。通常围绕着城区马路兜圈看看风景，哪里人多再去凑凑热闹看一眼，累了买根一毛钱冰棍或者两毛钱桔子汽水倒入口中，打着一连串桔子汽味的气嗝再骑上车。回程往往在东站路口书店停下，进去翻翻看看间或买上本小说选刊之类的杂志赶紧打道回府，晚点名那是万万不敢迟到的啊。

现在想想，年轻真好，真有用不完的力气，再烦也有打压不下去的兴趣。

看到锅炉房工作繁重辛苦，站长特意让我把针对库房全体官兵职工家属或部分外来人员开放浴室（除统一发放洗澡票免费部分）每天收取的，五块八块十块不等的费用直接用于补助锅炉操作工的伙食，真正体现了领导对战士的关心和体谅。

别看不多的一点费用可天天都能自己动手简单改善一下啦，大冷天有时攒一攒约上同事们热闹热闹：炸盘花生、搞个大锅白菜粉条炖大块五花肉加糊辣椒蘸水稍带爆炒个小葱炒肉一盘土豆丝，弄上几个装着空瓶的旧纸箱地上一拼，上菜吧。干部战士职工各人自带米饭碗筷亲亲热热团团圆圆围坐一起，开造！简简单单的几样小菜就着一口老白干下肚，窗外下着冷雨窗内大家头上冒着细汗，心里感觉暖融融的。赶上星期天连阴雨不能出门，三俩干部买上白菜韭菜猪肉面粉大家一起动手包饺子，锅炉房生个煤炉火苗旺旺的炖上一锅排骨萝卜汤整瓶小酒喝上。本来感觉挺无聊的一天，置身其中，不孤单了，再也说不上无聊了。

赶上站里动物实验室处理超重兔子🐰的日子，就更热闹啦。老兵们熟能生巧的宰杀技术、经验老到的烹饪水平不会让你等待多长时间，麻辣鲜香的黄焖兔丁开锅时分更不会辜负你的味蕾。应邀而至的干部职工带瓶好酒带块腊肉添上几个家常菜，几个兵扛箱啤酒吆五喝六喝起来，家什不够嘛口缸锅盖小盆小勺水壶盖饭盒盖什么的加上，怎么都是个吃，没讲究。女兵男兵老老少少插科打诨，尽情说笑……

仔细想来，当年制液站融洽的官兵关系，对待工作不计得失任劳任怨的干部战士职工，关心体谅爱护下属的领导，上下齐心协力形成的凝聚力战斗力在实际工作生活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宛如大家庭和谐氛围般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工作生活大环境，也在精神层面成就了后来的南疆药厂南疆制药。

当然，除了工作，一众年轻的官兵们也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兴趣爱好休闲娱乐。制液站第一台机动带斗篷的正三轮摩托黄昏时分悄悄的开出去逛个白沙河、星期天跟老兵老解放卡车金殿后山一一八团看望才从前线光荣凯旋的老乡战友；自行车载人🚲滇池海埂游泳🏊🏻来回一身臭汗无怨无悔、大板桥西冲坦克团金马村架线连找伙食射击队打靶过枪瘾；呈贡甩豌豆粉凉米线大快朵颐、翻屁股吉普关上司训队找战友电炉脸盆煮罐头杂锅菜、东站岔街吃个小烤串；晚上乒乓球桌上和老革命杀两局、灯光球场带上一帮半大小子滑旱冰踢足球；跟上政治处陈老兵边三轮摩托跑片学习放电影；三两摩托四五男女兵白沙河游泳大板桥偷包谷徜徉漫坡野花地臭美留影呆看夕阳西下；黄昏时分结伴徒步上西山夜宿华亭寺只为看日出🌄东方；自行车🚲队手提马灯东郊三农场莫名湖畔细雨野炊湿柴焖烤“生”鸡🐔生吃“烤”牛肉最终淋成“落汤鸡”还兴致勃勃互相调侃莫名傻乐；250摩托单身长途“发飙”星夜楚雄敲门探家惊吓父母落埋怨；杨宗海澄江抚仙湖星云湖吃鱼游泳、通海买走私空霸海霸表和小贩讨价还价；周末关上新华书店看新书翻杂志傻坐大半天搞得书店老板周末下午总是会预留几本我喜欢的杂志还给我留座；平时和喜欢读书的干部战士职工及干部子弟们互换阅读感兴趣的书刊杂志；单身汉宿舍象棋麻将“窝点”、世界杯欧洲杯球友“宿营地”熬夜现场横七竖八一片狼藉；军内军外战友球友组队翠湖海埂国防路二十二团踢球看球大呼小叫酣畅淋漓等等过往，也是那个年代精力旺盛的我，一个小兵，丰富多彩乐此不疲的业余生活……

后记

作为军旅岁月职业生涯系列短文的最后一个小章节，笔触至此总想作一个了结，却迟迟动不了笔心中充满惆怅与惶恐。总是在想，长久以来罗列堆砌的一些文字似乎和当今时代价值追求流行元素格格不入，费尽心力想表达的东西是否毫无意义？过时成笑话了吧？还有存在价值吗？内心陡然无来由生出一些无聊与茫然。

曾忆起，当初写下这些文字的初衷仅仅只是对自己青春年少之时经历年代的一种情怀依恋，组织罗列的都是一些凡人小事。一个兵嘛，因文字水平经验阅历视野格局方方面面的限制，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回忆录之类纪念文章。分做章节一二三来平铺直叙，也只是方便自己有个延续性阶段性的回顾，避免东拉西扯画蛇添足，权当痴人说梦了。

总是在想，人啊，年过五十是不是都喜欢念旧，爱好喋喋不休在年轻人面前夸夸其谈自己当年如何如何，甚至对当年的一些事一直耿耿于怀，也不看看旁人脸色琢磨琢磨旁人真实的心理感受。一通胡掐下来痛快了自己却失去了旁人心底对你应有的基本尊重。长此以往味同嚼蜡，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尚不自知，想想，我们身边并不缺这样的一些人，完完全全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反思一下，自信自尊自律自重自爱自知才是知天命之人应该努力活成的样子，和心态阅历年龄有关系，和知识学历见识不搭界。

社会发展至今，物质生活保障今非昔比无须赘述，疫情之下赤裸裸的精致利己者机场酒店边境海关口岸一副副吃相难看的嘴脸不堪入目。唯利是图社会环境下造就的一批批难分真假难辨性别的娘炮抢镜争宠装疯卖傻，这样星那样星玩弄资本于股掌尘嚣之上，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的‘网红’搔首弄姿霸屏千家万户拼流量求打赏，一时间竟然比人民英雄国家功臣还夺人眼球。书店里停下脚步真正静下心来读书看报的人越来越少，很多人不会从头到尾认真看完一篇文章甚至是手机一封超过五十字的短信，阅读文章书籍采取的是不超过三分钟的快餐式填鸭视频。可想而知，理想信念构筑任重而道远……

回望来时路，和前辈相比我们所经历的一些所谓苦和累根本不在一个频段上，不值一提。我所铭记的并不是那时所经受的苦与累，怀念的其实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团结协作互帮互助团队环境下的人文环境人情交往精神氛围，物质基础虽然贫乏些，精神层面信仰并无缺失。哪怕你个人付出努力目标仅仅只是为了改善自身生存环境，使自己生活得更好一些，只要努力了你也没有错，也是有精神支柱动力支撑的积极向上的一分子。

念旧，我的理解怀念的是当年青春年少值得回味记忆的人和事以及曾经生活过的时代大环境小氛围，并不等同于沉缅过去。一味地沉缅过去与活在当下之间必然产生强烈时代差异感，催生出一些“酒不醉人人自醉”庸人自扰老气横秋般影响朋友关系家庭和睦的负面情绪得不偿失，掌控一个度适可而止乃上策。常常告诫自己对此必须要有一个清醒认知，抬起头，向前看，知天命懂进退。潇潇洒洒与过去挥手告别，换个思路关注当下，着眼家庭着眼未来是关键。

长江后浪推前浪，是自然规律，也是历史的必然。

（完结篇）

谨以此系列短文：

致敬当年曾经和我一起挥洒过青春汗水泪水分享过喜悦与欢乐，共渡过青春期发呆无聊与莫名忧愁成长困惑时光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致敬我们一代人匆匆那些年已然消逝的欢乐时光！

记录美好，分享感动；

致敬军旅，致敬岁月！

（1982.11.5～2021.11.5）

入伍三十九周年纪念

2021/11/5 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