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纪事二

半亩园

十 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俊不禁：素面朝天，用口罩上的皮筋扎着短马尾，身着家居服，里面两件睡衣叠穿，最有趣的是脖子上围着睡裤当成的“围巾”，这和平时那个讲究的自己也相差太远了吧？为了御寒，带来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可是还不停地打着喷嚏，只有用睡裤来围着脖子，总算消停下来了。昨天出门，没想到隔离的酒店不可以开空调，随手带了一套换洗的睡衣。以为就两三天的时间，也不用带太多的衣物，谁知，昨夜一场秋雨，今早变凉了很多……真的难得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光光说，张老师变丑了好多，我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可不，即便是平时在家，我也臭美，仍要保持家居时最美形象。他哪里见过我这副模样？呵，隔离，想美也没有条件，此时此地，温饱已经是第一需求，对于自己的丑样，我也只有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管他呢！拿起手机拨通了婆婆的电话，她告诉我昨晚上又头痛，到两点多也没睡着，我打电话时，她又躺回床上去了。唉，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得很！可她还她急切地询问我们这边的情况，问要不要家里送些菜过来。当得知我们一切都好时，听到她开心地笑了…… 午后三点多，外甥女打来电话，问我住哪个房间，说婆婆让她给我送来了衣服。衣服？哦！原来我上午和婆婆通电话时随口说了句“有点冷”，她惦记着呢！我拿到衣服，只见是一件风衣，呵，她哪里知道我要什么衣服呀？我带的都是家居的衣服，风衣拿来了叫我怎么穿呀？难不成家居服外面套风衣？那不是更加滑稽，更加丑吗？那她儿子说不定又要笑话我了！多可爱的老人，只想着我需要衣服，可不懂我们的心思…… 十一 11月5日 早上五点一十醒了，天还没有亮，上过卫生间又倒头便睡。再睁眼时已是六点三十九，天因为飘着雨丝依然有些暗沉，可楼下的林子里，已经是热闹一片。鸟儿叽叽喳喳，不知道它们在畅聊着什么？是交流着昨夜的好梦，还是在布置新的一天的计划，抑或是早起的鸟儿已经捉到了虫子在分享着美食？听着它们妙如乐曲的欢唱，新的一天开启了…… 光光别出心裁，在沙发上铺了被子正酣睡着。他说床太软，睡得腰痛。于是找来另一条被子铺在沙发上，旁边靠着床前凳……他还为自己的杰作得意了一番，号称这是最舒适的🛏️。昨天下午，我倚靠在他的“最舒适的床”上看书，说实在的，的确舒服得很。在什么环境里，他总能发挥他那点小聪明，整出让你想不到的“技俩”来，你一夸他，便如小孩一样地开心。 沙发就在窗子底下，窗台上，放着光光的出门随身三宝之一——一次性茶杯，那里面装着他的另一宝——香烟的头。到了哪里，他也不会忘了带着他的香烟。隔离规定是不能在房间里抽烟的，可他烟瘾来了，就着窗子朝外面吸着，每次烟味飘进来，我都要嘟囔一句“不要抽嘛”，他心虚地回答“我把烟味吐到窗外去了”。可他哪里知道，吐出去的烟雾不是又被风吹进来了吗？一向聪明的他又在装糊涂呢！不过，抽烟的量还是减掉了大半。 算了，我也理解他。昨天也有一个烟君子，在群里笨笨地问管理人员可以抽烟吗？立马遭到拒绝。只见那人可怜兮兮地说“没有烟我会死哟”，呵，不是正好隔离结束戒掉了烟吗？ 嘿！起床吧！再躺，老腰也要痛了。 窗外的雨大起来了，街上人来车往，我唯独痴望着家长送孩子上学的电动车…… 十二 隔离群越来越壮大，由进来时的42人增加到了76人了。有时，晚上十点多也能听到送人进来的车辆声。 群里的消息铺天盖地，不同的信息读出不一样的人。有颐指气使地吩咐工作人员送梳子或洗发水的，也有讨要香烟抽的，有问隔离是不是免费的，还有说早餐不吃让不要打扰的，报体温时，有个房间报出了四个体温，我在猜，这是不是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其中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我除了报体温，尽量不在群里发声。我也忘了带梳子和洗面巾洗面乳进来，我觉得这可以克服。头发用手指梳理一下便可，手掌代替洗面巾在脸上多磨几下，至于洗面乳的缺席，我两天用沐浴露洗一次。昨天几个朋友打电话问我要不要送些东西进来，我都开心地告诉她们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内心感谢朋友们的关怀，但是很不愿麻烦她们，因为隔离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是给周围的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了。 早餐后，光光把房间打扫干净了，他又在向我邀功，我朝他开心地笑了…… 十三 “只是不知道，在当今这个五味杂存的时代里，真正的莫扎特还是不是被真正地聆听着，功利的人们功利地消费着莫扎特，其实，那离莫扎特很远。如果有一天，你感觉内心沉静，世事浮沉暂时抽离，而窗外又风和日丽，你试着再听听莫扎特，用你最简单和纯真的心，这时候我相信，真正的莫扎特会在上帝的指使下再度归来……”没错，这是白岩松在《幸福了吗？》一书中最后一个章节“谁，影响并改变着我？”中谈到影响自己的那些乐人们，谈到了莫扎特，谈到在德国游览莫扎特小镇时的感受。电视里印象中的白岩松，永远严肃不苟言笑，有思想，有责任感，语言犀利。可走进他的书，你会发现有温情，有诗意，幽默风趣，懂得真正的浪漫是他的另一面…… 在这个隔离的午后，看完了白岩松的《幸福了吗？》对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早在十多年前，看过他的第一本书《痛并快乐着》，前些天，一直在听他的近十来年去各处演讲的集锦，深深地被他的口才吸引并打动，。他每一次的演讲，都能独到地解读我们认为困惑的问题，尤其是他的见识，他的高度，他的信手拈来，让听众心悦诚服。为此，我还向身边的同事们推荐过他的演讲集锦。 《幸福了吗？》是他继《痛并快乐着》十年后的另一本书，是他自2000年后十年来工作生活经历的记述与感受。随着一个有见识，有勇气，敏感度强的新闻记者走进中国那十年来发生的大事，走进台湾，走进日本还有美国，开阔了眼界的同时，更增长了见识，认识到我们自身的渺小与亟待提升自己的迫切。 “任何一个时代，一经回忆，总会被多少笼罩上一层玫瑰色……”，我们这些六零后，随着与我们同时代的白岩松，走进第十三章“我也是80后”，走进正是我们少年向青年过度的十年时光，在那个时代长长的影子里，找到了很多美好的琐碎的记忆。邓丽君与敌台，金庸与古龙，逃票与写信，喇叭裤与卷发……这是我们同时代人共有的记忆。 书中写道：老了的自己，希望自己在年轻人面前永远是笑容是宽容甚至是纵容，多欣赏多为他们搭台，不固执并继续学习，不对过去抱怨，而只对未来露出笑脸，绝对不摆出这个瞧不惯那个瞧不起这个的老夫子样……让家中永远为年轻的人和年轻的事物开放。 是啊，我们即将老去，我也愿意以此自勉！让自己成为未来可爱的老太婆，那样，夕阳才是真红！ 这个下午，收获颇丰。 十四 很巧，敲击完上面的“十四”，正好与隔离的14天吻合。 就要隔离结束了，四点半就醒了。想再睡一觉发现已经很难了！越是接近目标，心越是难以淡定。望着窗外黎明前的黑暗，听着楼下草虫在呢哝，披上外衣，来到窗前。近处的门卫室里透着取暖设备的红光，远处的高楼里星星点点有几家的灯亮了，透出只有“家”才有的温暖。虽然和光光在一起隔离，但是，此刻，我还是对回家有强烈的期盼，想到就要回到家里，心还是难以抑制地“怦怦”跳着。婆婆还好不？昨晚上头有没有痛？想到老人在家孤独的身影，眼泪骨碌直流……出去后赶快带婆婆去做个检查，以前检查时，医生说她的脑部毛细血管堵了不少，所以到了冬天就会头痛。这几天她在电话里说，每天都还头痛着，早知道，带她一起来隔离，至少我们在一起…… 睁眼望着窗外不得亮的天，终于懂得失眠人的难捱…… 天亮后，我想请示群里的管理员，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据说要满整整十四天，这样该不会到明天才放我们吧？ 十五 得知一同去葛仙山的朋友们已经解封到家，我回家的心情更切了。不停地在群里催管理人员，联系社区负责人，他们叫我耐心等待，说要走程序。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天可以平静如水，想到自由在即，内心已经不平静了。虽然隔离的住宿、伙食，服务条件都还不错，可是自由才是最宝贵的。现在回想起女儿女婿从国外归来时隔离，真的不容易。记得那天问女婿隔离感觉怎么样？他回答道：一定要做一个良民。呵，我听出来了他的感受。是啊，自由可贵，我们一定要珍惜！！ 刚来做核酸了，采集了两次样本，医务人员说：你们快解封了。 真希望能快点！ 十六 太阳出来了，斜斜地照进窗里来，窗外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 焦急地等待着核酸结果出来给我们放行了，住513的外甥打电话来说早就收拾好了行李，也在同样等待中…… 群里又新进来两个，好像是认识的人。 十七 西红柿炒蛋，蘑菇炒肉，腐竹炒牛肉，包菜，紫菜汤，这是最后的晚餐。几天下来，没有相同的菜品，且味道不错！为大酒店的隔离服务点赞。 依然在等待两个医院的核酸检测结果，朋友告诉我们结果出来了，就是医院还没报过来。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 十八 11月6日晚上7点50，接到电话，拆掉被子床单，装进垃圾袋，等候社区工作人员来接回家！ 隔离结束了，这段经历，且铭心。 疫情防控，必胜！ 感谢为我们忙碌辛苦的所有防疫人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