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磨道-碾盘

文曲星

2005-03-12

每当我回到农村老家，

看到儿时老院里的旧石碾石磨，

安然孤寂地躺在小院的角落里，

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

昔日母亲在磨道和碾盘下辗转的影子。

每忆及此，

往昔的场景犹如出现在眼前，

不禁泪水沾襟，

内心无比酸楚。

曾记得，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

岁月艰难的时代，

生活贫困、生产条件落后，

家庭生活拮据，

老百姓挣扎于温饱线上。

为了维持家庭生计，

解决生存和温饱，

母亲在操持家务的同时忙里偷闲，

用她那瘦小而坚韧的身子，

在磨道和碾盘下不停地负重推拉，

磨着糜谷杂粮、牲口食物，

碾着粗米粗面，黍类谷物。

母亲的脚，

像那陀螺，

从轱辘的碾子到圆形的磨盘，

磨回一笸箩一笸箩金色的小米。

在嗡嗡的石磨声和吱呀呀的碾压声中，

忙碌着一天的时日。

起早搭黑地辛勤劳作，

填补着全家老小的饥肠。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

皱纹过早地爬上了额头，

腰身弯了又弯。

曾记得，

那时的我们兄弟姐妹，

幼稚无知，顽皮捣蛋，

不愿推磨，替母亲分负重担，

处处惹母亲生气。

有时还相互打闹，

甚而抱怨父母，

但母亲总是毫无怨言，

以她那特有的宽广胸怀，

呵护、体贴、包容着我们。

曾记得，

一身粗布衣服装束，

一副山村妇女形象，

身材矮小的母亲，

夜以继日，辛勤劳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磨道和碾盘下躬着身子，

不停地碾啊，磨啊！

磨不尽生活的辛酸，

转不完岁月的艰难。

石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宛若一曲凄苦的乐曲。

碾盘和石磨，

那是沧桑岁月的见证，

那是饥荒生活的诠释。

虽然，

如今的电磨电碾等现代化电器，

早已替代了昔日石碾的原始和封闭，

人们不再为基本的生存条件而忧虑，

但那饥荒的岁月、艰难的时光，

怎能从我们的心头抹掉？

曾记得，

憨厚敦实、不善言表的母亲，

用那朴实的语言和浅显的道理，

教化着我们怎样勤劳敬业？

如何吃苦耐劳、坚强做人？

或许，

母亲的一丝快乐和惬意，

就在磨道和碾盘那小天地间，

就在全家老小饥肠填饱的愉悦中……

母亲像石磨一样劳苦一生，

磨出生活的滋味，

碾出岁月的年轮，

磨出儿孙的日子，

碾出美好生活的丰盈。

母亲大半生时光，

也在石磨的嘎吱声中静静地流淌着……

如今，

母亲已经远离我们而去，

再也看不到她那苍老的身影，

磨盘和石碾也成为沧桑岁月的记载，

静静地散落于院落，

仿佛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可母亲那种对生活执着的追求，

不辞劳苦、不畏困难的坚强性格

已成为我们人生路上永远的支撑。

　　

伫立于磨道和碾盘前，

我心潮澎湃，沉思良久，

才明白能够还原生命的，

依然是土地、劳动和亲情。

才明白我的眼睛和心灵，

为什么总在石磨和碾盘的时光中，

感受到亲切和温暖。

　　

刊登于2013年《天下兴县人》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