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山岁月】19690322【第一场雪】

虎!虎!虎!

下雪了,下了一夜的雪。我们迎来了到黑龙江的第一场雪,尽管在来卡伦山的途中,我们见过北方的雪景,但是刚刚下完雪的场景是我们第一次领略的。推门出去,眼前是一片白色,刚刚下完雪的天,还是蒙蒙的,并不十分晃眼睛。那雪,是雪白的,白得那么纯净,没有受到一点污染。那天,那地,那一望无际的雪白,变得那样通透。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和纯洁。只有早起的炊烟,在空中荡漾,缓缓的,悠悠的。 地面上积起了二十厘米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嘎吱一声,就是一个鞋脚印。当时还觉得下了一场大雪,后来才知道,这样的雪跟以后我们遇到的,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雪景是我们在上海从未见过的。要是在上海遇到这样的雪,青年人一定欢呼雀跃,兴奋地打起雪仗来。但是在东北,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因为太平常了。我们那天也没有打雪仗,不是不想打,而是有活要干。今天,我们要去打柴。<div> 打柴,一般时一辆马车加三四个人,一家分一车或两车,哪台车给谁家打,一般是事前分配好的,分配的原则一般是给自己和自己的几家亲戚打,这样的分法,即使数量上有点上下,一般不会发生矛盾,因为都是自己家人,所以农村也有农村的工作方法。<br> 工具,是一来就发好的,一把镰刀。卡伦山有树林,有各种树木,但是这些都是不能砍的,能够作为柴火,用来烧的只有一种树,就是黑龙江边上的柳树。这种柳树,当地人称为柳条子。和我们在南方时看到的垂柳不同,这种柳树是灌木,细一点的枝条,可以用来编筐。如果长得够粗,可以用来做铁锹把,木质的韧性还是不错。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一直不敢肯定这种柳树的品种,很有可能是白皮柳或者是杞柳。<br></div> 出发了,一辆马车,三四个小伙,坐在马车上,沿着黑龙江的江岸,马车的胶皮轱辘,将新下的雪压出来两道深深的车辙,我坐在马车上,想起了俄罗斯的歌曲“三套车”,歌词是忧伤的,可我们的心情是愉悦的,那种对新的生活的渴望,那种在那个时代所产生的改变自己人生的期待,抵消了对劳动所产生的疲劳。<br> 砍伐这种树木也比较容易,比较细的树条直接用镰刀斜斜地往上一拉,拉出一个斜切口,树条就割断了。粗一点的树枝,则用斧子砍,一斧子下去,基本上也断了,再粗一点,一斧子砍不断的话,在背面再来一斧子。砍的都是树枝,树的主干是要保留下来的,这样,春天到来的时候,嫩芽窜出来,一条新的树枝又形成了。<div> 那年月,烧煤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家家户户,虽然也买一点媒,但是做饭基本上是用柴火,媒主要用途是冬天用来取暖的。黑河市在西岗子那个地方有一个小煤矿,整个黑河基本上都是指望着这里的煤。当地人把它叫着岗子煤,岗子媒质量不太好,燃烧值不高,但是当时的交通不发达,如果从其他地方拉煤的话,成本太高,有点用不起。<br> 既然煤用不起,那么木材就是做饭取暖的主要燃料。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码放着整整齐齐的短木头垛,这种用以烧火的木头,我们叫“绊子”,那时候,看绊子垛,就可以看出这家人家的殷实程度和持家是否有道。好人家院子里的绊子垛又大又整齐。劳动力缺乏或者偷懒的人家,绊子垛又小又乱。<br></div> 使用绊子也是有讲究的,当年打来的绊子不是马上使用,因为那时木材是湿的,要用斧子把木材剁成一截一截的,然后码成垛,粗的放在底下,细的放在上面,春、夏、秋天和白天做饭尽量使用细柴火,等到冬天晚上需要烧火墙和压火炕的时候才舍得要粗绊子,因为粗绊子火力持久,而且,随着国家林业政策越来越严,森林资源越来越缺乏,粗木料越来越难获得,就是获得了,也舍不得劈了做绊子。于是这些粗木材劈开做成的绊子,就一年一年保留下来,直到2019年,我们重返卡伦山,还看到有人家保留着不知多少年前的留下来的这种绊子。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