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记忆——地坛

梅延平

睡前，最后一次刷朋友圈时，被福姐发的一组绚烂秋色所吸引，指尖立马甩出一串问句：哪儿呢？人多吗？要门票吗？需要预约吗？哈哈，都是疫情防控养成的习惯。 朋友一口气语音秒回：地坛公园、人不多、要门票、公园年卡和老年卡不需要预约。想去吗？偶遇？ 地坛！一个做梦都想去的地方，那里有我非常崇拜的作家史铁生的足迹及其《我与地坛》主人公的身影。迅速打开高德导航，疫情期间，选择公交，不乘地铁，少换车，好家伙，将近两小时的车程呀。骑行，一小时十分钟，纠结着…… 史铁生说：用艺术形式对应北京四季，春天就是一幅画，夏天是一部长篇小说，秋天是一首短歌或诗，冬天是一群雕塑。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秋天是一首诗”和《我与地坛》。害得我一晚上没睡踏实，惦记着地坛，担心着疫情。 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中摸到了枕头边儿的手机。手机到手，立马清醒，开始快速扒拉有关疫情新闻，北京本土新增5例，均在昌平，行程线路未涉及到地坛公园附近。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定相约朋友，前往地坛，一起赏秋，地坛之秋！ 说起地坛，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三种场景：皇家庙宇、古园及现代城市公园。这三种场景，时而时代分明，独成一体，时而时空穿越，相互交融。 第一种场景，来自百度百科。古代皇家坛庙，又称方泽坛，始建于明代嘉靖九年（1530年），距今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地坛是明清两朝帝王祭祀“皇地祇神”的场所，也是中国现存最大的祭地之坛，占地37.4公顷，是北京五坛中的第二大坛，第一大坛是天坛。北京五坛即天坛、地坛、日坛、月坛和先农坛。 第二种场景，一个被遗弃的古园，源于著名作家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这是我对地坛的最早认知，也是我喜欢上地坛的主要原因。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这里杂草丛生、昆虫活跃、阳光肆意，荒芜而幽静。 《我与地坛》是一篇发人深省的抒情散文，字字情真意切，句句触及灵魂，百读不厌。我读过七、八遍，每次读，都会泪流满面，尤其是母亲对残疾儿子默默的关爱以及作者成功后对母亲深切怀念及痛心追悔。 《我与地坛》描述的古园，即地坛，那时没人看管，不收门票。每天穿梭于地坛的人，几乎都是抄近道的上班族。然而，常来古园溜达的人，貌似无事闲逛，实则是一些“有问题”之人，或被边缘化，或失魂落魄，或残疾等。这个被人们遗忘了的地方，就成了他们逃避现实困境的一个小世界。史铁生就是在这里开始思考人的死与生，并且有了当作家的想法。 史铁生，自我调侃：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 《我与地坛》，有许多感人至深的人物故事，比如漂亮而不幸的弱智小女孩和爱护她的哥哥、一心想改变命运的长跑家、腰里别着扁形酒瓶的老酒鬼、每天清晨唱歌的青年男子、匆匆穿梭在古园子里的女教师及每天下午相互搀扶着一起走圈的老人等等，他们的命运，牵动着每一位读者的心。 那智障小女孩和长跑家的印象尤为深刻，每当我看到一棵栾树时，无论是行走在马路边，还是漫步在公园里，眼前都会出现一幅凄美的画面：晨曦中或夕阳下，一位可爱小女孩，匍匐在栾树下，一边唱着儿歌，一边欢快地捡着一串又串的“小灯笼”。虽然言行迟钝，但快乐纯真。看见锻炼身体的跑步者，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位“长跑家”。 小灯笼，栾树果子，栾树，是一种常见的观赏性植物，春季开花，树枝上开满了一簇簇小黄花，散发出淡淡的芬香，花落时结出一串串果子，像挂在树上的小灯笼，也像小铃铛。 下面这段文字摘自《我与地坛》，有关长跑家的故事，每次读到时，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是一个最有天赋的长跑家，但他被埋没了。他因为在文革中出言不慎而坐了几年牢，出来后好不容易找了个拉板车的工作，样样待遇都不能与别人平等，苦闷极了便练习长跑。那时他总来这园子里跑，我用手表为他计时。他每跑一圈向我招下手，我就记下一个时间。每次他要环绕这园子跑二十圈，大约两万米。他盼望以他的长跑成绩来获得政治上真正的解放，他以为记者的镜头和文字可以帮他做到这一点。第一年他在春节环城赛上跑了第十五名，他看见前十名的照片都挂在了长安街的新闻橱窗里，于是有了信心。第二年他跑了第四名，可是新闻橱窗里只挂了前三名的照片，他没灰心。第三年他跑了第七名、橱窗里挂前六名的照片，他有点怨自已。第四年他跑了第三名，橱窗里却只挂了第一名的照片。第五年他跑了第一名--他几乎绝望了，橱窗里只有一幅环城赛群众场面的照片。那些年我们俩常一起在这园子里呆到天黑，开怀痛骂，骂完沉默着回家，分手时再互相叮嘱：先别去死，再试着活一活看。他已经不跑了，年岁太大了，跑不了那么快了。最后一次参加环城赛，他以三十八岁之龄又得了第一名并破了纪录，有一位专业队的教练对他说：“我要是十年前发现你就好了。”他苦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第三种，现代城市公园，是广大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一排排古树、新树，错落有致，交相辉映，各种人工培植的花卉，争相绽放，姹紫嫣红。一个四季分明，美丽而温馨的地方。 趣味最浓的活动，应该是一年一度的地坛春节庙会，戏称是中国的狂欢节。此时的地坛，完全变成了一个大型娱乐场所，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或带上家人，或约上三五好友，来地坛赶庙会。感受浓郁的中国年味和风俗风情，品尝各种传统美食，欣赏民间艺术。 我最喜欢的是地坛书市，一年举办三次的旧书市场，每次来都会有意外惊喜。好多年没去了，听说书市早就搬到奥林匹克公园了。 一踏进地坛公园，就被北方的秋色迷住了，是哪个调皮鬼打翻了梵高先生的调色盘，满世界色彩斑斓。妖艳的让我睁不开眼睛，痴恋的让人无法挪动脚步。 马路两边一排排的银杏树，阳光下，金灿灿的，通透美丽。一阵秋风掠过，一只只金色蝴蝶满天飞舞。你若仰着头，一只蝴蝶恰巧就落在了你的鼻尖上，不，仅仅是轻轻一点，随后又落到了地面。就那短暂停留的一瞬间，足够让你浮想联翩，美妙绝伦。 这是一条七彩路，几棵老树盘根，枝繁叶茂，红黄绿橙，相互映衬，秋风一起，婆娑共舞，美丽极了。 捡起片片落叶，逆光下，晶莹剔透，红的火辣，黄的优雅，绿的羞涩。这里赏秋、拍照的人很多，要得到一张较为满意的片子，你的慢慢等着，不能心急。 偶遇红衣女侠，扶笛舞剑，目测年龄，七旬左右，窈窕红衣，摄影者好求。 一招一式，见功夫，佩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时尚大妈，微笑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美丽健康，彰显着魅力女人的风范！ 只有内心充满阳光的人，才会有如此灿烂的笑容。 自信、阳光、优雅、快乐永远是我们追求的主旋律，不分年龄，更无性别。 我们追着美丽的秋色满园子跑，豪哥的手机彻底没电了，福姐的是红色提示电量不足，我的手机早就连上了充电宝。压根儿忘了见面时的约定：今天只赏秋，不拍照。哈哈，一群好色之徒！ 快到出口时，豪哥穆然回首，突然问我：去祭坛了没？我摇摇头，像一个知错的孩子。早把古园忘的一干二净，更不用说皇家祭祀之地了。都是秋色惹的祸。 下次吧，挑一个天高云淡风轻的日子，相约《我与地坛》主人公，和他们唠唠嗑，聊聊家常。又择一日，白天最长，夏日炎炎，静静地站在一角，默默地观看一场盛大而肃穆的皇家祭祀大典。 上帝给了我们一双黑色的眼睛，让我们探寻、欣赏一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秋天是一首诗，尤其是京城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