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父亲离开我的第十一天。我终于拥有一个安静的午后,一整段独处的时光,点满心香,慢数回忆,用最真挚虔诚的心语,与远在天国的父亲絮叨对话。爹爹,女儿想您了。</p> <p class="ql-block"> 爹爹,女儿关于您最早的记忆,现在推算大概是1977年的晚春。当时您来了一个朋友,仿佛是伴云伯伯,你们在聊天,欸姆在厨房做饭。两岁多点的我穿着开档裤,蹒跚学步,提个小花篮,拿个小铲刀,闹着要去厨房外面的菜园里割猪草。至于我是怎样掉进鱼塘以及怎样被您救起,我毫无印象。我只记得被救醒后自己哇哇大哭,您和欸姆给我换衣服,自责又心疼,抱在怀里,暖了又暖。多年以后,与欸姆聊起此事,她根本不相信,当时如此年幼的我既然记得这些。她说,就三两分钟的光景,你的爹爹发现菜园里没人,小花篮落在鱼塘岸边,塘里的水波微漾,你爹衣服没脱就往水里跳……</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的记忆,大概是在我五六岁的光景。你用木板自制一个小座椅,架在加重自行车的横杠上,然后抱我上座椅,骑自行车带我去茶陵,不知道是不是茶陵一中,只记得学校很大,会上晚自习,我喜欢跟着您去教室,班里的大姐姐们喜欢逗我玩,给我水果糖吃。</p><p class="ql-block"> 等到我再懂事一点,我就记得您喜欢穿白色或浅天蓝色上衣,深蓝或黑色长裤,英俊潇洒,帅气逼人。那时交通不便,您每月只能回来一次。家里但凡有点什么好菜,欸姆总舍不得,一定要等到您回来再炒。期盼和欢喜的心情从您要回来的前几天就开始了,盼您手提袋里的水果糖,盼您偶尔带回的青苹果,盼您把腊肉咬掉硬皮和肥肉 , 盼你把河鱼吃掉头部和尾巴,盼您把我抱在怀里看星星,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用浅浅的胡须扎我的脸……而每一次离别,都是依依不舍。欸姆,哥哥和我总要陪您走到篱笆墙外的李树下,目送您消失在邻居家的屋角处,然后又等着您出现在前面的马路上,哥哥和我大声喊着“爹爹您下次又回”,您与欸姆的手挥了又挥,直至彻底消失在彼此的视野……</p><p class="ql-block"> 爹爹,虽然那时候我们聚少离多,但您给予我的宠溺和呵护,一直是我童年里向小伙伴炫耀的小傲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86年,您为了方便照顾生病的哥哥,从湖南调回莲花。我也即刻被您接到身边就读。您怕我不适应环境,每天坚持从小碧玲的进修学校送我到现在的城厢小学,放学再接回来。我们住您单位宿舍,吃食堂,分餐,每人一小碗菜,您总是把自己碗里的瘦肉给我。新鲜的梨瓜上市了,洗好,去皮,切成小块,但自己从来不吃。每次让我单独回高洲的周末,您一定会亲自送我到306车队,把我托付给开车的金华舅舅。这还不算,期间千托万嘱,非得等到车子开动才离开。</p> <p class="ql-block"> 每逢寒暑假,您总爱让我陪您去河里捕鱼。您撒网来我捡鱼,父女配合默契。回来的时候,您总会折柔韧的柳枝,把鱼儿串成一串串,然后让我去送给大姑妈,或是村里其它年长的老人。路上随便遇上谁,总要招呼着人家拿几尾鱼回去。大的给别人,小的留给自己。捕得少的时候,就干脆全送人,自己只图个快乐。</p><p class="ql-block"> 每年农历小年前夕,您就开始义务为全村人写对联。而我,则是您的御用小帮手。偶尔帮您磨墨,随时帮您牵对联,墨干了以后,还得为没有及时来取对联的邻里乡亲收纳归整打包,以便为下一家腾地。这样一直忙到除夕。有的时候别人家的对联早已贴好,孩子们都换好了新衣服,我们自个家的对联还没写。打着火把贴对联是经常的事。我和哥哥欸姆偶尔心有微词,但一直对您言听计从 。</p> <p class="ql-block"> 爹爹,女儿在您的千娇万宠下逐渐长大,也在您的言传身教里懂得克己为人。1990年我初中毕业,读了永新师范。用比较矫情的话说,就是“因为懂得,所以顺从”。感慨您四岁丧母,幼年尝尽生活艰辛,求学之路坎坷。南航毕业后,工作地点离家越来越近,离自己的理想抱负越来越远。您为家庭放弃了自我,而我只想顺从您,安慰您,因为我爱您。</p> <p class="ql-block"> 爹爹,我知道,后来我伤透了您的心。您不知道怎样与叛逆的爱女交流,我亦不懂得去理解您看似粗暴言语里掩藏的舔犊情深。直到后来,自己做了孩子的母亲,没有了您的庇护,独自品尝了生活给予的种种磨练和委屈,才开始一点一滴想起您的好。我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您学会了装聋作哑。晨晨的整个童年及少年时光,所有的寒暑假,都是在您和欸姆的身边成长。<span style="font-size:18px;">爹爹,您貌似不闻不问,任由欸姆暗自支持的过往,女儿没齿难忘。</span></p> <p class="ql-block"> 爹爹,如果我听话一点,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苦闷?也不会过早地在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光患上脑梗,遭受病痛的折磨长达八年之久?前期每次发病,基本都是在寒暑假。除了欸姆长期不离左右,孩子们都是轮流陪伴,您还不算孤单。爹爹,2018年四月我瞒过您和欸姆去了南昌,恰逢那时您又发病,您在医院翘首盼望爱女未得,您不明所以,我分明看到了您惆怅不语落寞孤单的模样啊。我在回到莲花的第一时刻奔赴医院,来到您的床前的,您抓紧我的手,眼泪直流,委屈得像个小孩子……也就是在那次康复出院时,您最后一次来了女儿的家。那时候,稍微搀扶,您还是可以自己行走的。病情在2018年9月急转直下。几个孩子已经分赴杭州深圳南昌重庆,哥哥也远在杭州,我虽然就在莲花,依然把照顾您的重任独自抛给了与您同样年迈的欸姆。三年多来,您坐轮椅,卧病榻。逐渐失能失语,身体形销骨立。每次回来看您,状态好的时候您都让我把您半扶半抱的移到大厅的竹椅上。天气好的傍晚或清晨,您也乐意我推您去发家垅遛弯。欸姆总是说您洗脸洗脚不配合,可每次女儿给您洗脸洗手洗脚刮胡须修指甲,您都乖得不得了。爹爹,是不是因为我老是会夸您是个“帅老头”?</p><p class="ql-block"> 爹爹,农历九月15日,您最后一次发病,接到欸姆催我回家的电话,我窃以为欸姆小题大做,还劝哥哥不用回来,家里有我就可以。心里自嘲自己是大山里的野猫吓惯了,想着用不了几天您又会好起来。我依然如常一边戏语您“扯赖皮”,一边给您喂汤服药,当天您还可以勉强进一点汤药。当晚哥哥就回到了您的身边,孩子们也先后回来了。家里的亲朋好友和邻里乡亲都来了。除了我们自家人,其他人也自发参与轮流守夜,忙着准备各种事物,我心如刀割,内心极度抗拒,我不相信您真的要离开我们,我以为您还会好起来的。</p><p class="ql-block"> 十九日凌晨两点二十分,您在所有家人的陪伴下,在哥哥和我的怀抱里,带着您最爱的孙子给您的承诺,平静安详,与世长辞。从此天人永隔,女儿再也没有爹爹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爹爹,我们永远地失去了您。想到这里,就心痛不已。您生前的挚友同仁,也大多为耄耋之年,都一一亲自到您的灵堂前跪拜悼唁 ,为您献上挽联和悼词,您的发小老庚我们的荣华同年爹为您操持整个丧仪,几度哽咽失声。很多亲友都是千里奔赴,不记代价,只为送您最后一程。爹爹,农历九月二十六日吉时吉刻,我们送您上樟木鼻公墓。封碑的那一刻,真的是剜心割肉。从此您独眠于此,想您已是天上人间,见你只能梦里云端……</p><p class="ql-block"> 爹爹 ,我们的世界秋雨绵绵,您在那边还好吗?您脱离了尘世的疾苦病痛,就放下您的担心和牵挂,安心的走吧。女儿愿您的世界永远温暖如春繁花似锦,愿您英俊潇洒身体健康,愿您得偿所愿没有遗憾,愿您快乐常有幸福长伴!</p><p class="ql-block"> 爹爹,如果缘分够好,来生我还想做您的女儿!被您千娇万宠,懂您舔犊情深,相爱相惜,不留遗憾!</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