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子的母亲

雪

母亲生来是个急性子，不管做什么总是风风火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走路急，脚下生风，和别人同行总把别人甩老远；干活急，别人做一件事的功夫，她可以做两件；说话急，母亲说话直来直去、干脆利落，从不会啰嗦。她常说：“凡事赶早不赶晚”。这句话是母亲一生的座右铭，她一辈子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从小到大，母亲常常催促着我们姊妹几个跟着她的节奏匆匆前行。在母亲的督促鞭策下，我们也和母亲一样，走路急、干活急、说话急，这些习惯让我们一生受益。

因为性子急，母亲干家务活都赶在别人前面。记得那时候冬天特别冷，外面大雪纷飞，屋子里冷飕飕的，窗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摸黑起床做早饭了，我们躲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愿出来，母亲做好早饭喊我们起床时，冒着热气的洗脸水已经打好，当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开始洗脸时，母亲已经把热腾腾的早饭端上桌了。我们吃过早饭准备背着书包上学时，隔壁邻居家才传来呼儿唤女吃早饭的吆喝声。

每天下班回到家，一进门，母亲就挽起袖子麻利地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已经走向厨房，舀面和面，等我们磨蹭着放下书包上完厕所，母亲已擀好面条，开始生火烧水了……母亲每天把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桌子擦得一尘不染。屋里的摆设虽然十分简单，但是都放得井井有条，非常温暖舒适。

因为性子急，母亲做针线活总比别人快。她常常忙到半夜三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不是纳鞋底、做鞋子，就是缝棉衣、做衣服，每天忙得像一个陀螺，一刻也停不下来。那时我家姊妹四个，做新的补旧的，针线活没完没了。母亲是个非常要强的人，我们几个总是比邻居家孩子穿得干净、利落。

记得母亲周末休息时和几个妇女坐在一起纳鞋底，三个女人一台戏，妇女们家长里短，有说有笑，只见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有的直喊肚子疼……说笑声在公房上空飘荡。母亲边听边笑，手却一刻不停，她飞针走线，手总比别人快。别人说笑这会儿工夫母亲又纳了一大截，而且针脚又细又密，横平竖直，婶子大娘们都夸母亲纳得快手又巧。母亲纳鞋底一纳就是每人一双，六双鞋底摞起来，有一尺多高。

因为性子急，年轻时母亲干工作总是跑到别人前面。那时候，母亲办事爽快，敢说敢干，被公社任命为妇女主任。每次大会小会，十几里路全靠一双脚，她总是风风火火地第一个到场。上级布置的各项工作，她所在的公社、大队常常带头积极完成，工作兢兢业业表现突出，因此母亲十九岁便入了党。

因为性子急，成家后，母亲工作家庭两不误。有几年拉土方，别人干累了偷偷懒，拉着架子车慢慢悠悠地“磨洋工”，母亲最看不惯这样的人。她从不怕吃苦，更不惜力，她拉起架子车跑得“呼呼”叫。后来在环卫处工作，她总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因为性子急，母亲心直口快，说话从不藏着掖着，从不拖泥带水。母亲成了大家的主心骨，人们有大事小情都喜欢和她商量。

母亲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多次被选为人大代表，并荣获省“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光荣称号。



岁月荏苒，光阴似箭，几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我们慢慢长大，而母亲的急性子却一直没有改变。母亲抚养大了儿女们，又开始牵挂孙子辈，母亲如同和时间赛跑一般，一如既往，风风火火地走路，风风火火地做着她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

如今，母亲已八十有六，脚步和五六十岁一样依然匆匆。有时候和母亲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我要紧跑慢跑几步才能跟上她。别人都说母亲只有七十岁，哪像八十多岁的人？现在母亲不但自己照顾自己，每天还要照料脑溢血后遗症的父亲。早上一起床，母亲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刻也停不下来。

每当我看到母亲匆匆忙忙的身影，感觉眼睛里有东西要溢出。生怕母亲看到，急忙别过头去，抬眼望向窗外，瞪着眼，硬是没让它出来。同时，喉间也艰难地咽下了由心底翻腾而上的酸酸涩涩的滋味。

图片：笔者+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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