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联大学堂（182）：东西南北大荔艺术家——孙天才

家在大荔

孙天才其人其文

（文/杨信忠）

孙天才是个既寻常又不寻常的人。之所以说他寻常，是因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第，一路坎坷走来，也如他的父辈一样是有着艰辛的生活经历的。之所以说他不寻常，是因为他如今不仅官拜正七品，是某央属企业的处级干部，更因为他在近三年时间里，出版了三部100余万字的散文，让社会各界称道叫好，可谓是名声鹊起。其实，天才本身就是一部书，一部通俗易懂，质朴无华，集无邪童趣、乡土风情、血缘友情、爱憎分明于一体的吸引人眼球的书，一部东府农村连接都市西安时空交错、纵横捭阖的具有现代史意义的书。

　　孙天才出生在陕西大荔，也就是那个“刁蒲城、野渭南，土匪出在二华县，不讲理的大荔县”的地方。孙天才身高一米七二，方盘大脸上架副眼镜，说话声音不高，语速略显沉缓，举止温文尔雅，一派儒士风度，在其身上是找不出一点“不讲理”的影子的。也许你从他的言谈举止中会怀疑形容东府人的那几句话完全是曲意编造的，也许你从他的《福地》中还能找到其祖籍是湖北竹山，不是正宗的大荔人的些许痕迹。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他的《老家》中或许能找到东府同州的河南村、山东村、四川村移民的历史渊源，说不定还能延伸着找到自己生命的根脉。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在那个兵荒马乱饿殍遍野的年代，天才的爷爷死了，奶奶和父亲、姑姑被亲亲的二爷从鄂北山区骗到陕西大荔，二爷把奶奶在半路上卖了，父亲和姑姑成了二爷家的小长工和小丫鬟，二爷恨父亲干活少又吃的多，姑姑因在做饭时偷吃了一角馍夹辣子，竟被二奶逼着喝了滋滋作响的油泼辣子。但这种血泪般的家史并没有影响他和二爷家后代人的亲情来往，更没有让他痛恨和嫌弃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他一直把自己对故乡的深情厚意倾注在自己大爱无边的文字中。

　　孙天才有姐有妹，男丁仅他一人。他们那一辈是天字辈，他在堂兄弟中排行老八。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看着前面的人都用了天寿、天文、天堂什么的，就给自己的儿子起了天才的名字。天才者，天赋之才能，超出一般人的聪明智慧之意也。孔夫子说，中国五百年出一天才。天才虽然没有那么高的天分，但他对乡土题材的感悟，他对中国文学本质的感悟，以及他笔下的那些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人物，是同时代的许多作家所做不到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在他的文章中，你可以嗅到青草黄土的清新气息，可以看到社会底层那些小人物的淳朴、憨厚和生命的坚韧顽强。同时，还让人看清了某些城里人从农村出来不到三代，而又自以为是瞧不起农村人的那种虚伪。孙天才出生在人杰地灵的渭北大地，韩城合阳老朝邑那一带，历史悠久，文化淳厚，道德刚健而文明，是国家的大德之域。孙天才大学学的是哲学专业，城乡的经历，生命的感悟，坚持的学习，高屋建瓴的理论素养，与他在少年时代的苦难经历的巧妙结合，给他插上了想象与思绪飞扬的翅膀，使他有了不同寻常的深邃洞察力和表现力，这就是天才成功的渊源了。

孙天才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从他的“翘首以盼”一文中，可以体会到他对父母姐妹在接送他上学的往事中的亲情眷恋，那是当闻知他放假回家的时候，亲人们不停地在村口遥望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翘首以盼期待他的归来。假期满了，要回校了，父母姐妹又是依依不舍，一程又一程几乎是十里相送了。孙天才很崇敬父亲的为人。他在“都是因为这头猪”一文中叙述到，父亲当生产队长的时侯，为了刹住农民放出自家的猪吃生产队的麦苗之风，也是为了践行立了规矩就要令行禁止，在开完社员大会之后，竟然回家打开猪栏放出自己家的猪啃食生产队的麦苗。当不少农民看到，又准备又放出自家的猪啃食生产队的庄稼时，父亲吆回了自家的猪，并背着半袋小麦交到生产队的仓库里，可谓是良苦用心。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家家都缺粮，但那半袋小麦，换来的却是夏季的大丰收。一个没有读过几天书的普通农民，却有着曹操以须代首而整肃三军的计谋，这是中国式的智慧。孙天才就是这样通过一件件的小事，缅怀着父亲的大爱和善良，也怀着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表达着对父亲深深的追思。

　　孙天才很注重孝道。父亲去世后，他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层面回报着母亲的养育之恩。有一段时间，他有一处住宅闲置着，这地方与一座名校相邻。有人为陪孩子上学愿出两三千元钱求租，而都被他一一婉言拒绝。母亲有恋家不舍故地的思想，加之觉得房子出租又有那么大的收入，死活就是叫不来。好不容易做通了工作，可以天天和母亲见面了，但母亲到城里人地两生，又住不习惯。母亲信仰基督教，腿又不好，每到周末他就陪母亲去教堂，风雨是挡不住的。这样以来，母亲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也不再感觉精神上的寂寞了。有时朋友邀他外出吃饭，他总是拱手相辞，说老母亲在家等他，那种举止犹如三四十年前的小学生那么认真。

孙天才的散文之所以生动深刻，除了故事化的叙述之外，更重要的是注重从人性的本质来表现原生态的生活和人物命运，特别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初恋的情愫，包括农村已婚青年男女对婚姻幸福美满的感知和追求,在他的作品中都是开挖得很深的。当然，这是古今中外文学艺术永恒的主题，也是多少作家不惜笔墨渲染的题材，但在天才的作品中却独具视角和意蕴。在他的散文“误会”中，叙述一对少年男女互相钟情，但阴错阳差，由于种种误会而导致劳燕分飞。多少年过去了，双方也已各自成家，这一对男女碰到一起，没有熄灭的初恋的火花又引出了新的故事-----还有“老虎”撒尿时冲击得包谷叶发出像打机枪的声响，隔着一片包谷的旷妇听见了那男性的声音，竟不顾传统的礼仪廉耻，冲开现代社会虚伪道德的谴责，大胆地跨过地坎与“老虎”纠缠相拥在一起-----其实，中国的老百姓在不幸福的婚姻上一直遭受着来自几千年的封建道德的压抑，农村迄今还有不少青年的婚姻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建立的，先结婚后恋爱者有之，生活不和谐忍受一生者有之，感情隔着一堵墙而为名誉维系到白头的也大有人在。我是从事法律工作的，婚姻法大的原则是婚姻自由的，其中不仅规定了结婚自由，也包括离婚自由。但现实情况是，结婚之自由早已实现，离婚之自由经常还遭受着种种势力和方方面面的干涉阻挠。最高人民法院在离婚夫妻十一种感情破裂的原因中，就有生理上有疾病或缺陷这一条，而这种应当解除双方婚姻的法律规定，不要说农村人，就是城里非专业的普通民众又有几人知晓？

　　孙天才是一个真诚的人。他写的散文也都是真实的故事，都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亲身经历的事情，或是从农村走进城市并定居城市的人本身的故事。正因为他写的是真见真闻，仿佛那些事就是自己或自己身边的故事，更有感染力，更有冲击力，也更加有信服力，也把他的散文衬托的犹如信马由缰，犹如天马行空，既有陈忠实散文的厚重感，也不乏贾平凹散文的空灵感。在他的散文中，有时也写一些似乎与主题可有可无的话，那是一种引子，那也如足球场上的传球，倒来倒去的，在不经意间就有进球的精彩了。细细琢磨和品味起来，也酷似一坛陈年老酒，其味道是经久绵长，悠悠入心的。在散文中说一些闲话，是要有丰厚的知识和历史积淀的,这可能是他的一种新的创作风格，也符合形散神不散的套路。

孙天才属虎相，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每天晚上坚持笔耕不缀，像他的父辈一样呕心沥血于他的散文田园，不理解的人可能会嘲笑他的痴傻和情癫。的确，按一般人的标准，他可谓已是“功成名就”了，上班可以在办公室喝喝茶，翻翻报，看看文件，下基层可以叼支烟背着手指指点点，闲余时间也可以与朋友喝喝小酒，侃侃大山。但他却有福不知享，有闲不逍遥，木匠做枷夹自己。有时，他还一把把吃药，一支支抽烟，一头埋在散文的庄稼地里不知疲倦地耕作着，这是何累何苦呢？记得丰子恺先生说过，人的生活犹如上楼房，分作三层，第一层是物质生活，也就是大多世人追求的衣食无忧，酒足饭饱，甚或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第二层是精神生活，学术文化，诗书艺术，不一而足。第三层是灵魂生活，像宗教一样安妥自己的灵魂，也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揣摩天才一类的人物大致是有精力和意志爬二三楼的。鲁迅说，他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写作上了，孙天才也是把别人喝酒打牌的时间都用在读书和创作上了。

　　再多说一句话，李杜诗篇脍炙人口传万家。孙天才的追求可能不在当下，他是有雄心要留后世名的。想一想，古往今来，朝代兴替，有几个人知晓与李杜同时代的那些一品至七品的林林总总的官员，到现在为止，恐怕我们连历朝历代贵为皇帝老儿的人都数不出几个了。历史就是这么无情，不管你官有多大，势有多大，权有多大，随着历史的推进，随着人事的烟消云散，都会如尘埃一般无影无踪。而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三国红楼水浒西游记，却像一盏盏永不熄灭的灯火，一直陪伴和照耀着人类沧桑历史曲折前进的路程。显然，孙天才不是大海中的灯塔，但他却用一颗虔诚的心高举着火炬，在苍茫世界世事混沌中探求着人性善恶社会和谐的秘笈，并像贾平凹的带灯一样，孙天才用自己100余万字串联的星光，唤醒和照亮着那些迷茫中的心灵或黑暗中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