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乌江霸王祠

晋马平川

　

西楚霸王项羽是秦末时期群雄崛起覆灭秦朝的一代枭雄，自 24岁起兵，至31岁自刎乌江，短短七年的征战霸业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晚唐诗人杜牧于会昌元年（841年）赴任池州刺史时，路过乌江亭，写下了这首咏史诗。

题乌江亭

胜败兵家事不期

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

卷土重来未可知

下图为当代最伟大诗人毛泽东于一九三九年手题《题乌江亭》的字迹。

正是在网上看到这一手迹，同时自然联想到那两行脍炙人口的诗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便顿发游兴，决定要前往霸王祠一游。

原计划十月三日下午从和县碧桂园返回南京的途中，在乌江镇停留参观一下，后因高温炎热未如愿。十月三十一日，再次前往老弟的乡墅从事秋收之后，返宁途经乌江镇时，用了一个小时游览霸王祠。于是有了这篇发思古幽情的拙作。

毛泽东主席得知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消息后，挥毫写下了《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诗篇，其中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两句，点评了楚霸王的性格悲剧，同时向全军发出乘胜追歼穷寇，解放全中国的号令。

创作这首七律诗时，毛泽东必然想到项羽是一个沽名而寡断，不能将胜利势头保持到底的枭雄，其霸业终毁于当断不断。若项羽歼灭秦军主力后，乘胜以40万兵力追击刘邦，历史便会改写。

与之相反，刘邦则是一位当断则断、勇追穷寇的豪杰，在垓下大捷后，巧施四面楚歌之计谋，乘胜追击全歼项羽军，终于一统天下，成就一代帝业。

　　

霸王祠景区位于安徽省和县乌江镇以南1.5公里，占地面积107亩，于1985年开放，并于1992年扩建。

景区内有项羽、虞姬、范增等人塑像，并汉阙、衣冠冢、墓道、乌江亭等十几个古迹景点。霸王祠现属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霸王祠为纪念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而建。公元前202年，项羽兵败，自刎于乌江。当时就地墓葬了项羽的残骸和血衣，故称“衣冠冢”。

唐初建祠，公元762年，书法家李阳冰篆额曰:“西楚霸王灵祠”。

公元841年，唐朝宰相李德裕撰写《项王亭赋并序》，称:“自汤武以干戈创业，后之英雄莫高项氏，感其伏剑此地，因此，赋以吊之。”

清同治七年（1868），重塑霸王像。悬“拔山盖世”匣额，并有楹联曰“山襟水带，虎啸龙吟”。

　　

项羽揭竿而起投身灭秦起义时，年仅24岁。垓下兵败，又中“四面楚歌”之计，最后自刎乌江，卒年31岁。七年苦征战，帝业惜未成，一生的轰轰烈烈给后世留下了无穷感慨。

　

项王庙原有正殿、青龙宫、行宫、水灵宫等共99间半。传说皇帝方可建祠百间，项羽虽功高业伟，但终未成帝业，故少建半间。

霸王祠历代屡经修葺扩建，多有轶闻。1982年10月30日，胡耀邦总书记视察安徽途经巢湖，在接见地方领导时，兴致勃勃地吟诵起杜牧的《题乌江亭》和王安石的《题乌江项王庙》。当得知祠庙被毁被占的情况后，当即指示尽快重建，并建议把杜、王二诗刻成碑。于是，地方政府拨出专款，1985年即复建开放。

霸王祠堂正门

汉制门阙，金黄色墙上“西楚霸王灵祠”六个镏金大字，为韩美林大师手书。

祠堂正殿东西两侧，各有展厅数间，内有群塑、石版画、文物等。图为西侧展厅陈列的文物若干。

西侧展厅墙壁上展出有生动刻画项羽主要战绩与事迹的群塑作品。

破釜沉舟 《史记·项羽本纪》：“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

霸业创立，分封十八路诸侯，不可一世之场景？

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艺术再现。

巨鹿抑或垓下的鏖战场面

霸王别姬 项羽有一美人叫虞姬，常常陪伴项羽左右。项羽要率领精骑准备突围，不得已作歌与虞姬诀别，虞姬也作歌附和，表必死之心，与项羽泪别。

项羽兵败垓下后，溃退至乌江，其霸业终于走到了尽头。

　

祠堂正殿有尊高2.6米的黄杨木仿青铜霸王立像，于清同治七年（1868）重塑。塑像上方横匾“叱咤风云”四个大字系书法家田原的手迹。

祠西侧碑廊矗立一座碑刻，它是毛泽东于1939年2月22日手题杜牧《题乌江亭》诗，诗云：“胜负兵家事有之，包羞忍辱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材俊，卷土重来未可知。”（首句“负”原诗为“败”，“有之”原为“不期”，次句“辱”原为“耻”，第三句“材”原为“才”。）

　祠内也许最能令人驻足、最能聚众议论的似乎不在于杜牧诗意的读解，而在于思悟毛泽东当年因何题写本诗，并改动字词。众所周知，被毛泽东点评研究的古代帝王将相中项羽属最多最重亦最深刻者之一。毛泽东眼里的项羽虽有多重性，可题书杜诗是在中国人民抗击日寇与其他反动派的最艰苦时期，他显然是期望国民多有项羽那种英勇奋斗的气概与视死如归的精神。这一点大约不为妄测，从其所改动的字词比较中足可窥旨几分。

--摘自 2009-06-19《光明日报》

正殿东西山墙还镶嵌有黄镇、贺敬之、李准、刘绍棠等诗文题书，还有赵朴初、林散之、韩美林、范曾的楹联、匾额等。

下图为著名将军外交家黄镇的抄录宋代诗人陆游《项羽》的字迹。

八尺将军千里骓

拔山扛鼎不妨奇

范增力尽无施处

路到乌江君自知

　　

原文化部代部长、中央宣传部副部长贺敬之的题书。

乌江项庙

明 · 戴重

夕阳双雀庙，孤艇系乌江。

病叶风相战，寒潮夜不降。

剑留蛇瘗井，辔绝马号桩。

如此千秋恨，霜钟尽客撞。

著名作家刘绍棠的题字

萧瑟江东远树青

江声呜咽入江亭

西风渡口朦胧月

不唱虞兮也涕零

--吴丰锡题项王亭

著名画家书法家范曾的题字

项羽分封的十八路诸侯王中，列第十八位的是汉王 · 刘邦，统治巴、蜀、汉中等地，建都南郑。

由于分封的不合理，分封后不久就发生了叛乱，项羽忙于平定齐地叛乱而无暇顾及刘邦，为日后楚汉争霸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项羽刘邦的楚汉争霸，产生了许多典故成语，如四面楚歌，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破釜沉舟，一举两得，一诺千金，十面埋伏，作壁上观，锦衣夜行，沐猴而冠等等。这些成语至今为国人所用。

东侧展厅陈列有多个橱窗，显示了以上成语的来历。如：四面楚歌。项羽兵败垓下后，被刘邦军四面围定。刘邦军在晚上高声唱起了楚地的歌，项羽军听到歌后都非常伤感，误以为刘邦已经平定楚地，项羽军的军心也因此被瓦解。

破釜沉舟 巨鹿之战时，项羽率军渡过漳水后，下令把船全部凿沉，把做饭的器具全部毁坏，只带着三日粮草与秦军作战。项羽士卒因此以必死之心奋勇向前，战斗力因此得到大幅提升，最终取得巨鹿之战的胜利，从此项羽确立了在各路义军中的霸主地位。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刘邦军从汉中出兵攻打项羽时，大将军韩信故意明修栈道，迷惑对方，暗中绕道奔袭陈仓，取得了胜利。

　　

鸿门宴，即范增劝项羽杀刘邦所摆的一场宴会，成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由此而来。

青石砌成的衣冠冢上，一抔黄土，坟草枯黄。墓台四周有仿白玉栏杆，中立“西楚霸王衣冠冢”碑石一方。

垓下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垓下歌》是西楚霸王项羽败亡之前吟唱的一首诗，它概括了项羽平生业绩和霸王豪气，表达了对美人和名驹的怜惜，抒发了其在汉军重重包围之下走投无路的深深无奈。

驻马河又名止马河，秦末汉初乃乌江支流，东向直贯浩瀚长江。当时，并无驻马河、止马河之说。

项王由垓下败退至此，乌江亭长力谏项王东渡长江，再图霸业，但项王喟唉：“天之亡我，我何渡为”。拒亭长渡江之求，乃将乌骓马赐予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之”。亭长遵嘱，系马于河边柳树上，日以精饲，夜以精饮，然乌骓马恋主心切，辄嘶不食不饮，不数日毙于此河。时人为赞乌骓马英节，便称此河为驻马河，止马河。

乌江亭，位于和县东北的乌江浦，自古为一渡口，秦汉之时即设有亭长，是我国最早的驿站之一。楚汉相争时，西楚霸王项羽在此兵败自尽，乌江亭由此闻名古今。何年何月建亭已无从查考，据地方志记载，唐肃宗乾元年间已有此亭。大诗人李白的叔父李阳冰曾登亭怀古，书下"西楚霸王灵祠"匾额。现亭为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当地政府两次拨款修缮而成。

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记载：“于是项王乃欲渡乌江。乌江亭长……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而项羽却说“天之亡我”，并说“且籍与江东弟子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即使江东父老可怜他让他当大王，他都独愧于心，无颜见江东父老。

项羽一路逃到乌江，遇见乌江亭长，亭长劝项羽可以回到江东以图东山再起，但项羽以无颜见江东父老为由拒绝，并将自己坐下马赐予亭长。于是，项羽下马步战，一口气杀了汉兵几百人，自己也受了十几处的伤。此时汉骑司马吕马童追来，项羽说：“你不是我的故人吗？”吕马童不敢正视项羽，指着同僚郎中令王翳说：“这就是项王。”项羽说：“我听说刘邦用千金买我脑袋，还可以食邑万户，我这就给你恩惠！”而后挥刀自刎。

后人在项羽自刎抛首的地方立石纪念这位视死如归的英豪。

　　

项羽英雄情长，虞姬忠贞刚烈，垓下一战大败，项羽虞姬泪眼相望，虞姬自知难逃此劫，为表示对项羽忠贞不渝，挥刀自刎。

碑廊园入口处不远矗立着一块巨大石碑，其上刻有毛泽东题写“杜牧题项羽廟诗一首”的手迹。

到此一游，不虚此行

碑廊内有书法碑刻120多块，内容大都是历代名家诵吟项羽的诗词，由当代书法家撰写，并由当地名匠勒石刻碑。

　　

碑廊中央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光。

碑廊园内的霸王铜像，上有“风骚千古”匾额。

霸王像两侧分别镶嵌有两组缅怀项羽的楹联。

中国佛教会原会长赵朴初题祠联曰：

彼可取而代也 白眼视秦皇 一时气盖人间世

汉皆已得楚乎 乌骓嗟不逝 千古悲风垓下歌

当代草圣林散之（和县乌江人）八十七岁撰写的缅怀项羽的楹联。“犹听叱咤之声 外黄未坑能存孺念 壮哉心鄙秦皇帝；忍见风云变色 虞姬自刎专为报恩 败已头抛吕马童”。

项羽铜像

历代文人关于项羽的咏史诗中，最为出名的大概是以下三首：杜牧的《题乌江亭》；北宋王安石的《叠题乌江亭》；南宋李清照的《夏日绝句》。

宋仁宗至和元年（1054）秋，王安石舒州通判任满赴京途经乌江亭所在地，针对杜牧的咏史诗，写下了这首《乌江亭》。

乌江亭

百战疲劳壮士哀，

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

肯与君王卷土来？

这首诗冷静分析了楚汉大战发展的客观形势，对项羽不可能卷土重来做了理性判断：项羽的败局已定，即便是江东子弟还在，项羽也不可能再带领他们卷土重来。王安石的咏史诗展示出政治家的睿智和理性。

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创作的五言绝句，借古讽今、抒发悲愤。她通过歌颂项羽的悲壮之举，讥讽南宋当权者苟且偷生的行径。

2021年11月7日晩

完稿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