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的时空》评论之一：时空交叠，万象在旁

赵树义

时空交叠，万象在旁

——读赵树义游记散文《折叠的时空》

崔昕平

散文好写，写好却很难。赵树义反复强调，他这一部厚厚的《折叠的时空》是散文。始终没太相信，想着大约就是一部非虚构吧。读毕发现，这还真是一部在很难翻出新意的游记散文领域翻出新意的、滋味纯正的游记散文。

游记散文的源头，可上溯至魏晋至唐的文体自觉。游记也是颇受中国文人青睐的文体。历代文人游历自然，访名山大川，人文古迹，留下了大量气韵生动、富蕴哲思的山水游记。但历经了当代文化散文热之后，游记散文近年来似乎并没太大声量，而且屡屡显出某种模式和套路。究其原因，大约首先是没了古代文人那份信马由缰、寄情山水、散淡人生的游兴与条件。赵树义显然是让人眼红的，三赴沁源，其中一次还能长达一月有余！透过这部《折叠的时空》，可以读出赵树义遍访沁源“秘境”的足迹，也可以读出“静则悠，悠则闲”的记游滋味，还有一重密织的“有我”之境。这是典型的“真我”记游，作家爱沁源的绿，更爱沁源的所有。这个真我，也让沁源的古意与新篇交织架构起“折叠的时空”。作品的书封很有意思，“折叠的时空”半布于封面与封底，书脊相隔，两不相交。作家恰恰游走在这时空之间。书写起于“真我”，又跨越个体化的小我视野，走向地域人文历史的俯瞰。

散文是与个人的思想、心灵和生命体验关系甚密的直诉式文体。花草风物，但凡入文，必是经由创作个体内化之后的外现，是被触发、被打动，带有鲜明的自我的印记。无论如何运笔如风，万念皆能归于我，统一在我之所思所想所悟所感。当然，这是心智和情感沉淀的记忆，历经岁月，绵里藏针，刚柔相济。有句话评价：“散文是一个作家读书、做人情怀的自然体现”。《折叠的时空》中的这个真我，既是一位信笔游走、描绘目之所及的行者，也是一位大脑高速运转的思索者，勘察着大自然与人类“某种隐秘的关联”。“某种隐秘的关联”，是我从《折叠的时空》中提取的关键词。作品有着阔达的视野，描绘所见之瞬间，又由瞬间所见延伸至沧海桑田的、巨大而神秘的时间，“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空间都逃不过时间的冲刷”，“所谓时空，便是相爱相杀”。这里，我捕捉到了《折叠的时空》的视角，是借助一个点，遐想、勾勒出沁源这一时空曾经演绎的相杀相爱。

《折叠的时空》有浓烈的个体气息，情感温度，这是非常难得的。透过作品，能读到文字背后的真性情的人。显然，作家对大自然、对多次造访游历的沁源有大爱。诚如作家所描绘的，“沁者，渗入，浸润，汲水，头向下垂，纳入水中也。沁从水从心，心为内，水从内部渗透而出，俨然一种写作方式，何其美哉！”这个写作客体是真切地与写作主体融合连通了。在静谧的绿色沁源行走的作家，完全融入了他的对象，“无须大肆铺排，无须添油加醋，沁源仿佛一座深夜的壁炉，她如此安静，如此自在，这部书便应该是温暖的灰烬，无关乎热烈，无关乎张扬，仅需静下心来听她的心跳，仅需偎在她的脚下，她睡去，我便睡去，她醒来，我便醒来。”这是作家面对大美沁源的写作态度，也是作为读者亲近这部大散文的的阅读态度。文字的形神咬合度也是亮眼的存在。《折叠的时空》中，屡有精辟的短句跳出静谧的景致，击打读者的慵懒惬意的阅读姿态。散文写到目之所及的山野间动物的脚印，即便是金钱豹的脚印，也是“憨态可掬”“可爱的”，“猛兽也柔软”的点悟，是细腻而投入的文学传达。面对难得一遇的异景，作家会调动有些异趣的用词，如月夜岭上的天边，用“钢蓝钢蓝”描绘比白日还纯净的蓝天。这些遣词，有着铺面而来的新异感，让人想起刘亮程的一句话，“吹开尘土，看见埋没多年的事物，跟新的一样。”

书写绿色沁源这类题材，有人会落笔于沁源几代人无私奉献，植树造林，变荒坡为绿原、变绿水青山为金山银山的时代主旋律，赵树义显然不想走别人走过的路，他是抱着来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的姿态来的，很高调，有野心。“有脚步，不一定有声音，声音不过是耳朵对震动频率的一次捕捉。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看到万事万物留在大地上的痕迹，却察觉不到一丁一点的响动。”就是这样一种喜欢不走寻常路，不做寻常思的运笔运思，形成赵树义散文的辨识度。阅读之后，感觉被这个高调而野心的写作者说服了。他的姿态的高调而野心的，他的笔却深扎入了沁源的毛细血管，捕捉了诸多很难觉察的“微表情”。作家沁源之旅，属于典型的深度游，自然、人文、风物、历史，人情，世故，又并不沉浸于旧事，而是时刻穿插着“当下”的鲜活感，凸显着民间的生机。诗人曾对话诗人，各异的、当下的自然之美触发了作家对时间的诸多诗意之思，也有壮怀激烈之时，比如遗迹中记录的抗战英烈故事；有无人之境，如开篇的《沁水出焉》，也有浓郁的人间烟火，如《花坡蔓上》。活动在书页间的每一个沁源人，也都塑造得利落出挑，那种质朴，豁达，勤勉，诗意，同样的令人向往。

赵树义的书写，重塑了我脑海中的沁源印象。各色创意民宿充溢着时尚的气息，各种神话传说则又让这重重的绿意与古意紧密关联。确实，在这部书里，沁源的远古、过去与当下，巧妙地折叠了。它们碰撞，呼应，叠加，沉淀，耸立出独属沁源的气韵。这时的沁源，作家笔力演绎的沁源，魅力难挡。读罢最大的心愿，是邀上一两好友，请赵树义做向导，好好走一趟沁源。这大约就是一部作品的成功吧！仿佛看到赵树义在文字对面拽拽的笑意。

与崔昕平教授合影。

在《折叠的时空》首发式暨作品研讨会上的答谢词

《山西晚报》专访：带一本《折叠的时空》去看沁源

历史即折叠的时空

《折叠的时空》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