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往事悠悠——我的6个十年》第三章 黄永毅 著

人间正道史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第三章 读书十年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 的 幼 年</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七岁上学,在本村小学就读,学校和家隔着一条马路,不足一箭之地。那时候,我虽未闻“孟母三迁”的故事,但确是飞进院落的琅琅书声把我吸引进了校门。班级里,我属于小男生之列。解放初期,女孩子上学一般不被看好,同级同学年龄相差大,大女生多。既然是白庙小学,本应是庙在前,学在后,庙堂亦学堂。那些呲牙咧嘴的神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对你怒目圆睁。这厢书声琅琅,那厢香烟袅袅,我们也会边读书写字,边窥视善男信女磕头烧香的虔诚和滑稽。课桌凳子均由学生自备,学校设备的简陋可见一斑。我的那只小木凳,是爸在鸣犊三月初九会上买的,课桌和别人合用。师资匮乏,捉襟见肘。只能采取“二部制”教学法,高年级学生教低年级课。同一个教室分左右两班,这边下课,那边上课。仅有的两名教师郭先生,留公人。王先生,王沟人。老师调教学生本是应有之义。郭先生善用教鞭“敲”,王先生喜好手背“搧”。学生们反映:那个手背抽比教鞭打更疼。我似乎少有挨训或被敲打的时候,因为在同学和老师眼中,我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娃’。老师都吃派饭,今天东家,明天西家,落了空,只好饿肚子。为宣泄不满,郭先生给学生“影格”上曾写下“饿死饿活,甭在白庙教学”的字样。“影格”是学生描红的大字仿。郭先生的毛笔字刚劲有力,村人红白喜事的楹联均出自他手。学习文具嘛,自来水笔(钢笔)是罕见的,用的是清一色的毛笔。书包里大字本、小字本、大字笔、小字笔、墨盒等一应俱全。墨盒是最难伺候的,弄不好会染墨书本,染黑手指。男孩子个个弄得一脸乌黑。上下学,手里常端个墨盒。我学的第一首歌是“嗨啦啦啦啦,嗨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地上开红花”,那时,抗美援朝战争刚刚打响,到处飞扬着“嗨啦啦”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声。王先生身着马裤呢,挥打着“一、二、三”的节拍,教唱《我是一个兵》的情景犹在耳目。我不知他是不是旧军人出身,只觉得他走路的步伐铿锵有力,对学生的体罚下手也狠。小学生除了读书识字就是玩。农村小学的确没有什么好玩的,“丢手帕”、“抓小鸡”是常玩不厌的游戏。课间休息也会玩个“抗热窝”、“斗鸡”什么的。操场就是庙门前的那块场子。村人眼皮底下的学校,学生的读书声和老师的训诫声,声声入耳。学生谁个优,谁个劣,都会有目共睹。就连谁个在课堂上受罚挨批,没等下课,消息已不胫而走。大人们总爱寻孩子的开心,铁蛋娃的一句“一册才念了三遍”的作答,遂成了笑柄。学生少,为着拼班,跳级很平常,留级也很容易。我也跳过一级,由于学习吃力,又退了回来。这一进一退之间,反促使我的成绩大有起色。那个时候,小学有初小、高小之分。白庙小学属于初小,读到五年级就得转到倪家滩上“完小”。“完小”者,完全小学之意。“倪小”也称“大五校”,是“大兆区第五小学校”的简称。开会拉歌子往往是“大五校,来一个”地喊。如果说,我在白庙小学时还不显山不露水的话,那么到了“倪小”则迅速窜红。初入少先队便戴上了“两道杠”,很快又晋升成“三道杠”的大队委。放学回家的路上,红领巾在胸前飘飘,“三道杠”在臂膀闪闪,我一路高歌,意气风发。因为校南路的学生,缀“三道杠”的,连我才俩。班级里,我是上课喊“起立”、站队喊“立正”的排头生。我的那拖着长腔的一声“立正——”,清脆响亮,常引得高年级同学的侧目。我还充当着班级“小教员”的角色,黑板上抄写作业、复习题之类,非我莫属。我会站在凳子上一笔一划地抄写,这也让我的粉笔字大有长进。圆圆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稚气,大概我还讨人喜欢。同学们送我“黄秀才”的雅号,那是由一本《匡秀才》的画书演绎而来的。但是,幼小懦弱的我不时会受女同学的欺负(无恶意),后来成为我妻的她便是其中之一。小学六年我们一起初升高,不是同桌,却是邻桌。只是在步入中学后,各自东南飞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小学的生活没有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记,唯有一条轮廓清晰,那便是打我上学起,从没有让父母操过心。我的“贪书”、勤奋和好学是尽人皆知的。每天清晨,官路上有了驮货骡子的铃铛声或学校的嚷嚷声,便是妈叫醒我的时刻了。我会烧水洗脸,然后,背着书包上学校,天天如此。偶尔的一次叫晚了,我便会使性子、耍脾气,摔摔打打地表示不满。逃学、旷课与我无缘,迟到、早退我视为羞耻。下午放学回家,放牛、割草是铁定的任务。入社前,我家养了头老牛,一年下个牛犊子,北头崖放牛犊成了我的差使。我和堂弟松怀是密不可分的伙伴,他小我两岁。入社了,爸是队里的饲养员,孩子们放学回家,都会争相给生产队饲养室割草,那是一月一兑现来“现货”的。天天割草,43斤半是一个不变的常量,也是草筐最大的容量。月底结算,我总比别人的酬劳要多些。“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手指被镰刀割破是常有的。至今,我左手的指间还留着道道白色的疤痕。手破了,抓把刺棘草浸浸,再撒泡尿浇浇,既消炎又止血。“面面土”(黄土)也是良药,可以凝血。我还兼做着“小会计”,帮爸记青草帐。我的帐记得“清清如水”,常受到生产队会计鹤亭哥的夸奖。无论是割草,还是做农活,铁印和我是拆不开、打不散的玩伴,他是我的堂侄,我俩同岁。老铁自有老铁的脾气,我惹不过他,次次吃亏,躲又躲不掉。说“打不散”,不是我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我。他的致命弱点是怕狗,“闻吠丧胆”。半坡民羊家门口的那只黑狗似乎是他的宿敌,一见他便狂吠不已,还会穷追不舍。没了我的护卫,他会吓得哭爹喊娘,魂飞魄散。我这个同龄的“夏爸”,还真的做着他的监护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六爷是村子的铁算盘,拜“六爷”为师,学打算盘,似乎和现今流行的学前班一样受到青睐。六爷名曰黄志喜。他的年龄不是最大,辈分却最高,是“志”字辈的仅存者。细究起来,我应该叫他太爷,他的儿子余庆,才是爷字辈的。至于他有个“财神爷”的雅号,甚至还在雅号之前冠以“猴”字,变成了“猴财神”,这都不影响他的德高望重和精明干练。六爷住在大路旁的一孔大窑里,另院窑洞开着客栈,能收几个店钱。自我记事起,他就和孤子余庆相依为命。比我大三岁的余庆,两岁就没了娘,据说是死于兵匪的一次抢掠。别以为六爷是男寡妇带娃,日子寒酸、拮据,其实不然。余庆私下说,他们的日子其实很充裕,从不缺零花钱。因为六爷有一手“庖丁解牛”的技艺,是小有名气的宰客。哪家的老牛卧槽,他“牛刀小试”,便会让“骨肉分离”,一锅肉就变成了半把票子。这些和六爷的所有才智比起来,只是小菜一碟。六爷的脑瓜用现今的流行语来描述,那就是一台精密的电脑。他的口算快、帐目清,堪称村里一绝。在解放初期的土地改革、查田定产的日子里,六爷的聪明才智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一天到晚“分田分地真忙”。村子里丈量土地,用不着带尺,也不用立杆拉绳,他的步子就是尺子。只见他躬着身,猫着腰,背叉着手,从地这头走到地那头,再步个踅头,多少杆子、多少亩多少分,全一口清。六爷的步子叉到哪儿,木橛就楔到那儿,他就是权威。这就是“财神爷”,一个让人叹服的老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六爷家住在大路边,学校旁。他住的那孔窑洞像个官窑,谁都可以进出。任你说闲话,谝闲传,那条土炕谁都可以上去坐坐,暖暖脚,我也在这条土炕上睡过觉。那是在跟着六爷学打算盘的日子,夜晚就蜷曲在这条土炕上。“狮子滚绣球”被认为是打算盘的精华版,人常这样激励孩子:“学会狮子滚绣球,哪怕走到天尽头。”那是说学会了这一手就可以横马行天下。我的算盘从“一退六二五”的口诀开始,“顺九归”打到“倒九归”,“狮子滚绣球”也能打个半生不熟。可我的珠算水平始终平平,只会加减,不会乘除。这说明六爷的精明,他的技艺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学到的,缺少了悟性和毅力,同样一事无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六爷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过世的。他的离去是一代人的谢幕。六爷就像个古董,离开了他,村子古老的底蕴黯然了许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在白庙上学,冬天最难忘的是一个“冷”字。庙堂四面通风,廊子格的门连张报纸也不糊,准确地说,是没有报纸可糊。天天都是“北风那个吹”,并伴着“西风烈”。写字冻手,听课冻脚,真的应了“十冬腊月,冻手冻脚”的那句老话。上课果真难熬,盼着下课却老下不了课。“跺脚”是唯一的增热御寒法。不过,脚不是随便可以“跺”的,得观颜察色,老师心情好,或许还会放开让“跺”上几分钟。老师脸色不好,就得嘎然而止。手炉是唯一的取暖工具,男孩子几乎人手一个,是那种瓦盆样的,外加个提手,盛着谷糠、稻糠之类做燃料,用包谷芯、烂棉团引燃。还得边走边吹边摇晃,让火燃得更旺些!这样一来,教室从早晨开始就乌烟瘴气。课堂上更是烽烟四起,不是这个踩翻了炉子冒大烟,就是那个燃着了鞋袜冒臭气。“拿出去!”老师的一声呵斥,窗台上一溜串地摆满烟罐子。耐烧又不冒烟的是“煤子灰”,是烧制瓦盆的剩余燃料。王沟南坡的瓦盆窑由河南人开着,我们会借着买火炉的机会,连带要些煤子灰。漫漫冬季,学生间无休止的纠结是火炉:无非是你踢翻了我的,我弄打了你的,吵吵嚷嚷,无休无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雨天最难走的是泥泞路。孟家壕,一个二三百米长的壕沟,简直就是一片稀里哗啦的稻子地。弄得男女学生个个望壕兴叹。打赤脚,裤管得挽高高的,稀泥会溅过膝盖;即使穿泥屐,也会如履深渊,步履维艰。泥屐是一种已经绝迹了的雨具,它应该是高翘的雏形,是在两块形似鞋底的木板上加个腿,也就10厘米高。这节“加足”可保涉水踩泥而湿不了鞋。在胶鞋未走进农村,高腰靴子还是镜中之物的时代,泥屐的作用不可小觑,它承载着男孩子雨天的快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1956年,当我读到高小的时候,农业合作化高潮在农村掀起。当时,我们村子里活跃着一群年轻人。他们都大我三几岁、五六岁。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交流,因为我一向乐于和比我年长者为伴。他们个别的在引镇中学读书,大多数则是“倪小”六年级的学生,比我只高一个年级。来来往往,我们行走在上学的路上;热热闹闹,我们收获着放学回家的快乐。我们把仅有的一点知识文化回报给父老乡亲,热情宣传时事政策,出板报、办墙报、学文化、扫文盲。我常手执喇叭筒,站在崖头做广播。文化娱乐也别开生面,扭秧歌、耍社火、荡秋千、敲鼓乐,村子的第一个篮球场应运而生。我们跃跃欲试地筹划沼气池的建设,构思着科学种田的种种幻想。最难忘的是整整一个正月天,村子里天天锣鼓喧天,“敲家伙”(也叫敲铜器)是村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按现时的说法,叫民间“鼓乐队”。擂鼓者,是腮边长着一颗黑志的大群羊(“群羊”是人名,村子有大、小两个群羊),他无疑成为这个团队的核心。因为鼓点就是指挥,得听他的。据说,大群羊亲历过战阵。在一次耍社火的村村对决中,他临阵不惊,临乱不慌,铿锵有力的鼓点让对方大乱方寸,气急败坏的对手竟围追击打他,由此也让他声名大噪。牢牢娃(仲民)的鼓点打得也不错,常充任他的副手。如今有点木讷、略显迟钝的开池,当年敲起马锣子可谓神采飞扬。一面铜锣上下翻飞,玩尽了“花子”,赢足了喝彩。玉生哥也敲马锣,但只能屈居其次。生如乃父的曹娃,一样地魁梧壮实,大锵的首席,非他莫属,因为那是一道重活。我和朋娃、顺顺、六六等小字辈,则只能敲个小小不然的银锣,叮铛作响,多一下少一下亦无所谓。余庆也是银锣队的,不过他是“双锣将”,无名指和大拇指各挂一个。我们村的鼓乐俗称“酥家伙”,区别于那种嗡声嗡气,震天价响的“瓷肚”。它委婉细腻,套路清新,有张有弛,有板有眼。时而气势磅礴,慷慨激昂;时而如行云流水,清风拂面。融入其中,令人心旷神怡,陶之醉之。乐谱既有《跳龙门》《鱼钻沙》《推火车》之类的老谱,也有新编的乐谱。青年人的事业离不开成年人的扶植,爱好鼓乐的仲玉伯,是名副其实的幕后策划。他边在河坝“捞稻子”,边构思乐谱,那些密密麻麻打着勾、画着叉、标着圈的器乐谱是他的“杰作”。篮球场的建成得益于时任农会主任黄忠文的鼎力支持,当时流传着这样的说法:王沟有个王福林,卢岩有个卢大臣,黄岩有个黄忠文。我的姨夫黄忠文曾风光一时,是村子里说了算的人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这是一段红红火火的岁月,是一段风风光光的年华。</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儿时的记忆是不能忘却的一段,儿时的伙伴是不能忘却的记忆。沧桑岁月似水年华,如今有的垂垂老矣,有的英年早逝,且去之者近半。在这里,我想实录下他们的名字,望名思人,也是一种怀念。他们是:玉生、群羊、仲祥、仲怀、开池、曹娃、余庆、育民、堪印、香棉、江鱼、荣宝、牢牢娃。恕我用小名作记,舍此则不能唤起儿时的印象。玉生、群羊是村子第一代大学生,仲怀步其后尘,也由西安石油学院毕业。心高气傲的仲祥,抱着“不混出个模样不回来”的决心,别家离父出走,浪迹天涯,杳无音信。余者均在1956年考入西安市第12中、8中等校。次年,我和仲民(牢牢娃)一起考入了三兆中学。</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三 兆 上 学</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1957年,小学毕业的我考入了中学,名曰:三兆附中。实际上是一所小学戴帽,全名为三兆小学附设初中班。我们小学毕业的20多名学生,分别分在这里和北池头的45中。那时,不太留意对学校的选择,觉得离家近有近的好处。三兆离城15里,离家也仅是15里。它号称城南第一大村,并不因三兆公墓浪得虚名,一样的大村气派!它类似西安城的形制,街道也一样的东西长、南北短,东西绵延两公里,城门楼遥相对望。南北城门仅留下了废墟。村子大了,一个林子的鸟也互不相识,即便同是三兆人,也要附加一句:你是哪个门的?因为村子有东、西、南、北四个门,形成了四大村系,习惯于称呼南门村、北门村。学校设在北门外,校门前有一个大涝池。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13岁的我要上中学了,当然是喜事一桩,我家祖辈也没出过中学生。家人忙着打发我,哥给我买了牙膏、牙刷,从此,我也要像城里人一样刷牙了。妈给我新做了一床被子,被面是蓝底起红花的比较素雅的那一种,至今仍保留着。妈怕我不会睡觉,不厌其烦地教我怎么铺半边,盖半边,并反复地演练。至于褥子、床单、枕头之类的“奢侈品”,不属于穷学生所有。入学那天,当我背着被子离家时,妈送我到强沟崖以远。后来她说,看着我背着个大被子,遮住了屁股,只看见两条小腿一走一晃悠的,不由得心里难过。是啊,儿离家门母担忧,特别是第一次离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学校第一年开设初中班,方方面面的条件不敢恭维。没有宿舍无处住宿,没有食堂无处吃饭,仅增添了几座新校舍而已。远路的学生租住民房,和我们同一命运的,还有来自鲍陂小学的。我和强沟的志奎、绪牛就伴,合租了一间房。先在北门阎家巷子,后又到南门王家巷子。一间厦房、一盘土炕、一领席子,一所农家小院,其中就有我们的宿舍。房东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也会帮着照看房子,一月几块钱的房租。我的中学生活就从这里起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最难的不在住,而是吃。背馍上学,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农村娃求学的必由之路。例外的当然也会有,只属于个别家境优越的人家。背馍吃,在学校搭了开水灶,每月六角钱的开水费,暖水瓶自带,人手一个,来来回回提着。所谓吃饭就是啃干馍,喝开水,天天如此,顿顿一样。为了有点味道,我们会给泡汤里加盐、加醋、再加点油辣子,弄成调和的。也会带点自产的菜,冬天浆水菜,夏天腌蒜薹之类,来回提个小罐。为了换口味,妈也会给几个零用钱,嘱咐一周吃一次面条。三兆东门外有间饭馆,素面八分,荤面一毛二,或荤或素,隔三岔五地会去解个馋。这样的日子未觉出有什么苦,反倒觉得于艰难困苦之中求学读书是一种幸运。隐忍不安的是,感觉到难为了爸妈,他们供个中学生真的不易。</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为了让我上好学,妈费尽了苦心。开始一周一背馍。夏天馍馍容易发霉、长毛,得天天翻腾、晾晒,甚或掰成四匝子晾着;冬天馍结冻,掰不开,得用石头砸;泡不开,换几次水还是温吞子。真个是五味杂陈,尽在其中!后来,学校体谅远路学生的苦衷,改周三下午取一次馍。这样,一周取馍两次,境况有所改善。为了让我能吃上新鲜馍,周三和周日,妈常常是彻夜不眠,前半夜蒸馍,后半夜打发我上路。黎明前送我到强沟崖嘴,看着我和绪牛结伴走了,她才肯回去睡个囫囵觉。我们则急着赶早自习,天亮前必须登上秦沟坡,然后再穿越十里三兆塬。三兆塬是最让妈揪心的地方。旧社会这里是强人打劫之地,狼虫出没之所。解放了,没了贼匪,少了狼虫,可空旷的原野上,纵横排列着星罗棋布的墓冢。夏天的麦子地,秋天的包谷田,穿行其间,一样的提心吊胆。为了壮胆,我们会故意地大声嚷嚷;为了提防,也会悄悄地疾步行进。下了三兆坡,心才往下落;出了三兆壕,才敢放声歌。一路同行的,有仲民、志奎、学理(绪牛)和月娥等。我们是同乡,又是同学。</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如今的三兆塬,古径不知何处去,大翠大绿展新容。已经难寻原先的路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同桌,是一个美好的名词。谁不上学?谁无同桌?它会带你进入那个烂漫的年华,留下许多温馨的记忆。我的同桌留给我的却是一段苦涩。那时我刚踏进中学校门,分来的同桌姓李,三兆南门人。圆脸、圆眼、圆脑袋,对谁都横横的,嘴里还老不干不净。自从他和我并肩而坐,我们之间就充满着战火硝烟。课桌中间是“三八线”,稍有逾越,他便以“锤头子”相加。其实,那是一条不平等的分界线,只为着制约我的。他则可以随意逾越,甚至夸张地展开双臂占去四分之三,让我无摊书之地。午休时一桌一凳,二人分用,桌子归他还嫌不够,还要恣意骚扰在板凳上蜷曲着的我。他的一条腿故意悬空,吊在我的头顶上晃悠晃悠。我倒过去,他换过来,不胜其烦。我的遭遇同学们都洞若观火,却也充耳不闻,谁都知道那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儿,谁遇上谁倒霉。况且,“好差搭配”也是排座位的方式之一,谁让我是班长呢!事事避让,一忍再忍,孰不可忍也得忍!还因为这是三兆,他的家门口。不过,上天也会给我一泄私愤的机会,那就是考试。考试对我的同桌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尽管他极尽咳嗽、吐痰、唉声叹气之能事,却眼睁睁地憋不出一个字来。感觉到他在偷窥,我便严加防范,卷子遮得严严实实,生怕走光一个字。此时,正是我踌躇满志时,思维也因此变得活跃、流畅起来,试卷常常一挥而就。我的以牙还牙,可能更惹得我的同桌变本加厉。今天想来,对李同桌,还是应该给予一点理解和体谅,一个没娘的孩子,三兆街道的小混混而已。让他读书,真的是为难他了。初一没上完,他便缀学了。谢天谢地,不然,我的苦海何时靠岸!后来,车培阳做了我的同桌,我俩亲如弟兄,他邀我搬到他家去住,我们在一条土炕上睡觉,一起上到高中,一起当兵,又在同一个军营生活了10多年。同学、同桌情,造就了我们半个多世纪的战友深情。再后来,肖春惠成了我的同桌,她后来又嫁到三兆,多少年来,我们始终联系着,我常到三兆去看她。</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老战友在三兆村留影。左起:白兰忠、 作者、 呼民道、 苗稳泰 、张贵成。</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那 年 那 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上世纪中期的1957—1958年,共和国正在经历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动荡。有党史学者指出,从1957年开始,我党就偏离了正确路线。不是吗?1957年的反右斗争,1958年的大跃进,1959年的反右倾,紧接着,就进入了为期三年的严重自然灾害时期。天灾乎?人祸乎?悠悠乎,荡荡乎,都是老百姓的灾难乎!我无意评说这段历史,留在记忆里的,只是一团重重叠叠的泡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反右斗争对一个初入校门的中学生来说,当然会不解其意。但是,校园内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以及老师们无休止地开会学习,无休止地批判斗争,还是让我瞪目结舌。加上报纸大号加黑的通栏标题和广播上声嘶力竭的叫喊,让。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感觉到了这个天下的不安宁。接着,有大批下放干部被发配到农村来。被“下放”的人,有的头衔就是“右派”,有的则挂名曰“劳动锻炼”。三兆、余王碥,这些城市的边缘地带,一时间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右派们除了每日承担繁重的体力消耗外,就是精神的惩罚。一次蓦然的回首,竟让我惊魂不已。那是在一个深秋时节,学校组织到浐河背沙子,用来填充操场上的沙坑。我们端着脸盆、提着水桶、背着书包,热热闹闹地走向浐河道,这无异于一次秋游。下了三兆塬,在王家碥那弯曲的坡路上,上上下下都是叽叽喳喳的学生流。下坡时,看见一个孤零零的人,蹲在悬崖边上,好奇的我们指指画画,有人还说着担心的话:“可别掉下来啊!”等到我们背了沙子原路返回时,刚走到拐弯处,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循声望去,那个坐着的人霎时变成了一个黑影子,像只老鸹一样,缓缓下坠。那是一面绝壁,有数百米高,下跌的瞬间似乎特别漫长,真的惨不忍睹!我不愿听到那“砰然”的一声坠落,闭上了眼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第二天,有王家碥的同学说:那是个右派。在那个年月,死个右派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丧命了还“死有余辜”。全国到底有多少右派?又有多少死于非命?历来众说纷纭。据说有数百万之多,死于非命的难以计数。秦始皇坑儒才坑了四百六十个儒生,相比之下,秦皇不过是小巫一个。一时间,右派分子的帽子漫天飞,有戴帽和不戴帽之分,有的是帽子拿在手里随时可以戴。右派分子随处可见,右派言论铺天盖地,一句话、一条意见造就一个右派。本是共产党的一统江山,一夜间竟变成“右派天下”,岂不怪哉!学生中也传言纷纷:某老师有问题,某教员被批判。处处草木皆兵,人人惊悚自危。我们又是一所新学校,地处远郊,贬职、发配首当其冲。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957年的夏秋,真是一个多事之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958年在共和国的历史上,是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的一页。“一天胜过二十年年”,红红火火的日子,让人突兀地觉得:共产主义触手可及。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万万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的旗帜到处飘扬;“乘卫星、坐火箭,十五年赶上老英国”的口号响彻云霄;“没有办不到,就怕想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豪情壮志直冲云天。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到处莺歌燕舞,还有潺潺流水”。连伟人也为之大发感慨:我们的人民群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总之,我们正跑步行进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这是一幅多么壮美的画面,谁不为之鼓舞?谁不为之振奋!可是,在振奋、欢呼、鼓舞之余,却陷入了深深的迷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只能以当时中学生的视角,管窥这令人迷茫的一页,记录下这号称一日千里的一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大跃进,一个东方地平线上冒出的新生事物,它一诞生,就引得国人瞩目。它使人变得狂热,世界变得浮躁。放不完的“卫星”,夺不完的“高产”,喊不完的口号,鼓不完的干劲。千斤县、万斤田,全在鼓噪一唇间。最能表现这种狂热的,是那首风靡一时《我来了》的诗句:“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我那寂静的乡村也变得喧嚣起来,口号连天,红旗招展,你争我赶,挑灯夜战。到处是“老汉赛过老黄忠,青年赛过小罗成;老婆赛过佘太君,妇女赛过穆桂英”的豪言壮语。在王沟崖上,我亲眼见证了深翻的土地超过了一丈二。这哪是在深翻地,分明是在“塹庄子”,齐刷刷的,翻出来的全是松散的黄土层。我一个中学生尚觉得匪夷所思,何况老农乎!典型的效应是巨大的,随之,村村点着汽灯深翻地,男女老少齐上阵,要的就是呼呼啦啦的大轰大嗡。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大炼钢铁。对于数字我一向过目即忘。唯独对1070这个数字情有独钟,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仍记忆犹新。因为在大跃进年代,这是一个响彻云霄的数字。1070万吨,是当年全国钢产量要求达到的指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全民大办钢铁的群众运动。在一片请“钢铁元帅升帐”的鼓噪声中,一座座小高炉、小土炉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这叫“土法上马,遍地开花”。那些耸立在村头的小高炉,有点像当年小鬼子修建的炮楼。冶炼技术似乎也易学好懂,昨天的泥腿子,今天的炼钢工。拿什么炼?不是吃食堂了么?于是家家砸锅卖铁;不是共产主义道不拾遗了么?家家撬门篦、卖锁头。废铜烂铁之类则一网打尽。除了农具,我家没有像样的铁器,只有一件酒器,墩子壶,是温热肆酒的那种铝制器皿。妈掂量来掂量去舍不得。我帮妈出馊主意,说:“没了锅、没了灶,也没了粮食,酒壶还有用吗?捐!”我给妈“捐”了个难言的“后悔”。我的家乡在浐河道,大办钢铁,使静静的浐河变得沸腾起来。青壮劳力夺高产,老弱妇女下河川,浐河道摆开了浪铁砂的战场。人手一个簸箕(或筛子),弯腰屈背,蹲在河滩上,淘啊淘,浪啊浪,漂走的是沙粒,沉淀的是铁砂。那是怎样的铁砂啊,一星半点,比沙粒还小,针眼能滤过,混迹于沙浪之中。沙海滤铁无异于大海捞针。为了实现1070,人民奉献出的无知和虔诚,真是撼天地,泣鬼神。上帝若闻知,定会移一座富铁矿来赐赏。我年仅八岁的弟弟,也跟随着浪铁大军四处转战,营盘扎在王家碥河滩,他因没能完成任务,给发了一面白旗子,气得哭鼻子。弄湿的鞋袜还没地方烘烤,亏了做饭的永富哥帮助。妈参加了兴修大峪水库的队伍,住在大兆西村,给修水利的妇女看孩子。至于这一年全国人民为之奋斗的1070是否完成,这当然不是老百姓关心的。人们只是望着那一堆堆炼出来的废铁渣、铁坨坨,心疼不已。回头想,当初为何要把指标定为1070,我揣摩,在那个一切求“翻番”的年代,这肯定是由“535”翻番的数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吃食堂。公共食堂是大跃进的产物,这是一出近乎荒诞的闹剧。在一个有五亿农业人口的大国,全民办食堂当属世界级的创举,因为它宣告中国一步跨越到了共产主义,吃饭不要钱了。我们村办了两个食堂。村下一个,崖上一个。崖上的食堂就扎在我家的前院。每到吃饭时间,男男女女,盆盆罐罐,大呼小叫,热热闹闹。天气好的时候,也会一家人一起聚在树荫下吃,省得坡上坡下提来端去。自古民以食为天,吃饭为大。在那个全国劲刮共产风的年代,生产队长就是土皇上,权力大得很,可以停你的工、停你的饭,开你的会,学童亦不能幸免。“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公共食堂在经历了先吃稠,后吃稀,最后喝稀汤的惨淡经营后,就走到了怨声载道的地步。我在瞬间看到的一幕,竟像模板一样刻在脑际。那是一天打饭的时刻,我站在门口的崖嘴嘴,看着上上下下人来人往。只见年迈的永昇大哥,拄根拐杖,颤巍巍地提着一罐子稀汤面条,走到了坡口。“屋漏偏遇连阴雨,绳绳偏从细处断。”倒霉的事情让老人遇到了,冷不防,他的罐系子断了,罐破汤流。接着出现的情景更是触目心也碎的一幕。老人那惊悚的面孔、失神的举止让我惊骇不已。他急切切地跪在地上,一把一把抓起那搅和着泥土的面条,贪婪地、大口大口地朝嘴里塞。我一阵心酸,几欲落泪。老人看着遍地流淌着面片汤,一脸绝望。打饭路过的人都摇头不止:这回老汉闯大祸了,几个嗷嗷待食的孙子断了顿。一边感受着公共食堂吃不饱的现状,一边听着政治课老师关于公共食堂优越性的说教,而且优越性竟有五条之多,我的心岂能不五味杂陈!还有一件不能忘却的事,那就是:我家有两只大板柜,高到胸口,少时我常在柜盖上睡觉,是唯一称得上家当的物件。打造时木匠曾对爸说:“你还得再做一个,一个儿子一个。”柜是用作盛粮食的,在老鼠都成了精的年代,板柜盛粮,气死老鼠。进食堂那阵子,家家收缴粮食,我钻进柜里装粮食,装到最后,妈说:“留点吧,防顾以后没啥吃。”我毫不犹豫地说:“吃食堂了,还留粮食弄啥?”竟扫了个干干净净,一颗不剩。等到我饿得前心贴后心时,想起妈的话,悔之晚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除四害,打麻雀,是公元一千九百五十八年一项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而且演绎得波澜壮阔,无与伦比。苍蝇、蚊子、老鼠、麻雀,谓之“四害”。全民动员,必欲除之。任务是刚性的,还带有政治性:苍蝇要验尸,老鼠要数尾,麻雀要数爪,马虎不得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麻雀遭此灭顶之灾,无异于祸从天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碍于麻雀的机动性、灵活性较大,单兵不好歼灭,只好大兵团作战,大打围剿麻雀的人民战争。西安市全民总动员,机关、学校、工矿、企业一律停工、停产、停商、停学,布下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让麻雀死无藏身之所。战役的部署是:仓库、房舍,林带,建筑物等是重点,由重兵把守;空旷之地则布下疑兵,由稻草人、纸人招摇示骗。草人、纸人妆扮各异,均呈持弓发弩之势。其时,我正读初二,在班主任刘淑珍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坚守在三兆公墓一带,手执长竿,摇着幡子,举着小旗,有的敲锣,有的打鼓,有的击打铁器,我则敲打着脸盆,热热闹闹,不一而足。口里不停地“喔——呵呵”地吆喝着。这叫疲劳战,不能让麻雀有喘息之机,疲惫而死。一群群的雀儿远远飞来,飞呀,飞呀,飞在半空,竟有一头栽倒,坠落尘埃的,如此死法,十分残忍。也有的听见嘈杂的吆喝声,一息尚存,拼死逃命。雀儿飞走了,我们则在一排排的墓群中游走。察看墓碑,品评碑文。有些跌落的雀儿,钻进草丛,嘁嘁嚓嚓,疲于躲藏,我们就四面合围,给予致命一击,雀儿顷刻呜呼哀哉。对学生而言,难得有这样特别好玩的机会,不用上课,天天吆吆喝喝,天天疲惫而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轰轰烈烈的人民战争,无疑有宣告胜利之日。若干年后,随着大跃进遭贬,也有人为麻雀鸣冤叫屈,强烈要求“落实政策”,平反昭雪。麻雀在遭受了古今中外从未有过的大围剿之后,“雀口”锐减,元气大伤,从此,种群不振,奄奄一息。后来落实了政策,麻雀被从“四害”名单中剔除,它们才重又叽叽喳喳欢唱在枝头,但作为令人啼笑皆非的笑柄也载入了史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这是麻雀的胜利,也是人民的胜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春 临 纪 事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春临村位于曲江池鸿沟岸边,它居高临下,近可俯瞰雁塔雄姿,远可将城南景色尽收眼底。它不光拥有一个富于诗意的名字,也是一座方方正正的村寨。东、西城门遥相对望,残缺的城墙断续衔接。学校位于东门外,和学校紧靠的是五典坡村。一曲王宝钏与薛平贵凄婉忠贞的爱情故事,让《五典坡》演绎的经典风靡全国。当地素有“春临五典坡,秀才举人多”的赞誉,是说它的人杰地灵,贤人辈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春临、三兆是一方热土。我熟悉它,就像熟悉我的家乡一样。我在这里读书,在这里成长,时间竟达五年之久。在这里,我吮吸着知识的营养,从初中读到高中,明白了做人的道理;在这里,我结识了许多同学,成为一生的挚友。54中是我的母校,我得到了同学的拥戴,老师的关爱。这里还是我人生的起跑线,我从这里投笔从戎,走上卫国戍边的西陲。这里常让我魂牵梦绕,浮想联翩。春日,我和同学漫步在鸿沟岸边,踏青、折柳;夏日,我们登上汉宣帝陵冢,振臂呼喊;秋日,我们旁经秦二世墓丘,一声叹息;冬日,皑皑雪原留下莘莘学子一行行脚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的求学之路不尽平坦,但我的中学时代仍然充实、惬意,令我回味绵绵。自小我就是村子出名的乖孩子,进入校门,自然又是好学生。无论是在三兆,还是在春临中学,我连年担任着班长,年年获得“品学皆优”、“三好学生”的称号。一个笔记本的奖励也会让我心满意足,分外珍惜。1959年10月,正读初三的我(15岁)就加入了共青团,成为年级少有共青团员。初中毕业,我以保送生的资格免试升入本校高中。进入高中,我似乎又上了一层楼,更多地受到学校的重视和关爱。这时我已经不再担任班级干部,转身成了校学生会成员。高一担任着学生会秘书长,高二当了学生会主席。学校为我搭建的平台使我有了较多展示自己的机会,我频频地在全校大会上露面,处处感受着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逢有重大活动,我总是台面上的人物,不是主持就是登台讲话。每周六的卫生大扫除,检查、评比什么的,学生会照例唱着主角,学校的大喇叭不时传送出我的声音。至今当我路过三兆或余王碥时,总会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与我搭讪、闲话。若我略显迟疑,对方便会补上一句:“你就是那个黄永毅吧?54中大名鼎鼎的。”我的两名女校友后来成了随军家属,尽管她们是低年级的,先前并不认识,竟也会一见如故,临了还加上一句:“你赫赫有名,谁不认识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的初露头角不以伶俐的口才和组织能力见长,而以出色的学习成绩取胜。无论初中还是高中,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初中时,我们是清一色的农村娃,即使佼佼者也并不显山露水,因为竞争的氛围并不浓厚。升入高中,班上来了一批城市生,他们以45中、37中、陕师大一、二附中居多,且大都是小寨地区大专院校的子弟。他们的加入为班级注入了活力,学习和竞争的氛围骤然飙升。至今忆起我仍觉得,西安市第54中学高63级甲班是一个团结友爱的集体,城里娃和乡里娃融汇一起,留下了一串串耐人回味的记忆。在班里,有余秀琴,余家碥人,学习成绩平平,却始终不失质朴热情的本色,担任着我们的班长;缪广勤,缪家寨人,诚实、憨厚、淳朴,负责团支部工作。城市生在学习方面的优势显而易见,方家驹、黄重阳,另外还有我,引领着班级的“三佳”,我们分别担任着语文、物理和数学课的“代表”,次次考试,“前三名”总由我们仨包揽。学生以学为业,学习好的学生往往会惺惺相惜,互相欣赏,我们自然是谈得来、说得拢、关系要好的一拨,一起复课、一起海阔天高的时光令人神往。他们两个,还有周洪志,次年都考入了大学。中榜的三人全是我们甲班的,另一个班竟推了“光头”。一个明显的标志是农村娃俨然成了“陪读”,够惨的。怨谁呢?这就是城乡文化的差异,也归结于那个饥馑的年代。二十多年后,当我们重相逢时,家驹对我说过两句话,一说:“你要不走(当兵),准能考上。”我相信此话绝非虚言,要不,学校怎会扣下我的服兵役通知呢?又说:“你走后,我进了学生会,干上了你的那份工作。”我则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方家驹无疑是同学中的佼佼者。作为学生,他勤奋好学,备受赞誉;走出校门,他事业有成,建树多多。其实,他走过的路亦非坦途。1968年,他由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毕业后,就走进了商洛大山,而且一待就是十七年。他由语文教员做到了“进校”校长,当了省级劳模,做了省人大代表,商山洛水也无情地消费了他灿烂的青春,不惑之年后,才调回省城。他先在85中任教,后调入铁一中。几十年的执教生涯,家驹收获的不仅是桃李满天下,而是德教双馨,硕果累累。他被荣誉包围着,身上笼罩着一层层的光环。他先后获得过国家教育部“五讲四美为人师表优秀教师”、“全国优秀班主任”、“全国语言文字先进工作者”以及省特级教师等称号,他连续26年坚守在省高考语文试卷评卷点上,由阅卷教师、阅卷组长、材料员、质检组、复查组,直至中心组成员。他获得省级、铁道部级,以及郑州局、西铁分局以上的荣誉称号及各种奖励有三四十项之多。我以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同学而自豪。</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们是在1987年的一个夏日沟通联络的,一个突然的电话将我和他连接了起来。那时他从陕南调回西安不久,我也转业回西安时间不长。接着,便是迫不及待地会面,后来又凭着一股子久别重逢的热情,搞了几次同学聚会,次次都以不同的结局收场。人生际遇,沧桑岁月,即使往昔亲如手足的同学也会平添隔膜。有的几十年秉性不改,朗朗笑声一如往昔;有的即使努力调动记忆的细胞,却难找回印象中的他或她。一次小聚中有人提议:一人一句祝酒词,作为开场白。本是一个很好的动议,轮到一位女同学竟一声叹息,颇多为难,终于呈默不作声状,大家亦悻悻然。可谓“一人向隅,满座失欢”。总的来说,我们这一拨同学有城有乡,差异较大;学文、学工,颇多建树;从商、从政,各有千秋。即便家居农村,也有着别样人生。至于命运多舛又多愁善感,免不了触景生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近些年,我和家驹疏于联系,缘于请他作序的这部“大作”,迟迟不能脱稿,我急于画个句号,了却我的一桩夙愿,等送到他手时,想必不会让我失望。</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一个偶然的机会,方家驹送我一张他珍藏了50多年的市54中学高63级甲班同学合影。从相片可知:时间约在1962年的早春,地点是革命公园,是以“革命亭”做背景的。中间坐着的是班主任周长乾老师,两边是两位俄语课实习老师(一名叫袁遇海,另一名姓杨),应该是为欢送他俩回校的。看着一张张稚气的面庞,我都找不到自己了。家驹是有心人,他在相片的背面按照排列顺序分列着姓名。我实录如下(后排左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张志强、王学智、刘未生、杨天启、孟荣增、白希平、董智忠、胡君义、丁慎愆、陈栓毛、张振民、车培阳、黄重阳、李菊芳、毋玉芹、李孝霞、强学理、黄永毅、方家驹、赵崇学、缪广勤、秦拴稳、耿二存、曹克定、周洪志、高志德、王怀霞、呼玉芹、车福兰、李清芳、张纪久、李彩霞、韩彩芹、崔芝兰、胡风娥、余秀芹、王福诊、王蒲芳、肖春惠、陈兰英、王芝兰、白逢珍、王凤霞、白桂芳(中途退学)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共 44人, 打者为已逝)</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忘不了绪牛(强学理)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同学、战友、朋友似一片繁星,能记住的总是离你最近、最灿烂的那几颗。我最难以忘怀的,是绪牛,这是他的乳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和绪牛同在一个生产大队,年龄一般大,都属猴。小时的他圆圆的脑袋,头上留着个大玛玛鬃,长着一颗虎牙,脖颈上老围着根红缰绳(一年一换,戴到12岁)。这表示他是一个“贵重”娃。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从白庙读到倪小,又从三兆读到春临。同窗11载,中学的5年我们一起背馍,一块寄宿农家,一块睡大炕和睡架子床,一块风里来雨里往,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忘的岁月。我俩有着太密切的关系,找到了他就能找到我。和他在一起,也少了妈的牵挂。只要有绪牛,妈就不操心。我和他的关系也拉近了我们两家人,一辈子疏于交往的爸竟也和绪牛他爸成了好乡党。</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若不是一场突然的变故,也不会让我和绪牛阴阳两隔。</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1962年当兵时,绪牛和我一块报的名,一起检查的身体。体检都合格,我们一起欢呼雀跃,但当我如愿以偿时,绪牛却遇上了麻烦。主要是他妈不让走,并闹到了学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妈有难言之隐,一个劲地强调绪牛身体不好,不能去。这其中的隐秘只有我清楚:绪牛尿床。在三兆读书时我俩同睡一条炕,他常殃及池鱼,我不免跟着遭“灾”。到了54中,住的是集体宿舍,架子床,为避人耳目,我俩挑了个二层,并着床,尿湿的被褥无处凉晒,也怕被人知道,绪牛老自己“暖着”,我替他保着密。他妈这么一闹,绪牛当兵的事自然就搁浅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高中毕业他回乡在本村小学代了一年课,1964年长安县搞社教,他的“当兵风波”使他的一家备受冷落。为摆脱窘境,次年他只得又选择了从军之路。绪牛终于来到了新疆,分在8010部队侦察连,我们很快沟通了联络。但在通过几封信后竟无由地中断了,我大为疑惑,给他的连队写信讯问,也如石沉大海。在此其间家里每有来信,妈总是一再嘱咐:不要游泳,不要到水边去云云,更使我如坠五里雾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又过了许久,终于传来了可靠的消息:绪牛死了,是淹死的。我曾多方打听,说法不一。直到1969年探家,才知道其中的原委:绪牛是在执行一项侦察任务时被淹死的。同时遇难的还有一名战士和班长,绪牛是副班长。他们三人在泅渡一条大河时,先是战士落水,班长抢救也落了水,仅存的绪牛只能选择前仆后继。这样,三个人先后消失得无踪无影。新疆的河水都是天山消融的冰雪,不但冰冷刺骨,还水急流湍,无浪也难站立。侦察连一次亡故三人,成为震惊全师的事故,几乎无人不晓。我打听的也是个长安兵,和绪牛一块入伍的。他还说,连续几年,陆军八师老兵复员时,陕西老兵都要到亡故战友的墓前默哀告别。</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正应了“死者是对生者不幸”的老话,绪牛牺牲后,本应享受国家的抚恤待遇,但是,矛盾的非正常转化终于酿成了另一出悲剧的发生。绪牛一家的悲痛欲绝可以理解,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妈不该把绪牛的牺牲归结为当了兵,把当兵归结为村支书的“迫害”。一气之下她跳了井,是村支书家的井。无论谁都经不起妻亡子丧的打击,绪牛爸兆恩叔一时火急攻心,精神失了常。一个好端端的家如此地支离破碎了。兆恩叔病后,队里派谁来陪伴都不合适,正好派我爸。</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探家时遇见了兆恩叔,每每欲言又止,他似乎也在刻意回避着我,彼此相对无言。我知道,我和他肯定在掂念着同一个人。好在政府没有忘记这个不幸的家庭,几年后,给了绪牛的弟弟一个招工指标,进了西郊某工厂。后来我又知道,兆恩叔有了个不错的结局,和次子堆绪一起在西安定居,命运给了他太多的不幸,他的晚年应该得到慰藉和补偿。</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写下这段文字,权当对绪牛的怀念,也了却了我的一段情思。</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绪牛学名曰:强学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想起了广勤。</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九十年代初的一天,忽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同班同学缪广勤走了,通知我赶到三兆宾仪馆告别大厅。事发突然,匆匆赶去,长长一躬,竟是最后的诀别。</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广勤是我初、高中的同学。初中时,他是乙班班长,我是甲班班长。毕业后我俩同时被保送上高中,且同分在高63级甲班,他做着团支部工作,我做着学生会工作。他长我两岁,为人憨厚,淳朴热情。高中毕业后,他参加了社教工作队,后转为干部,先在雁塔区,后到霸桥区。前去的同学提起他,无不黯然伤神。同学肖春惠告诉我,这几年广勤的日子刚好些了,孩子也大了,人却走了。她告诉了一件让我心灵震颤的往事。广勤的妻子老家在安徽的一个偏僻山村,岳母长期随他们生活,老人亡故后,老家的亲属坚持要将遗体送回原籍。对广勤来说,这是个天大的难题:谁都知道,铁路上是不准运尸的。出于孝心,也出于做人的良知,广勤采取了超然行动。他缺钱,自然雇不起车,然而,他有他的办法:自己背运。他用被子包裹住尸体,打个双折,捆了个严严实实,外面再敷以塑料布,密不透风。想必老太太的身躯是瘦弱的。就这样,在火车上,他昼夜在车厢的结合部晃晃荡荡,躲过了警察和工作人员的检查;下了火车,又上了汽车;下了汽车,又继续步行。千里背尸,不知疲惫,终于运送到了那个偏僻的山村。广勤背尸的故事让我震颤不已。他在人生的里程碑上,书写了一个大大的“人”字。当我在殡仪馆门口的白绢上签名时,我的心灵在颤抖。此时的广勤已静静地到达了人生的终极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人都要走完他必走的路才肯歇息。人生的乐谱是一个接一个的逗号,生命终结之日,才是划上句号之时。坦途一生,以一个圆圆的句号终结。抱憾一世,也要以一个不大圆满的句号了结。广勤饱受磨难,英年早逝,遗憾多多,他留下的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惊叹号!</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作者与老同学、老战友车培阳在一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三兆村附近曾出土过一篇墓志,文中提到“唐乾符三年九月葬于京兆府万年县三兆村”,可见唐时此地已有三兆村。而据村中传言,三兆村早在汉代便已形成,当时住着杜陵的守墓人。三兆村实为杜陵邑,也就是汉宣帝的守陵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三兆村附近除杜陵外,还有墓葬群六十余座,如王皇后墓、陈道生墓、颜师古墓、呼延蒙墓。以这些墓主的身份判断,其守墓人应为数不小。许多三兆人认为,他们正是这些守墓人的后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寒窑位于西安市南郊大雁塔附近曲江池东面,是著名戏剧《五典坡》(又名《王宝钏》)中的传说上演的地方。唐时,丞相王允的三女儿王宝钏反抗封建婚姻争取婚姻自由,忠于爱情,在寒窑苦守十八年,受尽人间苦难,终于待得丈夫薛平贵荣归长安与她团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寒窑景点内两树耸立,房屋整洁,景色只是普通,但是因为这里曾经演绎过一曲动人的爱情故事,所以这里的树、房子、桌椅板凳就有了更深的含义。寒窑从沟口到沟内分别建有“贞烈殿”、“望夫亭”、“薛平贵、王宝钏大殿”,还有“平贵降马”“平贵别窑”、“王宝钏挖野菜”、“王母探窑”等塑像。这里逐渐成为城南郊区一处旅游热点,尤以春光明媚之际,常吸引着众多的善男信女前去朝拜观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12年2月,寒窑遗址公园“寒窑·故事”获“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称号。</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待续)</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