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说自画（29） 烟雨廊桥

盐城培琪

（玉涧桥）

（溪东桥）

前不久的一次浙江温州的旅行中，在百度上我特意浏览了“泰顺廊桥”，顺着看下去，暗暗吃惊，一个隐藏于浙闽交界处群山之中的，仅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小县竟有五百多座各式各样的桥梁，其中有三十多座建于唐宋明清年代的廊桥，在当地也叫“蜈蚣桥”。如今这些廊桥早在2006年就被国务院列为全国文物保护单位，其文化价值可想而知。 草草地在温州盘桓半日，我们便直奔泰顺而去。
车出温州城，汽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前行，一路烟雨，时大时小，车前的雨括器不停的劳碌着，烟雨迷蒙中隐约可见公路两旁怪石嶙峋，林木葱郁，溪流潺潺，一股湿湿的秋意，直袭胸襟。
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廊桥文化园，因时近傍晚，又大雨滂沱，只能先住下，待第二天进园。
很温馨的江南民宿，老板和老板娘非常热情，可惜实在难以听全的温州方言，你就是侧着耳朵，也只能意会个大概。
第二天早上老板娘下厨，为我们一行每人做了一碗可口的三鲜面，还是免费的。
外面还在下着雨，仍是那种时大时小的山雨。
走进泰顺县泗溪镇的下桥村，这里廊桥文化园有号称世界上最美廊桥的两个姐妹桥——北涧桥和溪东桥。
进园大约一二进米，就看到了“北涧桥”。站在一个宽阔的溪滩上，在溪水对面只见烟雨朦胧中，一座通体深红的廊桥犹如彩虹呈八字型横跨北溪之上。桥屋灰瓦红身，桥旁古树掩映，桥下二水交汇。青山、碧水、虹桥、古树，相互辉映。一蓑烟雨，一抹彩虹，一幅绝美迷人的淡彩的水墨风景画呈现眼前。
北涧桥是木制廊桥，廊顶有飞檐屋脊，还有两条龙在戏珠，桥的两侧有石阶上下。廊桥廊桥，桥上必有廊，有了廊就可以遮风挡雨，避暑纳凉。桥的功能，一般是用于人通行，这泰顺的廊桥不仅用于通行，还可以用来交际，聚会、买卖小商品、观景，成了具有实用功能的多种用途的文化建筑。如今因有了多种交通工具，这种只能用于步行的桥自然被邻近不远的新桥所代替，但廊桥桥头的几座老屋和商铺还在那里，当地的老百姓舍不得动它一砖一瓦，数百年来保存完好，老人们没事三三两两还是喜欢到桥上走一走，在桥头坐一坐。
这座廊桥历经数百年依然坚挺，得益于构造上的独特之处。廊桥主桥面均为木质，所有构件之间纵横相贯，交叉搭置，相互承托，逐节伸展，具有完整的木撑架式的主拱骨架。木结构之间利用廊桥受压产生的摩擦力，使构件间越压越紧。这种结构，不用一颗铆钉，只有需特定规格的杆件，别压穿插，搭接而成，结构简单而奇妙，整体因受压而越久越坚。此种奇思妙想，让我们不得不敬佩古代先民的智慧。据说泰顺的三十多座廊桥尽管外形不一，但在内部构造上都具有这一特点。

（木结构的玉涧桥）

（玉涧桥头的石板坡）

（玉涧桥头的古老商铺）

下桥村的另一座溪东桥在距北涧桥东侧约400米左右处，沿途经过一条很美的石板路的商业街。与北涧桥一样，溪东桥也是主体红色，桥当中几间高起为楼阁。屋檐翼角飞挑，屋脊青龙绕虚，颇有吞云吐雾之势。在这座桥不足十米处已经被能通过各种车辆的水泥桥所代替，但人们每到此处都要对近旁的这座廊桥注目许久，仿佛想透过历史的烟雨，迷蒙中去发现更多的于廊桥有关的美妙传说，包括人世间诸多的爱恨情仇。一部美国电影《廊桥遗梦》中所描述的一段凄美，并略带苦涩的婚外情，让人们对廊桥作为一种地理及心灵上的独特标志有了更多情感方面的想像。泰顺当地的百姓已经很难完整的叙述在这些廊桥上曾经发生的爱情传说，但我依然想像无限。据说同样是泰顺廊桥之一的三条桥，离此不远，位于洲岭乡和垟溪乡交界溪上，构造上大致与这姐妹桥相似。在那座桥的桥裙上，有人题了一首“点绛唇”：

常忆五月，与君依依解笑趣。山青水碧，人面何处去？人自多情，吟吟水边立。千万缕，溪水难寄，任是东流去。

这首词应该是出自一个少女或少妇之手，因为“点绛唇”这个词牌最适合写小儿女心态，或说“小知情调”。词抒写女子倚桥暇思那个春末初夏的时刻，在漫溢的青山绿水之间，她与情郎情思满满，在此相依相偎，娇笑逗趣的场景，如今情郎已去，小女子独自在此，相思难抑。
我没有亲临那座三条桥，更不知这首词是否真的出自古人，我宁可想像它的真实存在，唯此，才能更使人感觉到泰顺廊桥另一番美的意蕴，只有这样才能使人停留，甚至忘返，但愿这样的梦可以重温、可以成真。
如今的桥虽不是曾经作为人们交通的唯一，但它依然如亭可观景，如屋可驻足，如商铺可买卖，如庙宇可求愿祈福，也可以如站台，让相爱的人们相逢，抑或离别。
这两座桥分别始建于清康熙十三年(1674)和明隆庆四年(1570)，至今已有五、六百年历史。它是泰顺三十多座廊桥中最为美丽的两座廊桥，也是隐匿于浙闽边境崇山峻岭之中的两颗璀璨明珠。廊桥被山藏着，被树林掩着，它不显山露水哗众取宠，但每一根柱，每一块梁，每一个构件都是实实在在，它让人们坦坦然然。从山的这边跨到山的那边，特别是山雨欲来，狂风大作，这仍有一种家的安然，甚至脚下山洪暴发，浪涛飞卷，这儿还是神闲气定的坦荡。我忽然想，这样的气质已并不仅仅是说桥，它也是这些山里的人们质朴热情，聪明智慧和坚韧生命力的象征。
噢，泰顺廊桥，一次不虚此行的相逢，但愿此生能有机会造访这里更多的廊桥。

2021.11.2

（下桥村老街）

（下桥村一景）

（溪东桥和它邻近的公路桥）

（烟雨泰顺桥）

（廊桥桥头）

（廊桥内景）

泰顺的其它几座廊桥（手机拍摄自当地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