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西风一起，我的心就一沉，听着屋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我简直到了辗转反侧的地步了——我担心起老家蜷缩在车底的两只无主土狗了。又是风又是雨的，它们怎么捱得过去今晚的恶劣天气呢？</p><p class="ql-block"> 那是在今年暑假将尽的一天，我照例来到乡下探望照顾母亲，车子刚停稳，就看见两只黄色的小狗崽从不远处的一辆轿车下钻了出来，可能是第一次相遇，又因为我身边也带着一只泰迪的缘故，这两只小狗崽一看到我们吓得往车底一钻，任你怎么呼唤它们就是不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我也没什么特别在意，心想，这应该是小区里的人家豢养的看家狗下的小崽子出来遛弯的。到家之后，我向母亲打听这狗的主人，母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几天，上演的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剧情：只要是我驻车完毕，这俩小狗崽就惊慌地逃离几步，或者钻进更远的车底。这让我不由得往坏处想了：这多半是两只被人弃养的可怜的狗狗。</p><p class="ql-block"> 不久之后的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一天的上午，我惊讶地看到其中的一只小狗全身毛发脏兮兮地在垃圾桶周围觅食。新农村建设最直接的成果就是垃圾桶也整齐划一，高大上了，流浪狗要想从桶里翻点残羹冷炙充饥，也成了一种奢想。</p> <p class="ql-block"> 看着小狗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让我恻隐之心泛滥。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到家，从橱柜里找出点冷饭，再弄些剩下的荤菜，兑些水，放在盘子里去给它们吃。</p><p class="ql-block"> 可是它俩好像并不领情，只要发现我试图靠近它们，就紧张地逃离得远远的——看样子是受惯了惊吓或欺凌，已经对人类有了高度的戒备。</p><p class="ql-block"> 无奈之下，我只得把盘子放在绿化带边沿，然后回转身躲在墙角处观察它俩的动态。过了一段时间，两只小狗四顾无人，便蹑手蹑脚地朝食物处靠近，意外的是，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狼吞虎咽的情形。每只狗叼了一块骨头分头吃了起来。八九分钟过去了，我去收拾盘子的时候发现：骨头一块不剩，但米饭基本上一颗也不吃。难道它俩并非饥不择食？抑或是两条有尊严的狗狗？</p> <p class="ql-block"> 从此，排骨是我菜篮里每天必买的菜品。慢慢地狗狗开始跟我亲近了，只要一看到我的车子过来，就围着车的四周狂奔跳跃。甚而至于尾随着我进到了屋里。</p><p class="ql-block"> 到了每天的傍晚，我得跟两只狗狗告别了，一开始的状态是这样的：在我车子启动之前，围着车子转悠，叫唤，然后，站在路基上，茫然若失地目送着我的车子离去……</p><p class="ql-block"> 渐渐地，狗狗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了，我从后视镜中清晰地看到：那只稍微大些的公狗，有时会紧随着车子追赶几步，然后，心有不甘地停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终于，让人揪心，让人泪目的一刻出现了：当我的车子驶上城桥大道，飘过警署，快要转弯到达环城北路的时候，两只狗狗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并排狂吠着，以飞快的速度追赶上来……</p><p class="ql-block"> 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我只得靠边停下了车，竭力安抚着两只激动万分的狗狗，挥手让它们回“家”（悲哀的是，哪个是它们的家呢？）刹那间，我仿佛面对的是两个哭闹的顽劣孩子，任何的努力都无济于事，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调头，重新把它俩带回母亲的那个家。最后，趁着俩狗分心，在邻居的掩护下，我悄悄地驾车“逃离”了老家。</p> <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在它俩心里，我是它们最可信赖的主人。</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它们的处境相当险恶，老家的人几乎不待见它们，缺了人类的照料，忍饥挨饿，风晒雨淋乃至丢了性命是分分秒秒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感动于它们强烈的求生欲望，我很想为它们提供保护，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在城镇居住，蜗居五楼，且已有泰迪一枚，依据“一户一犬”的原则，我不能领养更多的犬类了。</p><p class="ql-block"> 我能做的就是隔三岔五地在朋友圈发布“狗狗领养启事”。还有就是一到假日或者周末，早早回到老家，看看这两只可怜的狗狗是否安然无恙……</p><p class="ql-block"> 可惜的是应者寥寥……</p> <p class="ql-block"> 天寒地冻的冬季近在眼前了，这是它们狗生中的第一个冬天，它们能度过严寒，迎来春天吗？</p><p class="ql-block"> 更揪心的是，不少的小酒馆纷纷打出了“狗肉飘香”的幌子，以此来吸引饕餮食客，它们能躲过这一劫难吗？</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与它们每周一次的相见，就极有可能是阴阳永绝的最后的一眼！</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从内心讲，不希望这种惨剧发生，但终究还是不如你所愿地发生了——前天的周六，我比以往更早地回到了乡下，关车门的声音一响，那只体型稍大的狗狗失魂落魄地迎了出来，唯独不见了那只比较瘦小的小母狗。</p> <p class="ql-block"> 刚进门，母亲就告诉我：大前天晚上来了一群打狗队，把那只母狗抓走了，这只公狗反应快，逃走了。之后消失了两天两夜。（我在母亲处备了些狗粮，每天狗狗都会到母亲门前，吃些狗粮喝些水。）</p><p class="ql-block"> 据母亲讲：平日里心烦两只狗狗的她因为狗狗的突然不“造访”，也有了些“空落落”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她为此四处寻觅，到了星期五那天，那只公狗公狗可能是饥饿难耐的缘故，冒着危险出来了。我母亲特意描绘了与狗狗相遇的情形：“浑身发抖的它举起两只前爪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脚。”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是神思恍惚了一整天，做的菜不是盐搁多了，就是酱油太浓了。而那只死里逃生的狗狗吃饱喝足，然后躺在我睡榻下面不用再担惊受怕地休息了大半天。</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母亲嘱咐我替它找个好的人家，她加重了语气说：“再不抓紧，让它这么荡下去，狗命难保啊！”</p><p class="ql-block"> 这个周末，我还能见到你吗，狗狗？</p><p class="ql-block"> 唯愿：阳光普照神州，人间皆有善良。</p><p class="ql-block"> 2021.11.01于桂花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