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姨是我姨奶的闺女,我妈的姨妹;姨奶40岁时生的她。她姊妹六个,排行老六,所以长辈及与她同辈的大人们都亲切的叫她“六子”。我们平时说起她都叫她陈港小六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六姨与我们接触并不多,不算太紧密。小时候每年春节妈妈总是带我去陈港姨奶家,一大家子聚会时,远远的看到小六姨打个招呼,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交往。长大后谁家有什么大型活动,也都是小姨父来参加,问起小姨怎么没来,总是说忙,走不开。小姨为什么会这么忙?小姨父说要照顾姨奶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姨姊妹六个,姨奶已经80多岁了,只待在小闺女家,因为小姨家的家境不是太好,还要供儿子(我姨弟)上大学,其他的姊妹五个出钱老人由小姨服恃,这样小姨就不用出钱只出人,也算是各求所需一举两得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4年的暑假儿子骑电瓶车去培训机构补课的路上摔了个跟头,当即拍片只是肌肉拉伤,可过了两个星期仍然说脚疼,再次拍片时发现脚踝处L型的骨折,因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只能打上石膏在家里静养着。学,暂时没法上了只能办了休学手续。那一阵子心情说不上的落寞,和老公常常说起,要是我妈妈还在不会这样,时常会忆起有妈妈幸福时光,想起妈妈在世时家里常有亲戚来走动,整天家里其乐融融。为了在这灰暗的日子里寻找一丝温暖,我们决定趁着国庆假期,和老公去陈港看一看妈妈的姨妈——我的姨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姨奶就住在小姨家。妈妈在世时,几乎每年姨奶都要到我家过上几天,她总是亲切的叫我妈“大闺女”。妈妈不在了,爸爸也找了老伴,我整日的忙着上班,接送孩子,姨奶再也没有到我家来过。已经好多年没见了不知姨奶是否还能认得出我来,到了小姨家里,姨奶正在打着吊瓶。我问小姨,姨奶怎么啦?小姨说,年纪大了这里那里的不舒服,看了医生就让补点维生素消炎水。尽管好多年没见,姨奶却是一下子叫出我的名字,我指着老公问,姨奶这是谁呀?她仔细的看了看,想了想说,高伟。小姨在一旁说这一家她全记得,一点都不乱,在家没事时老说起你们一家。近90的老人记得我们一大家,每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就是我要去陈港寻找的温暖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话间,小姨告诉我,弟弟正在家复习准备考公务员。我们走进姨弟的房间,看到桌子上堆着一层又一层的草稿纸,真是感叹。小姨说,姨弟去年考的是狱警,笔试第一名体能测试没有过关,现在天天在家里练习跳高。我问姨弟明年再考怎么样?他说没问题,笔试肯定能过。我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有志气,绝对,明年肯定能考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我们去看过姨奶后的两三个月,姨奶突然去世了,小姨伤心了好久[流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转眼间到了2015年,大概三、四月份的一天,小姨在电话里兴奋的告诉我,弟弟的公务员考试笔试过关了,而且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过关的。</p><p class="ql-block">小姨接着说有事要请我,</p><p class="ql-block">你要请我做啥呀,</p><p class="ql-block">请你给弟弟找人啊,</p><p class="ql-block">这不需要找人啊,再说了小姨,我认识谁呀?我能有那么大能耐吗?</p><p class="ql-block">还有面视呢,人家说的不找人就会被人家抵了,</p><p class="ql-block">不会的,小姨你放心,考公务员的公开着呢,公正的。</p><p class="ql-block">小姨晓得呢,你一定要替弟弟找人的,找找人,不能让人家抵了,这回弟弟就指望你了,小姨请你了,大红啊,小姨请你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呐,小姨真的是把我当成县长了啊,我哪有这样的能力呀。可是那一声声的“请你”让我实在难以拒绝小姨,恰恰的说我实在难以拒绝一个母亲心。与老公想了又想,商量又商量。怎么办呢?建议姨弟去参加公务员面试的培训班吧。于是我给姨弟打电话,劝让他去参加培训。他说,姐,钱太多了,我就在家网上找找,不要钱的,听听吧。我就对他做思想工作:过了3万块钱给培训机构,不过还退90%,没有钱姐借给你。在小姨的支持下,姨弟决定到市里参加培训。晚上,我骑着电瓶车去车站接弟弟,把他送到培训的地点。弟弟在培训班上了十天左右的面试课,心想事成,终于跨进了公务员的队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经过这件事以后小姨对我越发“崇拜”了,不止一次的当着我的面对着弟弟说,这次都是大姐的功劳,不然你就被人家给抵了。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是弟弟自己认真学来的。小姨说的真让人惭愧,我不过是做了一些其他人都能做的建议而已,小姨这样的给我戴高帽,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有“蒙骗”的嫌疑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5年的冬天小姨突然生病了,手指肚上都是白的,手也变得又冷又硬。来到市里医院住了一阵子却并没有查出病因,春节后准备去苏州的医院看看,还说看好了,现在也不要服恃姨奶了等下学期开学去市里替我家带儿子上学。我们都期待着小姨的身体好起来,期待着能有人中午给我家的孩子烧顿饭,这在别的人看来是垂手可得的幸福,但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奢侈啊。自从妈妈去世后,没人带孩子是我最无可奈何的烦恼,虽然小姨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未能去成,但小姨的这份心意我永远铭记在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6年春天,小姨的病终于确诊了是直肠癌,在盐城做了手术。我安慰她说,小姨,没关系的,肠子很长,切了一段也没关系,只要你以后注意休息不要生气,不碍事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那个春天开始,小姨就经历了近五年的抗癌生涯,其中的辛苦无法言语。她经常一个人坐公交车去南京的医院做化疗,为了省些钱只带上几块自己做的饼,到了车站,再坐地铁,自己走到医院做化疗,做完后自己再坐公交车回来,其中的艰苦无法想象。因为生病,每个月退休金所剩无几,每次去南京医院回来后,总要麻烦医保办的朋友及时的给她报销药费。小姨很感激,常说如果没有大红,小姨早就没了,估计坟头上都长草了。我说,小姨你不要这样说,人家每个退休职工的医药费都可以报销的,我并没有做什么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7年的夏天,儿子的青春期反映强烈成长过程中遇到了困难,让我又一次变得手足无措。小姨也很着急,打电话来说要带他们当地的风水先生来我家给我家看看风水,用她的话来拾掇拾掇就好了。我心里虽然知道这是个迷信,但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算是“病急乱投医”吧。那是一个大雨天,小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和小姨父带着“先生”来到我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儿子劳神期间,小姨总是打电话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不要生气,孩子总会长大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9年的六月初一小姨拎着蛋糕带着全家从陈港过来替我过生日,还不顾自己生活拮据专门给我买了金挂坠!妈妈去世后,还有谁能这样惦记着我的生日?一时间热泪盈眶,不能自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0年初夏,小姨再次病倒了,住进了县医院。估计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每隔一天就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拉拉家常。小姨很坚强,每次我离开时,她总是摇手和我说再见。她和我聊天说,她放心不下弟弟,不止一次对我说,不管小姨在不在了,你们三个都要当着亲姊妹(二姨家的姨妹)来往;相处中不管谁吃亏讨巧(让我们不要计较),弟弟除了你他没有什么人依靠。那一刻我想起了妈妈,她也一定是这样的对我不舍,我仿佛看到了天下所有的妈妈对儿女的牵挂。我含着泪坚定的向小姨点点头说,小姨,你放心,我会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姨一直要把她戴在耳朵上的耳环送给我,我一直不要。大概在她去世前的十来天,她让小姨父把耳环拿下来给我。对我说:“小姨,这个耳环给你,你想小姨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接过这沉甸甸的耳环,心里也沉甸甸的。回到家里,把它包起来,藏起来,小姨,我不需要看的,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从未走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2020年11月12日,农历九月二十七,2021年11月1日,又逢农历九月二十七,小姨去世一周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