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是利辛剧团的女儿—庆祝利辛县豫剧五十一周岁生日

昭君

岁生日一个周六的上午，我正在给学生们上琵琶课，突然接到来自利辛县一个好姐妹的电话。她告诉我，今年是利辛豫剧团五十一岁的生日，有一位热心的老团友愿意个人出资举办这次团庆活动。简短的通话一下子就把我带回了那个排练，演出，送戏下乡，坐板车，吃派饭的岁月…… 飒爽英姿的利辛文工团的团友们 我的哥哥楚光 1975年5月，刚满十二岁的我被正式招工进入利辛县文工团乐队，我是那批学员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全团所有的人都喊我“小楚昭”，直到今天这个称呼也没有变，在他们口中，我的名字前面一定要加个“小”字，这让我感到亲切，温暖。 迈出小学的门槛，踏入剧团的大门，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新鲜得让人兴奋得喘不过气，尤其是眼前的哥哥姐姐们，他们的举止怎么那样与众不同，他们的专业怎么都这样棒，他们的着装怎么都那么洋气，他们怎么都那么的漂亮…… 进团时的“小楚昭” 利辛县豫剧团的前身是利辛县文工团，成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首批团员中百分之八十的人是从下放的上海知青里选拔的。在我眼里，这些来自大都市的哥哥姐姐们是那么的见多识广，不同凡响。他们先后排演过大型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等等，令我着迷，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偶像就那样树立起来了。 当年的练功场景 十八岁那年哥嫂带我去上海，兑现了诺言（永远的纪念） 灰大衣的故事剧团团长，是一位部队转业干部，他把军人作风也带到了管理中，团长要求剧团成员每天出操，跑步，而像我这样的年轻学员们，无论演员还是乐队成员，每天早七点准时坐在团里的排练室里进行训练……甚至连剧团的服装都要统一。我清楚记得，当时团里为每个团员从上海订购了一件带有毛领子的灰色短大衣作为团服，发下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我的，这让我无法接受，急的我痛哭流涕。同在剧团的哥哥知道了我的“委屈”后，就耐心地开导我说，你年龄太小，大衣没有你这个年龄的号码，不要难过，以后好好练习琵琶，搞好自己的专业，等到了十八岁哥哥带你去上海，到时你可以随便挑选新衣服。哥哥的话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从此我每天起早贪黑刻苦练习业务，在我十八岁那年，哥哥嫂子信守诺言，真的带我实现了我期待已久愿望。几十年来，每当我想起这段往事，想起哥哥嫂子对我的疼爱，都会鼻子发酸，眼睛湿润……哥嫂，有你们，真好！ 老艺人在说戏 无所不能的老艺人记得当时负责我们乐队合练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艺人，尽管他生的人高马大，但说话起话来却有几分女人腔调，两颗大金牙随着嘴巴的开合若隐若现，配合着不时翘起的兰花指，营造出另一番不同寻常的景象。记得他头一次为我们排练，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明明印在纸上的乐谱，每一句旋律、快板、慢板、过门儿标注得清清楚楚，可他就是不按着来，而是咿咿呀呀地用自己的方式哼哼，那种自信和陶醉让我们大惑不解，下面窃窃私语，可谁都不敢提出来。于是，不明就里的我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对老先生提出了质疑，这让他很是尴尬，他用手里的指挥棒点着我的脑袋瓜，说我太调皮……后来我们才知道，中国传统的传承方式很少使用乐谱，大都是耳提面命，口传心授，前辈艺人很少会使用简谱或是五线谱。这位老艺人可非等闲之辈，不仅讲究艺德，而且肚子里藏着几十出完整传统剧目，从导演，音乐，唱腔，舞美，甚至灯光、服装、道具，各个行当无所不能，他还是乐队的首席乐手。接触时间长了，我慢慢地从他身上品味出什么叫做敬业，什么叫做对艺术的执着。这段经历令我受益良多，影响深远。 排练中 利辛剧团的帅哥们 我们自己“筒子楼”里的故事电视剧《筒子楼》讲述的是一个京剧团在一幢筒子楼里发生的故事，如果你看过，那么对剧团生活就不会太陌生。我们利辛豫剧团所在地虽然不是筒子楼，但每天的工作、生活就像电视剧里一样，演绎着我们自己的“筒子楼”的故事。剧团男女老少几十口子演员每天都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工作和生活，上演着我们自己的“故事”，柴米油盐，吃喝拉撒，家长里短，其乐融融。我的父亲、哥哥、嫂子、妹妹都是剧团成员，因此这里于我而言，家的味道更加浓重。那时候剧团的不少演职员正值青春期，谈情说爱正当其时，但是按照当时剧团的规定，谈恋爱是不允许的，于是，原本正大光明的事只好转入地下。因此，“小楚昭”就成了哥哥姐姐们的“通讯员”：递纸条，传口信，送电影票……就成了我的第二职业，如果遇到情侣闹别扭发生争执争，我甚至还要溜门翻窗过去劝架。如今，青春不再，岁月已老，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哥哥姐姐们早已两鬓斑白，儿孙绕膝，然而回想起我们一起曾经的故事，永远的那么的温馨、甜美。 利辛剧团的当年的辉煌 <h3>那个时候，我们利辛剧团的阵容在全县是最强大的，团里排演了很多大型的剧目，比如；《龙江颂》《海港》《沙家浜》《红灯记》等等。四十多人的乐队，再加上演员，乐谱、台词的需求是巨大的，因此我们经常需要加班熬夜刻印乐谱。我们的工作模式是，两人一组轮流上阵。一支铁笔，一张蜡纸，一块钢板，一台手滚油印机就是我们的全部工具，油印好后装订成册，分发到每一位演员手上，再由专人教唱。 </h3> 楚家三姐妹（楚阳，楚昭、楚曦） 板车剧团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剧团下乡演出了。那个时候，条件好一点的村庄，就会安排一辆马车来接我们，所以我们又被叫做“板车剧团”。出发前，我们会排成长长的队形，我的父亲永远是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而身材瘦小的“小楚昭”，永远排在最后。团长一声命令下，队伍便雄赳赳地向演出地进发。身材瘦小的我，胸前挂着大包袱，身后背着比我矮不了多少的琵琶，手里还要拎着一个装着脸盆，雨伞，胶鞋，布鞋等生活用品的大袋子。如果有马车来接我们，那简直就太神气，团长常常会安排我坐在马车上。乡村道路崎岖不平，坐在马车上的我经常被甩得东摇西晃，小屁股颠的生疼，也不知坐车到底是享受还是受罪。记得有一回，车把式长鞭一挥，马匹一路狂奔，我就像个纸片一样被闪到车下，四周泛起的尘土瞬间把我淹没，以至于队伍走了很远才发现，“小楚昭”不见了……这次经历被大家记了很久，也笑了很久；而玻璃心的“小楚昭”则哭了很久，羞了很久。 利辛豫剧团，你记录了我十八岁之前大部分成长历程，给了我人生宝贵的财富。那个年代，日子虽不富裕，条件也很艰苦，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埋冤过。我为自己曾经是利辛人而自豪，为曾经是利辛剧团的一员而骄傲——因为，在我十八岁之前最阳光灿烂的日子，是在那里度过的。我永远是利辛剧团的女儿！ 楚昭2021.11.淮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