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27（326-331）

仲嘉宪

326

结果一直在尽头等待我们。有过多次恍惚，蝶翅掠过，恍若隔世看到久违。

虽则准备了足够的缺憾，被这个深秋晾晒着的所有记忆。

当一个人孑孓于终点，熟悉夜晚比熟悉白天更多一些，话越来越少，就像迷路，也像所有的预见。

依然执著，并保持着相当的长度，穿行其间的风也依然是风，不必赋形，只是游刃，只是在有间与无间之间。

就看它能存活多少，这燃烧的树叶，枫树林又细又高，像挂着的心事，所有被遗弃的将借助于光。

327

风过时草木也会弯腰，在林子里，爱看绿色的舞蹈；

爱草木，以至蹲下来倾听它的絮语：宁可要树冠也不要桂冠。

在大地上，城市也是渺小的，唯有花开花落——

唯独这点，你做不到，而你的化身已经为你开放。

被用作酿造的材料等待合适的时机，那些被称为生态的风景，同样会偏好一杯茶里的香气。

牵挂于悬念，也牵挂于多云气候里的残余；仰望未及到来的，会浮现，也会在回首里。

328

要了解植物就要背定式，知道哪些土质哪些海拔将围成怎样的气候。不然——就只是一朵花的寻觅。一朵花呆在原地会比双脚走得更远。

不要动用那个被曝晒过的块垒的根系，至少在雨季，同样，也不要把第二朵花放在繁茂的印象里。

即使比剪枝等而下之的灌溉，也总是对着幼苗，其余的，只是要或者不要，要一点还是全部。

一万年后，还是这片林子，游人各揣心事，想着余年，和余年后的一万年。

我知道那些把我藏起来的我，但我不说。

花园里的人唱起了大漠鸿雁，自以为被嫁接的时候，打湿的鸟鸣掠向了另一棵树，光合作用于厚厚的云层。

329

走出蜗居，临近一片水面，会有各自表情迎送于湖滨与栈桥。

如果晴朗，会有更多的阳光去照耀一片心境，去亲和一丛芦苇，甚至蓝藻。

走出之后的宽阔处，会想象帆影，会有重合的轨道在计算之外，试想那一只手，拨动潜流的时光。

一旦走出，这方向里的可能出乎意料。有别样的语言，去诉说那湿润地带。

我想会有一种捕捞的状态，去唤醒多样的曾经。

你和我，把当下的莲篷放大，像那夏季林荫，像这秋季晴空。

回家路上，会有月光清澈如水道，四通八达。

330

下雨也不错，假如这是一个专名，一个出生日。

记忆中的雨天，也会在书页里淅淅沥沥，然后铭刻在山里，在清晨。

晴空也不错，在晴空返身，抵达童年和初恋。

在那么多人那么多伞的雨天里，同样可以想象阳光，想象突然来访的一个人，他带来了湿漉漉的话题，和一瓶酒。

很久了，不再区别日子里的脚步，在同样的里程表上，完全忽略掉速度。

331

即使江边流水，还是看不透沧海桑田；

世界就是摆在面前的模样，“会心处不必在远”，也不必久长。

水面倒影，秋冬红叶，黄昏落日；“非唯使人情开涤，亦觉日月清朗”。

将罕见的真实透露出一点，就像羞涩，然后讲述故事，突出直观的画面。

依然没有——就连想象中的也没有，在相互联络的空气中，古人与今人擦肩而过。

面对夕阳，静坐在一张椅子上，江上驳船繁忙，带不走江边的我，我也带不走岁月。

这个时节的杉树呈现出浓郁的铁锈色，用它们代替姹紫嫣红，代替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