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是在电脑上翻看着儿子的相片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另一个孩子的;儿子已熟睡,夜已深沉;在鹅黄色的灯光的映照下,儿子睡态可掬,嘴角挂着一丝的微笑,也许在做他的小美梦儿吧。</p><p class="ql-block"> 那是儿子差不多到2岁的时候,由于妻子的眼疾再次发作,我陪妻子住进了市红十字会的眼科医院。为了儿子,妻子在怀孕期间错过了治疗眼睛的最佳时间,最后造成泪囊彻底的坏掉了;失去了泪囊的储藏功能,平时眼泪就不停地流,浸渍久了,又引发了炎症。到了医院之后,医生并没能找更好的治疗方法,只是给了一些消炎的药物,说是要住院观察。</p><p class="ql-block"> 负责主治的医师最后已经无法解决了,只得叫院长来给妻子做会诊。院长一来,看了看,就对围在一旁的众医生们说,你们看吧,这其实是疤痕疙瘩,怎么能治呢,这是一种不治之症嘛。我和妻子一听都大吃一惊。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对一些疑难疾病我们也了解不少,这种病不说治不了,还相当的恐怖,可这种疾病跟眼疾风马牛不相及呀。妻子当下就哭了。</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日子妻子的心情极坏,不停的哭,不停地唉声叹气,说这该怎么办。我无言以对,只能宽慰妻子,说也许医生是误诊,说孩子还小,为了孩子,无论什么我们都要坚强地活着,有了我们,孩子才会幸福。</p><p class="ql-block"> 好在医院负责磁疗的一位女医生对我们很好,不停地给妻子做磁疗,几天过去,在药物的配合治疗下,妻子的眼疾竟渐渐有了好转。我和妻子悬着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心境也有了点好转;尽管我们对未来仍然忐忑不安,但毕竟看到了希望。</p><p class="ql-block"> 现在妻子的眼疾已经得到控制,是否根治我们不知道,但没有复发;也说明了当初院长的诊断是错误的。如今每次想起这件事,我总感叹,似乎我所面对的一切都不是选择,而是命定。命运跟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可它从来没想过,平凡的我们能承受多少,这一惊一乍,让我们平凡的生命掀起多大的波澜!</p><p class="ql-block"> 我们住院的第五天,病房里又住进了一对母子。母亲是比我们年龄稍长的中年妇女,我们后来叫她大姐;孩子两岁多一点吧,只是哭,母子俩和我们一样,都是从县城乡下来的。我问大姐孩子得的什么病,大姐说还没有诊断出来,也是叫住院观察。我看了看孩子的眼睛,只见两边眼睛的眼膜有点微红,似乎不是大碍,但孩子就是不停地哭,说痛。毕竟是两岁多一点的孩子,怎么个痛法,痛在哪里,他是无法表达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孩子不停地哭,就算晚上也无法安静,并显得焦灼不安,东西也不肯吃。看着孩子痛苦的样子,让我和妻子的心也跟着揪紧起来。我问大姐孩子的父亲呢,大姐说还在家里,等着跟亲戚筹钱,说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基本没有什么收入,还有一个大儿子等着读书,说也许过两天才能上来。</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给大姐的孩子买了一些葡萄,孩子吃了一些,居然安静了下来,似乎眼睛不痛了。安静下来的孩子很乖,很温驯,很可爱;看着他和大姐亲昵的样子,我的眼眶竟有一点微湿,想起家中的儿子,是不是又该想爸爸想妈妈了。那时我想,病魔是多么可恶呀,为什么要侵犯我们的孩子,孩子是大地的精灵,是造物的恩宠,为什么要给他们幼小的生命带来痛苦,让我们的心也跟着流血。</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孩子的诊断结果出来了,但对大姐来说不啻是致命的打击;孩子得的是视网膜母细胞瘤——眼病中的一种恶性肿瘤。大姐当即就哭了,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 我不信,是不是搞错了。”也许大姐并不真正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病,只是听医生说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就哭了。而我们是知道的,由于妻子的眼疾的缘故,我几乎对所有的有关眼睛的疾病都作过深入细致的了解。视网膜母细胞瘤是婴幼儿时期常见的眼内恶性肿瘤,有遗传倾向。初时瞳孔内出现黄光,故称“猫眼”。随着肿瘤的增大,眼压的增高,会出现眼球充血,瞳孔扩大,角膜水肿。患儿拒食,吵闹不安,这和大姐孩子的表现是一样的。如果孩子的病确诊,最保守的治疗是摘除眼球,这对一个两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呀。但更让人伤心的是,就算摘除了眼球,孩子的存活期最多也只能延长2 — 3年。</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不能对大姐明说的,只能替大姐难过。大姐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找医生询问,说是不是搞错了。医生说如果信不过,可以到市里面条件更好的医院做个确诊。我们为了宽慰大姐,也劝说她带孩子到附近的市人民医院作重新诊断,大姐同意了我们的意见,第二天就带孩子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孩子的诊断出来的那个夜晚,孩子出奇的平静,不吵不闹,拱着他母亲的怀抱安静地睡着,这是他入院以来最安静的一个夜晚。我惊叹孩子的灵性,也许冥冥中他已经知道了命运对他的裁判,他安静地睡着,是对母亲的宽慰。</p><p class="ql-block"> 市人民医院的诊断出来了,证明不是误诊。大姐更加的担心,又哭了;说仍然不肯相信,想再到省城的医院再做检查。但带来的钱都用完了,孩子的父亲也没有来,大姐说家里面还筹不够钱,可能还要等几天。望着一筹莫展的大姐,我和妻子商量,要不我们给大姐一点钱吧,就算对孩子尽点微薄之力。妻子同意了,我们从妻子的治疗费中拿出2千元给了大姐。大姐很是感激,一再致谢;我们把电话号码留给大姐,说如果到省城证明是误诊的话,就给我们报个平安吧。</p><p class="ql-block"> 但一直没有大姐的电话。</p><p class="ql-block"> 我再一次感叹命运的无望和无助,为什么让我经历和看到了尘世中太多的沧桑和伤痛。</p><p class="ql-block"> 孩子,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或许那真是一个误诊,或许那只是命运跟你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或许你此刻也正在熟睡,正做着你的小美梦儿吧。</p> <p class="ql-block">文字:旋子</p><p class="ql-block">插画: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