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心晴，静好

今年4月份回湖北特意去叔叔家看了奶奶，风烛残年的奶奶蜷曲在床上。奶奶已近九十高龄，满头银发。一个人就那么安静地躺着，看见我来了老人家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凭一己之力无法实现。过度的用力导致不停地咳嗽，喉咙呼吸像拉风箱样。我连忙上前帮扶，奶奶叫着我的小名：毛毛，你是毛毛。我笑应着，曾经我是那么讨厌这个名字可此刻听着却异常亲切。仿佛我还是儿童时坐在小凳子上，奶奶给我扎小辫子。“毛毛，别动！”奶奶严厉地喝斥。可如今的奶奶再无气势，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人心疼。多么希望能看见小时候我调皮捣蛋时，她生气大声说话。多么希望能看见成人后我回家探亲，她说：乖乖，你回来了。奶奶的爱很简单，有时是严厉，有时是亲昵。如今她只能试探着询问，混浊的眼睛让老人家认不出自己的孙女。我的心情很沉重，我想靠近她，再靠近点。我告诉奶奶我现在青海省，离家很远很远。奶奶一辈子没有出过湖北省，她只是不停嘱咐我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奶奶的一辈子都守护着儿孙，守着家。奶奶也一定是记住了中国有个叫青海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她的孙女。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奶奶，唯愿奶奶能健康长寿下次回湖北时还能看看老人家，叫着我的小名。

我的奶奶，本家姓弓长张，太姥爷爷取名“贤英”，本意贤能英武，英姿飒爽，生于烽火动乱的1931年农历八月二十二。太爷爷是私塾先生，同时也是革命党地下情报人员，为革命事业奉献了年轻的生命，6岁的奶奶便由姨太姥姥抚养成人。奶奶幼时伴太姥爷爷身侧，便识得礼义仁德孝，直至弥留之际，还慨叹烽火动乱，无法去私塾读书识字，报效祖国。因而她总道，读书可明智，知书才识礼。同样苦命的爷爷13岁时太爷爷就因病去世，留下孤儿寡母四人，爷爷还有两个弟弟待哺养。在那个战火连天的时代日子可想而知异常艰难，后来奶奶嫁进了严家撑起这个家。一生老实憨厚的爷爷只知道埋头苦干，少言寡语。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都由奶奶操持，我爸爸被招工人，二叔参军，三叔学泥匠，四叔读师范当教师。家里越来越兴旺，也会遭到村里人的嫉妒和排挤。身高只有1米5多点的奶奶总是不畏欺凌勇敢的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家庭，保护好自己的子女。她的眼神是那么坚定，目光是那么清澈，像一位勇士。近日有幸看到1971年奶奶的照片，40岁的奶奶真的是英姿飒爽。一生心灵手巧，做的鞋子全村人来取鞋样。烧的茶饭也可口，干净利落。从来不落后于人，一辈子活到老学到老，自强独立，乐观通达。九十年岁月足以印证太姥爷爷当年给奶奶取字何其通达，奶奶穷尽一生诠释贤英二字。

10月9日晚上11点30分奶奶油尽灯枯，驾鹤西去。当时我们在格尔木去西宁的火车上准备回湖北，冥冥之中像奶奶都安排好了一样。原计划13号回湖北的，老公突犯腰疾所以提前了行程。动车疾驰翻山越岭，甘肃天水一带千山暮雪，飞雪无声天地白像是在给奶奶带孝，天地都为之动容。

10日当我风尘仆仆赶到家时，长明灯前奶奶安详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人生有很多错觉，其中最扎心的是，我们总以为自己爱的人永远不会离开。是的，奶奶没有离开我们，老人家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爱我们、守望着子孙。当小叔叔英年早逝是奶奶把堂妹、堂弟培养成材，堂妹湖北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读硕士，堂弟华中农业大学毕业。更有后生晚辈若干，皆受教匪浅。每每提及堂妹是公费海归硕士之时，奶奶总会嘴角扬起自豪的笑容，那也是对子孙成材的期盼。当我再看所有堂兄妹时都有奶奶的影子，坚韧、刻苦、勇敢或者智慧。我们的血液里都有奶奶的基因，心存敬重之心，是生命对生命的尊重，谱写一阕人生壮歌。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愿天上人间,共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