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 马 (原创)

青海老兵（布衣学伟）

作 者 学 伟

钢笔速写 学 伟

对马我不陌生。二十岁当兵去了青海，部队也驻扎在一片大草原上，看茫茫草原上远处的山，隐隐约约连绵起伏，如想要到山边去，骑马不知要走多少天。草原上并没有电影上演的青草碧连天。倒是小土包一个连着一个，土包上长着象刺猬那样硬的草，一片连着一片，一直连到天边。这就是美丽的草原呀？与自已的想象相差甚远。

可这样荒凉的草原上，却流动着羊群，马，牦牛，骆驼。它们并不去想环境如何恶劣，只是默默地埋着头，吃着干涩的草，偶尔甩动着马尾，忍耐着生活，上天把它们抛在青藏高原，它们就在这里生存，也没有一絲一毫的怨气。

遇到大雪纷飞，羊，马，骆驼就进了牧人的围栅栏或圈里。而牦牛就站在雪原里一动不动任雪花飘落在身上越积越厚，偶尔间眼晴眨动一下，仿佛冰雕一样。这时，你不得不敬佩世上还有这等耐寒的动物能生存在生命的禁区之中。

牦牛耐冻也能在极寒冷的时候救人一命。在万不得已时，人快要冻死了，用藏刀刺进牛屁股，接一碗牦牛血喝了，浑身的寒冷立刻驱散，血液就开始沸腾，人的生命就存活下来了。

而马就是草原上的精灵了，它只是默默地低头吃草，吃得高兴时，马尾就很灵动的左右甩动。那一双凤眼总是碧波荡漾，如果你走得很近地看它的眼晴，在黑黑的瞳孔中分明能看见自已的影子。马对人是有灵性的。马就是大自然赐予人的最好牲灵。

马在没有驯化前，是野放的。我在草原上看到马，总想靠近它，但你靠不拢，你走几步，它走几步。你是两条腿，它是四条腿。它跑起来可就四蹄生风了，你永远追不上它。野放的马是多么的自由灵动呀！

说起马，就有很多动人的词语：马到成功，快马加鞭，龙马精神，马踏飞燕，八骏迎春，扬鬃奋蹄歌大风，雄风闪电相追随。在中国有四大名马：河曲马，伊犁马，山丹马，三河马。但我偏爱山丹马。

2019年5月，我与同学们一起到大西北遊。我就一定要到山丹军马场去看看山丹马。山丹军马场离山丹县还有二十多公里。在五月这个春花浪漫天，祁连雪峰下的山丹军马场还在寒冷之中。

在军马一分场我看到了山丹马，马身苗条俊秀，马的凤眼碧波涟涟，马腿修长，偶尔仰天长嘶，便四蹄生风的在草原上狂奔。山丹马真是马中的俊女子，不像矮脚的云南马，贵州马那样的丑陋，也不象蒙古马那样的雄壮如伟男。真怀疑它是不是汉武帝西征匈奴时，用牺牲了几万将士生命而换回的那十几匹汗血宝马的变种。

然而，俊秀的山丹马并不温顺，见到一位穿红衣的女同学便受惊，用马屁股一撅将这位女同学掀得四脚朝天，然后在草原上一路狂奔而去。这就是山丹马的野性。山丹马真是一匹好马。马的品种多，但能称得上千里马的好马却并不多。马并不是雄壮就好。

在青海的部队时，我看过藏族的赛马会。那是在八月。草原上的格桑花遍地的开放，那遍地的如小刺猬式的小土包上的芨芨草也绿了。藏民们牵出自已最好的马，有些马高大雄壮，浑身黑得如绵缎般的亮，可跑起来却并不是很快，惨败在那些瘦马之下。当时我就想，人胖了跑不快，世界跑得最快的短跑运动员，那个不是瘦精精的。赛马会上夺得冠军的汉子也最容易获得藏族美女子的秋波，那就是最高的嘉奖了。

说到骑马，我也不是很陌生。在青海看藏族人骑马的机会多了，骑的姿态也在脑海中演练过若干次，也偶尔的骑过藏族人的马。但可惜的是我在空军部队，不是骑兵，与马为伴的生活只在幻想之中了。

你会骑马？有人说：你这人文皱皱的，还骑得来马吗？骑得来。我五十多岁时到四姑娘山旅游。骑了一匹小黄马，跑了三个多小时，那真是爽。马跑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马跑快了，屁股要离鞍，脚要站在马蹬上，逢溪过水，马蹄濺起一片水花。遇树丛，头要低下与马脖齐平便于通过。自已骑马一路小跑超过所有遊客，俨然有骑兵风范，遊客一路点赞。那是我骑马的顶峰时刻。

2019年到山丹军马场骑马，已经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晚年。骑马已经力不从心，也不敢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那一年，我们是五月份到的山丹军马场，并不是套马的季节。套马是在八月份。马吃牧草长得膘肥体壮。牧民们也铆足了劲。准备好了套马杆，要在大牧场上与山丹马来一场野性的角斗。

八月，祁连山的雪峰被朝阳映出了一片赤橙。格桑花开出了草原上的赤橙黄蓝紫色，如天上泼下了七色水彩，将大地染得如此丰富。近万匹山丹马从马圈中被赶到绿绿的草原上。几十个精壮的牧人骑着骏马，拿着长长的套马杆向马群走来。马群燥动不安，相互嘶鸣，谁都不愿失去自由，它们愿野性一生。

面对马群，突然，牧人们一齐发出：“哦一哦，吁吁一吁”的声音，向马群奔袭，万马即刻奔腾，万声嘶断落华风，万马蹄如聚雨来，那气势真是踏碎阴山势如虎。天空顿时卷起滚滚黄尘。牧人们对着自已瞧准的马奋力勇追，套马杆伸到马头前，绳环套着马头勒住。马不甘落套，极力摆脱，但牧人用力套做的手是不会松去。马越跑越慢，气越喘越急，终于停了下来，打了一个响鼻，围着牧人转起了圆圈。最终，马臣服于彪悍的牧民。

从此，马的野性渐渐被骑手们磨去，变成了人的忠实伙伴。

有的牧人也有套马的绝技，对着散跑的马直接用长长的套马杆套。套住了的马忍着疼痛，努力向前跑，将牧马人在草原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套马人是不会松手的。同来的牧人们一路跑去，大家一齐用力拉住套马杆。俊马终于被制服了。

夕阳西下，牧人们驯服了无数烈马，战果辉煌。这些驯服的山丹马，不久就要送上军列，被送往各地的骑兵部队服役，为祖国巡逻守疆，恪尽职守于它们战马的职责。

一天的套马结束后，牧民们沐浴在晚霞中，身披万道金光。不仅齐声唱着《打靶归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米嗖啦米嗖

　　啦嗖米都唻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飞到北京去

　　毛主席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得好

　　夸咱们枪法属第一

……。

这就是七十年代，解放军山丹军马场的真实画面。

作者简介：谭学伟，西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从重庆理工大学退休。曾当过知青，工人，军人。业余爱好：读书，写作，绘画，书法，音乐，古玩及手工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