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萎缩

戈壁海市

刚刚旅行回来，在广州东站下了火车。按照一贯的走法，我乘地铁一号线到芳村坐汽车回家。然而，到了芳村汽车站，我傻眼了，竟然找不到进车站的门。原来敞开着的大大小小的几道门，现在全部都被锁上了，还从里面加了一道杠杠上。

去年8月初旅行回来经过芳村车站，原来偌大个候车厅十几个检票口一片繁忙景象的车站，只剩一个检票口稀稀落落的几个乘客在检票，一片冷清。看到那种景象，我当时“被惊得木瞪口呆”，处于改革开放前沿，中国发达地区的广州的汽车站，怎么会如此萧条。有朋友在朋友圈留言说，“疫情情况下，也许明年疫情没了，繁华依旧。” 我回复朋友道：“感觉这是某种变化的开始，很难回去。”

现在看来，果真回不去了。

芳村车站被锁上的三道门

　　我正不知该怎么办时，看到台阶上坐着一名男子，我问，“这个车站进不去了吗？”他指了指旁边，我走过去一看，在最边上有个小门，门里面有两个人在聊天，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测温器。见我走过去，问我去哪里，我说去顺德。“这里没有去顺德的车了。”他说。

“啊？怎么没有了？”

“就是没有了。”

我用眼光扫了一下售票大厅，大厅没有开灯，非常阴暗，里面空无一人。十来个售票窗口依旧排列在那里，无人搭理，显得十分落寞。但更落寞的是我，我到广东快三十年了，来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车站。现在，这里没有车了，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回家了。

我茫然地看着这空空荡荡的车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凄清景象，因为我太熟悉它的热闹和繁忙了。在疫情前，我每次来这里，售票大厅十多个售票窗口前，从来都是排着很长的队，候车厅也总是人流如涌，熙熙攘攘，广播不停地播送着买了几点哪儿到哪儿的旅客现在开始检票，我在候车时总是嫌吵得慌，好在候车时间不长，因为十几二十分钟就有一趟车发出。楼上楼下有十几家售卖饮食的店铺，冒着腾腾的热气。那时从地铁出来经过天桥有电梯下到一楼售票厅，非常方便。而现在，一切变了，通往电梯的路也被拦住了。

从去年8月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个车站不仅没有回到往日的繁忙，连车站门都锁了。从繁盛到稀落，再到关门，无车可乘，真是肉眼看得见的萎缩。

通往电梯的路被拦住了

　　我拖着行李箱呆在原地，努力从茫然中挣脱出来，思考回家的路。还是返回地铁吧，乘地铁回到公元前站，再换成2号线到广州南站，然后从广州南乘轻轨到顺德。

乘车时，芳村车站的凄凉景象一直萦绕在脑中，禁不住自问：是什么原因导致车站的萧条? 当然，广州南站高铁的开通分流了部分旅客，但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南站高铁2010年就开通了，而芳村车站的萧条是近几年的事。疫情肯定脱不了干系，但这是主要原因吗？广东经济转型，不需要那么多外来工？抑或是像一些人所说的，经济如自然的季节一样，冬天要来了？

从下午2点在广州东下火车，来回转地铁，提着沉重的行李艰难地上下天桥，又是轻轨，又是汽车，到家时已是下午6点。这一小段路程折腾了4个小时。

我想，换条回家的道尚且折腾这么久，他们——原来这个车站的工作人员，汽车司机、售票员、检票员、管理人员、清洁员，以及那么多售卖餐饮的店主店员，他们要找新的谋生的职位，能找到吗？即使能找到，一定要比我折腾得多吧。

回家的第二天早上，去菜场买菜，白花菜7.2元一斤，白萝卜3.5元一斤，青菜7元一斤……

菜市场的菜价

　　看到这个菜价，突然就想起芳村车站的那些人，“生活不容易。”心里这样想着。一转身又想，我这是杞人忧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