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致敬父亲，亲情永远</p><p class="ql-block"> 三年前的春天，为了庆祝父亲七十四岁寿辰，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叙述了父亲过往的事业、退休的生活、天伦之乐的幸福晚年和我们做儿女的感恩与祝福。谁也想不到，三年后的这个深秋，父亲竟与我们天人两相隔！从此，世间再无父亲，从此，音容笑貌只能追忆！谨以此文，献给刚刚离我们远去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个农民的儿子，骨子里注定有淳朴、善良的基因，血脉中流淌的也是正直不阿的情愫！我不知道当初父亲随着爷爷奶奶是怎样一路颠簸地闯关东，来到辽宁锦州落脚；我也不知道父亲凭着怎样的毅力能够考取师范学校，成为一名老师。但，从我懂事有记忆的那一刻起，父亲就是我的榜样，是我的骄傲，是我和村里小伙伴炫耀的资本。</p><p class="ql-block"> 从锦州太和区新民屯到锦州石油六厂职工子弟小学的距离至少要10公里，10年的寒来暑往里，我的父亲就是骑着那辆"国防"牌二八加重自行车不断往返期间。自行车是功臣，它载着父亲从一名普通教师成长为一名小学副校长；自行车是流动的购物车，当年，每逢父亲下班走进那个院落，我和妹妹就扑过去，一定会从父亲带饭的兜子里找到几块糖果或小点心；自行车是最美的观光工具，每逢周日父亲休息，他就会让我坐在横梁上，老妈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大妹妹（那时小妹妹没出生），我们一家四口人去姥姥家串门；自行车也是我这个农村的孩子走向城里，走向新知识的通道工具，从小学3年级开始，父亲就是骑着那辆自行车，载着我去石油小学上学。那时的午饭是老妈带的一饭盒高粱米，到学校后，我要自己淘米，注入水，然后放到锅炉房的饭屉里蒸好，菜是老妈炸的豆酱。那时的我吃的很香，一切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童年妈妈豆酱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正直和倔强是父亲的优点，也成为他仕途发展的障碍。28岁成为副校长的他不懂得溜须拍马，学不会阿谀奉承，遭受排挤成为事业的必然。此后的流年里，父亲在六厂的供销科当过组长，在汽水厂当过厂长，在燃气具商店当过经理。直到在后来的锦州石化公司退休，父亲的职级还只是个正科级。尽管从28岁到60岁的32年时间里，父亲的仕途经历了无数坎坷，遭遇了跌宕起伏，但，父亲不为斗米把腰折的气概没有改变，他一生坦坦荡荡的为人做事风范让身边的人点赞好评！</p><p class="ql-block"> 基因的传承力量是巨大的，不光是形体、容貌，从性格特征、脾气秉性到做事风格，似乎我们这个家族的两代人都继承下来。若干年后，我28岁也成为一名金融系统年轻的中层干部；大妹妹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国企报社总编；女儿丁丁那种性格中的高傲和爱好里的多才，仿佛也能找到爷爷年轻时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事业上没有创造辉煌是父亲一生的遗憾，那么，家庭上营造了和谐幸福的氛围则是父亲最大的欣慰。我们的家族比较传统：与人为善、敬天爱人是每名成员都要做到的，女人要贤淑温婉，男人孝顺大度，这些正能量的传统一点点从父亲血脉的源头，在不经意地渗透到每一个家庭成员的血管里，思想中。几十年来，我们三个兄妹及家庭，谁都没有因为钱财的事情发生过争执；大家对待父母，都是争着抢着给老人买穿戴的衣物，买食用的保健品；过年了，全家人一定要吃除夕饺子，父母要给孩子们开家庭总结会议，要发奖励的红包；我们吃过的饭店，要带父母去品尝；我们看过的风景，要带父母去游览。他们的眉头间不应该有愁绪，他们的皱纹里都应该是幸福和快乐！</p><p class="ql-block"> 这些年，我成为这个大家族快乐的晴雨表。当初，我的事业和家庭遭受双重打击的时候，是父亲带着全家人一起成为我坚强的后盾，不离不弃地鼓励我要从阴影中走出来。十年之后，当一切尘埃落定，当我带着漂亮的媳妇，带着稳定的事业重新归来，我看到了父亲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p><p class="ql-block"> 是的，在目睹了我历经十多年的家庭离异和事业变迁后，在父亲自己经历了三次脑血栓的折磨后，父亲的言语表达迟缓了，父亲的情感变得脆弱了。时常，父亲会因为听到我工作上一点点成绩而激动，并且总爱叨咕那一句：我大儿子这些年也不容易！时常，父亲因为孙女和外孙子簇拥在身边而兴奋不已，尤其是提到丁丁的乖巧懂事，他总是热泪盈眶；时常，当我和老婆宴请父亲和老妈吃饭，或者我带着他去洗澡时，他总是带着一种不该有的客气说：大儿子，你看，你和原远什么事情都想着我们，又让你们花那么多钱！时常，当父亲向周边的亲戚朋友炫耀我们给他买的东西，带他享受游乐时，总是抑制不住地自豪，我分明看到了那句"三十年后看子敬父"的荣耀！时常，我从外地回家的时候，老妈都要偷摸告诉我：儿子，你爸现在不知为啥总想你，一说到你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就要掉眼泪……</p><p class="ql-block"> 以前那个刚强、嘴硬、爱发表长篇阔论的父亲不见了，像所有得过血栓的老年人一样，他语迟了，反应慢了，但眼神中的倔强与自信仍在；</p><p class="ql-block"> 以前那个能骑自行车驮着三口人，能扛着100斤大米上五楼不喘气的父亲不见了，像所有70岁的老人一样，他腰有些弯了，走路也不再带风，但他凝视我们的神情很慈祥，一种爱的力量溢于言表！</p><p class="ql-block"> 以前那个出手阔绰，儿女想要啥给买啥的父亲不见了，像所有退休之后准时去银行领工资的老人一样，他买什么东西都舍不得花钱。那年春节，当看到我花200多元给他买了一对红灯笼时，异常兴奋，一边说：太贵了！一边为灯笼接上电源，反复地欣赏。</p><p class="ql-block"> 但，就是这样一个76岁的，腿脚不再灵活，言语不再犀利，思维不再敏捷的老年人，仍然是我们这个大家族的中心人物，是我们手心里的宝！老妈50多年一如既往地把他当一把手伺候着，他发脾气时要顺着他；我每次去家里吃饭的时候，都要陪着他喝上一小杯白酒，再喝一瓶啤酒，我喜欢看到老爸泛起红晕的喜悦！我家原远深得老爸的认可，每次知道我们回家探望他们，老爸都会到楼下的水果超市买来儿媳妇最爱吃的水果，洗干净，摆好；两个妹妹是老爸的服装设计师，春夏秋冬的衣物她们全承包了，每每穿上新衣服，他都会挺起胸脯地走上一圈；晚辈们的绕膝陪伴更是让老爸很知足：他住院时，丁丁喂他午饭，他眼圈红了；乐乐为他做了一道肉沫豆腐，他称赞不已；亮亮前来看望他，他用20分钟为外孙子讲好好学习的道理；小璇总也见不到面，偶尔一次当面叫一声爷爷，让他合不拢嘴！</p><p class="ql-block"> 2020年的9月，当我已经在宁夏工作了整整四年后，我终于有机会邀请小妹妹带着父母亲来到银川，来到他儿子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旅游散心。当父亲走进我的办公室，在我老板台前端坐时，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自豪与喜悦；当我们父子俩在沙坡头的高处眺望黄河水奔腾而过时，父亲也发出了“逝者如斯夫”的感叹；当父亲走上镇北堡影视城一个讲台上挥手致意的时候，仿佛他又回到了叱咤风云的年代；当我宁夏的好朋友宴请父亲就餐的时候，他多贪了一杯，我知道，他沉醉的是做父亲的荣耀。虽然父亲他们只在宁夏游玩了四天的时间，但我看到了父亲是满意而归的，那些照片、那些感受都成为他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好像儿女为老人做出了多么大的回报一样！</p><p class="ql-block"> 天有不测风云，2020年10月9日，第四次脑血栓复发将父亲又一次送进了医院的急救室！或许前三次老人的康复让我们存在侥幸心理，但各方面指标的严重性又让我们跌入了悲伤的谷底。那天晚上，当得知做开颅手术可以成为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我和妹妹毅然决定要抓住机会：不能失去父亲！</p><p class="ql-block"> 于是，从那时起，一切发生在父亲身上的肉体摧残和发生在我们家人身上的精神折磨开始了。父亲的气管切开了，输尿管安上了，引流体内积液的管插上了，各种监测仪器启动了；而我们做儿女的要24小时轮流守护，要楼上楼下搬运父亲做各种检查，要购买各种药品用品，要随时做好各种不测的心理准备。整整28天，我们全家人的众志成城换回了父亲的出院，不是痊愈，依然处于昏迷状态。</p><p class="ql-block"> 家，永远比医院温暖，比医院有人情味。但，家庭的护理重任落在了老妈肩上，落在了两个妹妹的肩上，甚至落在了我三舅的肩上。因为我的工作地点在西北，因为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所以，不孝顺的儿子在父亲回家后不久就奔赴了工作岗位。于是，在接下来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的亲人们学会了每天的喂药、雾化、翻身扣背、吸痰、打氧、测量血压和心率，她们更习惯了做饭、喂饭、端屎端尿、擦洗身体。很短时间里，家人都成为专业的护理人员。但，精心的护理并没有带来父亲的丝毫好转。相反，父亲的病情是每况愈下，体重由原来的140斤逐渐变为100斤，甚至最后的80斤。从有力气地咳痰变为无力气地喘息，从一日三餐的流食喂送到一天吃饭就要呕吐两次，从有微弱意识用力握着我的手到手脚都很冰冷地没有知觉。这些日子里，老妈瘦得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夜不能寐；两个妹妹白天上班，晚上轮流值班，心力交瘁；我在他乡寝食难安，每一次夜晚和老妈通话时多盼望奇迹能够发生！这些日子里我们在悲伤之余，想用喜气去冲抵病情，在父亲的生日里给他喂了蛋糕，在父母结婚的纪念日里把鲜花送到父亲的脸庞让他闻嗅，甚至让丁丁从大 洋彼岸打过来微信视频，想让大孙女的声音唤醒爷爷的记忆。但，一切都没有奏效。</p><p class="ql-block"> 2021年10月21日，这一天将成为我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天，最悲伤的一天，最遗憾的一天！我的父亲终究还是没能逃脱疾病的折磨，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最最痛心的是，他老人家没能看到我最后一眼，甚至没能等到我给他送终。可恨的疫情让宁夏成为中风险地区，小区的封闭让我寸步难行，亲人的离去让我孝心难尽！我的捶胸顿足，我的泪如泉涌，我的肝肠欲断都没有感动天地，我成为了不孝之子，心灵永远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p><p class="ql-block">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老话我们都朗朗上口，可现实生活中谁又能切身体会？！尽管，父亲生前，我也尽了一份孝心，但，我明明可以回报老人的更多更多！父亲，说好的带您和老妈一起去海南旅游呢，您不是一只惦记想去欣赏椰风海韵吗？说好的我要开车带着你们老两口回老家，您不是一直想炫耀儿子衣锦还乡吗？说好的您要亲自参加大孙女的婚礼，丁丁明年就要从美国回来了，您让大孙女情何以堪？</p><p class="ql-block"> 父亲啊，父亲！在您离开之前，我曾经多么自豪地对身边的朋友说：我的父母都健在！而今，您的离去让我成为没有爹的孩子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啊，父亲！不孝儿没能给您送终，但，我一定会在五七的时候跪在您的墓前叩首谢罪！您可以骂我，可以打我，也可以抱着我一起哭！</p><p class="ql-block"> 父亲啊，父亲！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子，让我有机会再报答您的养育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