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蓬•菱角•鸡头米

缜行者

<p class="ql-block"> 莲蓬•菱角•鸡头米</p><p class="ql-block"> 我塆紧邻河边,几百亩水田,一马平川,其间点缀些河塘,只要门前那条河里有水,就不会干旱。小村子便坐落在这片空旷的田地中央,村庄地势高于田野,村后一片翠竹林,周围绿树掩映,远远望去有如一颗碧绿的半球。听村里人讲,我塆是个天鹅蛋地,也讲了些风水如何极佳等说词。对于堪舆,我没有研究,但自我记事起,门前那条河却从来没有干过,所以农田基本旱涝保收。</p><p class="ql-block"> 我塆水系发达,除了门前那河,还有小河、马堰、黑湖、新塘、小塘儿、堰沟,绕村有门塘、围壕,大大小小七八个河塘,不亚于水乡江南。</p><p class="ql-block"> 这纷繁的水系,除了鱼虾生长,给乡邻们带来“靠水吃水”的惠泽外,还有些特殊的水植,也是其它高岗丘陵地带所不能企及的。这些水植中的莲蓬、菱角、鸡头米,我最喜欢。除却了它们填饥饱肚和微薄的经济价值外,尚有些趣味的记忆留存,不由提笔动情,往事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莲 蓬</p><p class="ql-block"> 塆后小河的上段、门口塘的塘角和马堰沟的几块泥田,常常种荷。三四月小荷才露尖尖角,五月便一天一个样地把那田田的叶子舒展开来。春雨过后,暖阳照耀下,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荷茎也争先恐后地把荷叶顶起,如一把撑开的翠绿的伞,满塘参差。六月青荷次第花开,晨放暮闭,数度开合,那粉的白的花瓣连同金丝缨络般的雄蕊,便零零散散地落下,留下的雌蕊便长成了莲蓬。小莲蓬开始还只是鹅黄的小粒,几个昼夜交替,日晒雨淋,便开始变得嫩绿、青绿、干褐、枯黑。立秋过后,万物敛收,藕节开始蓄积淀粉,这时的莲藕炖汤方才粉糯。</p><p class="ql-block"> 自荷叶撑伞、荷花开放、莲蓬结子,那荷塘荷田便都是我们玩耍的好去处。那时小,尚不晓品味荷的“出於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之高雅,也不会感悟“荷塘月色”之清幽。不知道欣赏珍惜荷花清香,掐几枝没把玩两下随便不知扔到哪了,倒是常把荷叶扣在头顶当帽子戴,正是“折得荷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p><p class="ql-block"> 最在意的是那清嫩的莲蓬头,摘下来可以剥开,把那莲米当水果生吃,甜脆。有时为了嘴馋那个可心的莲蓬,不惜挽起裤管,任凭荷叶杆上锯齿样的毛刺拉伤腿。</p><p class="ql-block"> 菱 角</p><p class="ql-block"> 马堰和黑湖的菱角最多,品种也好,都是两个角的,米大,成熟的时候,连小李家塆的人也来摘。新塘和小河的菱角四个刺,个头只有它们的四分之一大,米小难剥,我们叫它鸡屎菱角,没人摘。最讨厌的还是那刺,见什么就粘,尤其粘在鱼网上,半天摘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荷叶尖角才露的时候,菱角也开始在水底泥中发芽,接着慢悠悠向水面伸出藤蔓样的长茎。一旦够上水面,便如盘状铺展开来,象摊在水上的绿的平面花朵。其实菱角也开花的,菱花极小,黄的白的,或稀或密地散开在那汀草之上,完全没有荷花的妖艳和芬芳。每每读到宋人董嗣杲《蘋花》“花明五出绣汀洲,自在沉沉自在浮。”,意念中便当是菱花了。</p><p class="ql-block"> 感觉菱花未尽凋谢,稻子大都收割进场上垛的时候,我们该放下牧牛绳,准备开学了,才正是摘菱角的时节。那时的菱角纯为自然野生的,没有现在的“洋菱角”那么大,长在水里,邻村也可以随便采摘。有条件的一般就坐在木桶上,慢慢游到菱角秧丛里,边伐边摘。小李家塆刘表嫂就是坐木桶摘菱角的,他家老表会杀猪,用的是他烫猪的木桶。会游泳的就直接下水,游到菱角秧稠密的地方,连藤带秧团成一捆,生生地拽到岸边,交给岸上人摘。我们这帮调皮鬼就是这个办法,拽回来交给大人,菱角秧还可以喂牛。没有木桶,家里又没会游泳的人,就用第三种方法。用足够长的草绳绑一个松树勾子,勾子上拴半截砖头,用力把勾子抛向菱角秧,通过勾子把菱角秧带回岸边再摘。还有第四种方法,有人在冬季快过年时用过。这个法子并不是摘菱角,而是捞菱角。这时候菱角秧已全部枯死烂掉,那些完全成熟的菱角也便随那烂了的秧,沉入水底泥面上。用两块砖头夹上一排沤熟了的丝麻,用绳子带着在水底拖拉,老菱角便粘在丝麻上,回家用棒棰慢慢地敲打下来。</p><p class="ql-block"> 在那口粮不足的年代,这些野生的菱角也可以聊做饮食充饥。往往只把那些嫩的漂起来留着自己吃,老的则煮熟了拿街上去卖,二分钱一小木碗,换来几角钱,给学生买作业本或给家里买些盐。冬天在水里捞的菱角多半不是卖,也少有人爱吃,因为年关将近,各家都备有些年货,至少农家自产的花生瓜子不缺。我也只听说过,那年表叔家里用这办法捞过菱角。因为孩子多,家里困难,过年又没钱给孩子买吃食,就用那些菱角给孩子们压荷包,或给来拜年的孩子开赏食,结果孩子们都不愿意接,放了几天,又干又硬,开始发霉,最后只好扔掉。哎,提起都是辛酸!</p><p class="ql-block"> 鸡 头 米</p><p class="ql-block"> 鸡头米学名叫芡实,我塆小塘儿里最多,黑湖也有一些。采鸡头米较采莲蓬要晚些,似乎也在摘菱角前后。</p><p class="ql-block"> 鸡头米的叶子象一面绿色的锅盖漂在水面,叶面全是绉折。茎叶和鸡头米包裹的外面全是细密的小刺。鸡头米开花多为紫兰色,有些象睡莲的花,听说它们是一科的。果实成熟了,又有些象成熟的石榴,形成一个包,我们叫它鸡头包。包的顶部尖尖地露出水面,象鸡的喙。</p><p class="ql-block"> 鸡头米的茎,把带刺的皮剥去,可以炒菜,茎杆多孔如藕带,用青辣椒加韮菜一起炒,味道还不错,当然是在那个年代。那时采鸡头米,不象现在,成规模种植,现代化采摘。在竹竿的头边绑一把割稻子的沙镰,伸向鸡头包的下面,顺手一带,鸡头包便漂起来,这时用镰刀尖凿住,便可捞起来。</p><p class="ql-block">剥鸡头米是个技术活,弄不好剥不干净不说,还会扎一手刺。</p><p class="ql-block"> 鸡头米较菱角少,也金贵的多,我们乡下很少有人卖,因为少卖不着。偶尔采了些,加点盐水煮熟,家人每人抓上一把,放进裤兜里,晚上看电影时,边看边嗑。大人们会嗑,能嗑出一颗颗圆满的米粒来,而我,似乎一直是囫囵吞枣,在嘴里胡乱嚼嚼,难吃出完整的一个米来。</p><p class="ql-block"> 后来进城上学,听同学讲,那个年代县城里鸡头米也一样为贵,比乡下好不哪儿去。老电影院门口,总能听到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婆婆长长的叫卖声:刚出锅的大鸡籽……五分钱一大把…… 当你掏出五分钱要买时,只见老婆婆大大地伸开巴掌,深深地插进篮子里,满以为真可以买到一大把。而老婆婆的手从篮子深处提起时,却只紧紧地撮起五个指头,没抓起来几个,那情景着实让人沮丧。</p><p class="ql-block"> 那时虽然困难,但仍然怀念,怀念那时的莲蓬、菱角、鸡头米。</p> <p class="ql-block">部分图片来源网络,致谢!如有侵权联系删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