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和我的朋友圈</p> <p class="ql-block">左一为本人,左二为宫辉,左三为丁晓禾,左四为王槐荣,左五为蒋放鸣,左六为朱坤宇,左七为戴韧。</p> <p class="ql-block">左一朱元昊,左二本人,左三蒋放鸣,左四应兆铭,左五李英,在应兆铭家聚会。</p> <p class="ql-block">蒋放鸣宫辉及本人在上海火车站见面合影</p> <p class="ql-block">文:江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前,婺城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在我的记忆中,小码头总是人头攒动,布票粮票可以换商品,凭票供应的大前门蓝西湖香烟,在这里可以高价买卖;人民广场上有个露天足球场,司令台边有个灯光球场,金华的几支工人球队常在那里比赛;老火车站边上常有聚众赌博的人群,也有扒手,专扒外地旅客的钱包;凭票入场的人民电影院门口也会有一群群混假票的小青年,每到月底的时候,兰溪门煤饼店就会有排队的小长龙,小码头粮店也是如此,兰溪门新华书店成了有志青年的俱乐部,工人文化宫以及群众艺术馆基本成为了进步青年的精神家园。多年后,每当我路过通济桥,看着朝岚暮血的江景……脑海中就会出现多年前婺城的老样子,以及清坡门范记馄饨摊上那几把坐下便吱吱作响的残破竹椅,温情而疼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最深刻的记忆和最早的朋友圈基本来自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那时候二十来岁,无事可做,整天东游西荡,三教九流,社会闲杂什么人都交。有些是打工时认识的,有些是同住一条巷子里的街坊邻居,有的是参加工作后的同事,有男有女,穿插混搭,分分合合,一路走来,留下来的朋友却不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是个八方潮流激荡而至的年份,婺城虽小,但也不例外。玩摔跤拳击的贾剑中,杨建军,周武忠,肌肉发达,走在大街上,会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几乎无人不识。不同于玩铁的叶林,李靖们,是靠稿纸上写小说出名的,他们在一些杂志上发表了作品,同样会传遍婺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家喻户晓。历史的片段在这里聚集或流散,分分合合,潮起潮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82年,叶林在《清明》文学杂志发表了中篇小说《没有门牌的小院》,后又获得《清明》文学一等奖,当他带着新婚的夫人登上黄山领奖台时,也许,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还在打腹稿,后来获得若贝尔文学奖的莫言成名作《透明的红萝卜》也还在酝酿中。晚上,叶林在下榻的酒店给我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表达了他获奖的思考,以及对我的鼓励。回金后,他还送给我一只笔筒。当年,金华的文学爱好者,看叶林,如同高山仰止。之后,叶林的小说一发而不可收拾,从北到南,长驱直入,几乎所有出名的杂志都在不断地发表着他的小说。可惜,八十年代末,叶林以一篇获得庄重文文学奖、《十月》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五项大奖的小说《火魂》封笔,并且如同这篇刚硬冷血的小说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文坛,原因不详。如果他一直写下去,蜚声文坛的也可能是叶林。历史是没有如果一说的。李靖后去了杭州,与婺城的关系也渐行渐远。</p> <p class="ql-block">1978年,我被招工进入金华农业药械厂,也就是如今上市公司今飞集团的前生,我在那里大约领了七年的工资。蒋放鸣分在解放西路的农具实验厂,王槐荣分在凉帽山的印染厂,李英在农村文化站,张根芳在乡下教书,叶林和丁晓禾后来调入小市文联工作了,地点在雅塘街上的老镇委,那时,我们一有空就喜欢往那里跑,日子过得清贫,却没感觉到苦,也许每人心里都隐藏着一个文学梦。我父亲在印染厂做财务,分到的宿舍与王槐荣为同一栋楼,进进出出,常有交集。那时候,遇到一个好的题材,就忍不住去找人讨论,找的人自然是喜欢码字的人了。蒋放鸣的爱情诗我是很喜欢读的,比如《献给我的爱丽丝》之类的诗,很有才华和激情,也很应景,这与我对他有太多的了解有关。不过他本来就长的帅,才子佳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蒋放鸣在单位管职工教育,常常借培训之名,要求职工交上一张一寸黑白照,于是,他那个办公桌的抽屉就成为了最神秘的地方。有一次,我骑了辆破旧的自行车,去他那里蹭饭吃,他就拉开那个神秘的小抽屉,并拿出一摞照片给我看,我对其中的一张爱不释手,后来,他就主动想办法帮我牵线搭桥。我们约会了,感觉非常的美好,虽然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但我依然记得那段青春往事,至今我依然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金华古称婺州,历史上曾称为“小邹鲁”,这与宋代大儒吕祖谦和宋元的大儒“北山四先生”、明代大儒宋濂、章懋关联最大。在婺州,以及二千多年的成建制地方教育,使这里文人辈出,理学成风,金华便有了“文物之薮,理学之邦”的“小邹鲁” 之雅称。但在我看来,先辈的星光并不曾普照一切,只对屈栺可数的年轻人才是希望之火。叶林的《没有门牌的小院》《火魂》以及临河镇系列,宫辉的《孩子与铜像》,为我们开拓了高地,这也使得紧随其后的大批文学青年感到有章可循,自此,也有人眼高手低另避奚径各自为战,由一茬茬新人前赴后继蔚然成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个人的成果,总是与林林总总的野生与偶发相关:王槐荣的《红军巷的故事》、李英的《感动之城》《大国治村》《让百姓做主》、张根芳的《金华古言话》、丁晓禾的《算账》《小妖精时代》《广阔天地》……都是来自与时代独处的个人或现实中惺惺相惜与自我关照;来自聚会、酒局、牌桌与口耳相传的江湖道场。今天的风光与神话在昔日何尝不是失落无助的一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在市农业药械厂工作时期,总昐着休假日的到来。我常常请病假躲在家里写作,茫茫中与自己游戏。自由与文学艺术是寒夜里的星火,只有写点东西,才能证明生命余温的尚存,对抗或逃避主流所不容的现实。后来,王槐荣在兰溪门菜市场偶然碰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去乡镇企业局工作?我说,好的。就这样,我调进了机关上班。那时,王槐荣已经是乡镇企业局的党组成员兼人事科长。局长是个南下老干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在机关里呕心沥血不分昼夜,为领导写文章,欲求将来出人头地。回想起那些暗夜里孤军奋战的每一个细节,每天睡眼惺忪的出离与归来,将孤单而年轻的我与香烟过早地捆绑在一起。那段时光,我写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文字,后又将付之一炬。我感觉到,自由和艺术是我真正喜欢的生活。我给领导打报告,要求离开单位。领导感到很惊讶,不断劝我慎重考虑,我一旦做出了决定,是很难改变思维的。直到后来生活中遇到了许多的困难,才开始思考当初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88年前后,叶林赴西北大学深造,丁晓禾去北京鲁迅文学院求学,宫辉去北大作家班镀金,他们像几个早期的革命党进京赶考,胸怀大志,围聚一角,他们瘦骨怜仃、长发披肩,是典型的愤青和事主。他们的前行,是那时金华文学艺术的苦涩火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92年,邓公南巡,丁晓禾北上,登上赴京的列车,带着可怜的积蓄,如同开赴前线的敢死队带上了全部家当,算是正式下海。虽然多年后老丁也成为了享誉京城的一代书商,但从他多年后写的一篇《一个书商的忏悔》一文中,看出其中的无奈与苦涩。宫辉被杭州铁路局调进杭州,成为局长秘书,又调入上海,自此,开启了一生顺畅的官场之路。叶林虽然没有下海,但也在单位办了停薪留职,创办了风铃广告公司,由于他的才能,他做的广告词总是很文学,也很独树一帜。风铃广告,一时称盛,门庭若市,几年后,他买下了市中心的地皮,建造了自己的别墅,成为了作家中少数财务自由的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叶林的搁笔,丁晓禾的下海,宫辉的远离,让我们感觉到这个舞台主要角色的突然休假。人们怀念热闹舞台的同时,也等待这无剧可演而带来的怅然若失。80年代留给我们的不仅有回忆,还有一堆值得面对的问题。80年代的谢幕以一场交易结束,那戏剧性的嘲讽和挫折感恐怕今天的人们难以理解。</p> <p class="ql-block">市作协主席李英在给我小儿子签名他的作品</p> <p class="ql-block">谁年轻时没曾投入过一座城?跃入万千生命汇成的热气蒸腾,短兵相接、切肤体验生活给予的所有,仿佛做梦却格外投入。上世纪90年代初期,我进入市二轻工业科学研究所工作,常常出差,游走于全国各地,从重庆坐船到湖北,从大庆坐绿皮车到辽宁,从北京到唐山,体会那些南来北往的人群,以及城市与山河,这使我受益匪浅。每当回来,都与渐成风气的一群朋友通过“饭局”分享见闻体会。王槐荣、李英、应兆铭、蒋放鸣、戴韧,蒋鹏放、王基高、远村,飞沙等,就是那段时间经常联系的朋友。</p><p class="ql-block">我怀念那短暂绽放、隐身埋世于此的一群人,彼此牵引又相互折磨的酒局和江湖,这些人物在婺城如流星闪过,又在新世纪展开的艺术帏幕中递次登场,奠定和索引出这方水土的学理脉络。事了拂衣去,飘沓如流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98年,我再次决定离开单位,移师北京讨生活。离开前,我专门去了一趟黄大仙祖宫,敬了香,向婺城告别。早年写诗的蒋放鸣虽然后来写的不多,但他已成为金华县江北工商局的局长,王槐荣已经调入市文联当上了副主席,专门写他的老革命故事,李英当上了婺城区的宣传部副部长,由于职业的缘故,他从写小说改为写报告文学,最终成就了他二度获得徐迟报告文学奖,当年拉小提琴的应兆铭当上了群众艺术馆的馆长,并带学生,其中有多名学生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昔日的失败和反叛被市场与时尚的春风掠过,难寻踪迹。幸而远村与许多艺术家们仍自我“放逐”,他和朋友们创办的中间带诗群,他写的“荒诞派”成为新的艺术流派,幸免让历史还留下一锅残汤剩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对居住地会有相应的关照与热爱,才不致悬浮失重,不致使自己与环境两不相洽。我是金华的土著,因此喜欢上这座城市是自然的事。正因为热爱,才对一个地方的衰败特别感伤,对婺城就是因为有这历久弥深的感情,才受不了其间失落的诸种荼毒。不知不觉间,我己经找不回那个曾经让我挥霍青春爱恨交加的地方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021年 10月31日</p><p class="ql-block">于青春苑</p> <p class="ql-block">王基高和我在源东看桃花,却没有遇到桃花运。</p> <p class="ql-block">王槐荣作品,在人民文学,作品与争鸣,美文,中国作家等重量级刊物发表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