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家乡的"荏干粮“</p><p class="ql-block"> 文/张宏</p><p class="ql-block"> 不记得什么时候竟然爱上了秋天。每到午后,不论天晴或是天阴,总会独自一人穿梭于屯字塬边的沟沟峁峁之间。间或经过附近的村村落落,不经意间,便会被一阵阵荏的清香所迷惑。闻着诱人的沁香抬眼望去,不时会见到一簇簇一堆堆一片片或立或码或已打碾成颗粒状的植物肆意的展现在庄前屋后,让人垂涎欲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地处镇原屯字塬南端,独特的土壤和气候条件非常适宜种植荏,亦称“白苏”的一年生草本油料植物,它茎方形,叶椭圆形,有锯齿,开白色小花,种子通称“苏子”,可榨油,嫩叶可食。在我的家乡,不论是在川地里,还是在平原上,只要麦收过后,到处都可以看到乡亲们在收割后的麦田里栽荏的身影。到了秋天,成熟的荏香随风飘散,成了乡村田野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家乡人民热爱生活、勤劳质朴、睿智豁达,善于就地取材物尽所用,创造出了各式各样风味独特的民间美食,或许与性格有关吧,每到秋天,每到荏成熟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莫名的想起母亲为我做得“荏干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外出玩耍或下学回家,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箱倒柜寻找“干粮”来吃。那时候,家里很穷,很多时候都是吃了早上无晚上,家里哪有什么“干粮”?要说有吃的,最多只有一点点残汤剩饭,也是父母吃个半饱,怕我饿着,有意留的。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个玉米窝头或块玉米饼子,有时候也会是黑得油光发亮的高梁面做成的窝窝头或一个个用红薯面做成的饼子,即使最好的时候,也莫过于外皮用少得可怜的一层薄薄地白面包着或玉米面或高粱面做成的几个“金裹银”。即便这样,细心的母亲担心我们一次性偷吃殆尽,总会像宝贝似的先是小心翼翼地放在不知何人何时用藤条编制成的菜笼里,然后在上面再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最后拿绳子拴起来高高地悬挂在窑洞的横梁上,很少能吃上用白面做成的馒头和饼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倒是偶尔也能吃上一次用黑面做成的全麦面馒头或饼子,但我们早已习惯了过苦日子,家里不管有啥样的剩饭,拿在手里就狼吞虎咽起来。不过说那时家里一点白面也没有也不是事实,但确实很少,一般人家都把那点少得可怜的白面放在过节或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时才吃,平时很少享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虽说我是兄弟四人中最小的一个,但由于生活困顿,记忆中也从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记得大集体时,母亲被生产队队长从工地叫了回来,说是大队里安排,公社有几位干部要来我家吃饭,让母亲提前收工回家,准备一下。得到通知后,母亲迟疑了一下,接着就一溜小跑着回家,先是一阵家里家外的收拾卫生,再就是忙前忙后捡菜、和面,烙饼,大概一袋烟的功夫,母亲像变戏法似的就做出了一顿至今使我都难以忘怀的午餐。那时,我少不更事,眼看着公社、大队和生产队几名干部把又软又薄又雪白的纯麦面死面饼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漂着油花的鸡蛋碗里,胆怯的我耷拉着脑袋像作贼似的,骑在房门门槛上瞪着眼珠香的直流口水,直到他们吃饱了,付过粮票和几角钱走掉之后,母亲才把盘子里剩下的半块饼子撕碎放进还剩一点夹杂着饼子屑的“鸡蛋汤”碗递给了我,那个香呀,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随着农村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制的开始,我们家的粮食和大多数村民一样自产自足,有了余粮,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因为粮食连年丰收,农业种植品种的多元化而显得日渐丰富起来。家里不仅种植了小麦、玉米、高粱、糜子、绿豆、红豆等农作物,而且还种植了胡麻、油菜和荏等油料作物。</p> <p class="ql-block"> 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母亲为我烙的荏干粮。那年,我从老家骑自行车去20多公里之外的屯字镇赶集置办出远门必备的洗漱用品,回到家时天已擦黑,母亲正要准备做饭。看到我回来了,母亲去储放粮食的窑里满满盛了一碗颗粒饱满、香味扑鼻的荏倒在早已准备好的簸箕里,细心捡掉里面的杂物,然后又倒进筛子里轻轻摇了一阵,筛去灰尘,最后放进烧热的大铁锅里边用高粱穗困扎成的锅刷边拨动边说,“今晚我给你烙一些荏干粮,明天你出远门时带在路上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以前,不知道吃过母亲做的荏干粮有多次,我都没有在意。那次,因为想着自己出外一年半载见不上母亲的面,就在灶火里一边拉风箱添火一边与母亲闲聊。母亲说,烙饼子的荏要放在锅里炒干和在面里面烙出的荏干粮才有味道,烙饼子的面不能和的不能太硬,揉光揉匀撒上面扑,擀得如碟口大小,薄厚是一大拇指左右最好。用小火慢慢加温,不可烧得太猛,免得烧焦外皮,不好看!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在母亲借助锅铲的力量先后翻动了几次之后,一股香味便从锅盖的缝隙扑鼻而来。每每这个时候,母亲揭开锅盖,总要等几分钟才把干粮提出来,她说:让湿气散一下,干粮就干、脆,不易发霉,方便带在路上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晚,我一口气连吃了四个刚出锅的荏干粮,以致于父亲拿出春节期间宰杀的大红公鸡也顾不上吃一口。次日天蒙蒙亮,我背着行李,拿着母亲为我精心准备的荏干粮,踏上了我西行的打工之路。母亲烙制的荏干粮香、脆,味道纯正,多少年过去了,那种味道好像依然弥留在我的唇齿之间,想起来便有一种垂涎欲滴、急不可耐的感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三十多年已经过去。前几天,我去农贸市场买菜时,忽然发现一家烧饼店售卖荏干粮,出于怀念便去买了几个。样子非常精致,小小的、圆圆的,还带有细细的图案、花纹,咬一口却没有之前的味道,与母亲烙制的荏干粮味道相去甚远,曾经不堪回首的饥饿和苦难也成为了如今美好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宏,男,汉族,中级文学创作师,镇原屯字人。现为中国范仲淹研究会理事,甘肃省作协会员,甘肃省文联新艺联成员,庆阳市作协会员,镇原县作协理事,屯字镇文联主席。</p><p class="ql-block"> 作品在《国际商报》《中国信息报》《中国影响力》《西部时报》《民主协商报》《甘肃法制报》《甘肃日报》《甘肃经济日报》《甘肃农民报》《陇东报》《走廊》《嘉峪关》《北斗》《赤壁文学》、新华网、人民网、央视网、中国新闻网、中国文明网、每日甘肃网、庆阳网等门户网站及报刊发表、获奖、入编。</p><p class="ql-block"> 出版个人诗文集《红戈壁》一部。</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