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年三月,突然想去老家那片看看,妈妈和我一同围着那片不大的地方转了好大一圈。 </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生日,又长了一岁,把这些照片扒拉出来随心流淌些文字送给自己,送给逝去的青春——</p> <p class="ql-block"> 这片田地曾是儿时就读的小学,已经不复存在……但依然记得学校进门两排冬青中间的土路干净整洁,清晨扫帚划过道道痕迹的路面铺满斑驳的光影。两边墙上赫然喷着一行字“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放学时,走在排头的我喜欢数着步数走过一个个字……这些字也就深深记在了脑海里。</p> <p class="ql-block"> 红色铁门是学校正对的一家商店,五分钱买一块平行四边形橡皮,一毛钱买一排五颜六色粘牙糖,两毛钱买一支小熊猫头自动笔,三毛钱买一瓶英雄牌墨水……侧面之前是有几扇门的,门口是水泥台的路,住着几户当时看来很富贵的人家。</p> <p class="ql-block"> 我更喜欢学校南边小路口这家小店,是一位梳着发髻的奶奶卖东西。她把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摆在外面窗户下一张案子上,我们可以站在门口台阶上自己伸手拿。</p> <p class="ql-block"> 断壁残垣,枯叶满地的这里,曾是我的一个小伙伴家里开的诊所,很小,离刚才小店不远。常常放学去她家玩儿,那怕人的消毒水味儿,干净的玻璃柜台,柜台上放针管的白色带盖搪瓷方盒,红砖头斜铺的地面……很遥远,还很清晰。</p> <p class="ql-block"> 学校北面有一个我们都称为“杜老师”开的店,光头,不和蔼,都说他卖的钢笔好,但店里人不多。对过的理发店,好像也不怎么见人,这三个字瘦长而规整,一如当时拘谨的我们。</p> <p class="ql-block"> 去学校要经过这个老粮所。从前早晨黑咕隆咚去上学,两节课后回家吃饭的时间正好阳光灿烂,每每门两侧都是倚着墙跟或蹲或坐的老人晒暖,两手互插袖口说说笑笑。</p> <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第一次进到里面,看到了这富有时代感的一景。</p> <p class="ql-block"> 房屋已经破败,不知道曾经是怎样的光景。</p> <p class="ql-block"> 粮所左斜路口处是一家磨坊,小时候跟我妈去打面,总见屋内墙角处被细细面粉雾化的蜘蛛网,随着机器的开启而微微震颤。门旁那块水泥墙上写过“天上下雪不下雨,雪到地上变成雨。 雪变雨来多麻烦,不如当初就下雨”这几句话,来来去去看背了下来,竟觉得是个聪明人写的好诗。</p> <p class="ql-block"> 我家胡同北面一片树林,叫“杨家林”,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有趣程度不亚于鲁迅笔下的百草园。抠知了龟,抓嗡啦嗡(音译),爬树……常常是天黑了还在里面疯跑,大人们就纷纷来喊,呼着小名,半嗔半怒。调皮些的早已在伙伴们的哄笑中蹿得没了影,留下大人在后面自顾自说着诸如“看回家不揍死你”的话渐渐远去。</p> <p class="ql-block"> 现在能看到的就是当时叫大大或爷爷的老人们了,我们停下我妈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问我是谁,得知后带着生疏又熟悉的笑说“哦哦,长这么大了”……额,啊,这么大了?😄😝</p> <p class="ql-block"> 树林北面有几户人家,这一户曾和我家前后邻居,家里有个女儿叫菲菲,和我同岁。不知道谁给我买了一条连衣裙,我妈带我拍了一组照片,她妈妈借我的花裙子也拍了一组同款照。前段时间在快手上看到了她,算算竟二三十年没再见过了……</p> <p class="ql-block"> 和我家胡同挨着的另一个胡同里,有一个姓杜的小姐姐,喜欢用黑卡棒别朵纱纱做的小花戴头上,曾是我非常羡慕的审美风格。😋</p> <p class="ql-block"> 这是放学回家必经之路,原来这里有块长方形大石板,长方形的,很厚实,用几块石头垫起来,类似现在公园里的长椅。每次我们挎着书包回来,必会争第一个占领它的人。那时候我眼里的它还挺高,不能直接坐上去,得双手撑着一跃再手脚并用爬上去,整个人躺上面霸占整个台面。(可惜现在没有了)</p> <p class="ql-block"> 这片叫做“田家林”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广场(印象中比现在空旷)。每到村里放电影,这里就早早聚满了人。其实我们小孩儿对电影演的啥不感兴趣,欣喜的大概是可以见到不常见的场景——月光下很多人聚在一起,或者黑黑的夜晚竹竿架起灯,电影一开始只有幕布亮,人们坐在自带的板凳或马扎上,随着屏幕的明暗变化,表情也时而清楚,时而不见。倘若对电影感兴趣,但被人挡得看不见,那就跑电影布的背面看,不过字和人都是反的。</p> <p class="ql-block"> 我家南面的一条被我们称为“南沟”的小河,小时候跟着妈妈去沟边洗衣服。我们小孩儿就卷着裤管在里面趟水,追赶被冲走的衣服。水当真是清澈见底,水边浅水区偶尔还会有咕咚咕咚往上冒的泉眼,大胆的就伸手摸螃蟹……</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家的胡同口,当时东西住了十几户,家家都是两三个孩子,分别和我们兄妹三人年龄相仿,整个胡同每天都是欢乐饱满的样子。如今几乎家家门户紧闭,少有居住的几家也都是老人,而且基本上已不再是当年的住户了。</p> <p class="ql-block"> 唯有和我家对门的这家,年龄挺大但辈分小,我称为嫂子的现在应该将近80岁了。小学四年级时我们家就搬走了,记得那时候她家的三个孩子,大姑娘就已经出嫁,二姑娘考上了老师。当时我爸妈整天把她当作榜样教育我,我也不负他们望,“长大后成了她”😝去年讲课去抽签居然还见到了。老三上学很用功,斯斯文文的书生气,印象中还是那个静看我们闹,笑而不语的小伙子。</p> <p class="ql-block"> 这是她家屋后的一条小路,整条路的南侧都沿着墙角打了斜坡的粗糙水泥地,我就特别喜欢穿着塑料凉鞋走在上面听清脆的嗒嗒声。路尽头是一家铁匠铺,那位驼背大眼的婆婆估计早已不在了。</p> <p class="ql-block"> 可惜我家的老房子早已卖了,这一直是我妈谈起来就特别心疼的一件事。前几年去看还可以透过门缝往里瞧瞧,现在也被人翻盖了。</p> <p class="ql-block"> 拍了这张和我家同款锁的一家,看着它,那铁链穿离门鼻的哗啦声,木门推开的吱呀声仍能从遥远的记忆里被唤醒。我家门两侧有两块光滑的石台,记忆中有无数次天已黑了,爸妈下地还没回来,我坐石台上,抱着和我一般高趴我肩膀睡着了的妹妹。望着南边,听着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盼着在我们门口停住,盼着是爸妈回来了……</p> <p class="ql-block"> 回去的时候经过我奶奶家门口,这条本该熟悉却极其陌生的路。斜对门这家韩姓的老宅还在,他家开的小代销店。从窗户往里望,一个墙角已经坍塌,房顶也破了很大一个洞,正午的阳光照在杂乱的屋里,恍得人想哭。</p> <p class="ql-block"> 屋里青砖垒成的柜台还在,我从坏掉的门板钻进去拍了这张照片。曾经踮脚才能看见的台面,此时被一层厚厚的枯叶碎土掩盖,没有了记忆里乌黑光亮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爷爷去世时我不到四岁,出殡那天我在这家玩儿,自己跑到院子里香台的后面,被蹲在香台里的狗一口咬住了胳膊,鲜血直流,我妈抱着我,不记得是谁骑自行车带着去医院……</p> <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村里给家家户户钉上了这个牌子,据说红星能满的可以咋滴,具体是什么不记得,反正就是光荣一类的。然后很多和我哥相仿的邻居哥哥们,就偷偷抠别家红星粘到自家牌牌上。</p> <p class="ql-block"> 但凡有这种可以写字的墙面,总会被孩子气的文化布满——歌词,课文或骂人的话。</p> <p class="ql-block"> 偶遇老邻居,仍然问这是海洋的妹妹吧,仍然亲切叫我文文,仍然说我还是小小巴巴的,仍然把我小时候的事情说几个夸夸我。</p> <p class="ql-block"> 我该感谢拒不让拆的老家乡邻们,不然怎能再寻到这么多儿时记忆?</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渐行渐远的地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因为:回得去的是家乡,故乡,回不去了!</p>